第 150 章·醒醒,艾萨克
朦胧的海洋中，宛若一阵潮汐的涌起，搅动着灵魂深处的伤痛。于這混沌中一束光芒穿透過来，它直指最黑暗的地方并将意识的世界全部照亮，有一個声音在呼唤着自己，它充满了焦急与不安，带着几分压抑，這声音以更嘹亮的音调在他灵魂深处响彻。
“艾萨克·克拉克，你能听到我嗎！？”
有一只手在不断地拍击着自己的脸颊，艾萨克晃动着昏沉的脑袋，光束在他眼前快速地晃动着，有人撑开了他的眼皮用手电的强光照射他的眼珠。光线之下瞳孔迅速地闭缩，也让他一下从泥潭般的噩梦中苏醒了過来。
“谢天谢地！”面前的拉丁裔男人自己并不认识，而对方看到自己醒来還很高兴，把那支照他眼睛的手电给别在肩头，并且似乎在与别人对话似的不断地念叨着，“我找到他了，重复一遍，我找到他了！”
拉丁男子抓着艾萨克的双手把他从病床上拽起来，還沒清醒過来的工程师被动地应付着。他身上穿着一件厚重的束缚衣，绷带般的柔性镣铐绑住了他的手，也约束着他的脚，這是为了防止他“因为不稳定精神因素自杀及伤害他人”采取的措施，而他所处的這间房间也铺满了柔软的衬垫——重度精神病房，是的，那些穿白大褂的医生，還有那些穿制服的ueg官员是這么說的。
“艾萨克，你還记得嗎，你在這裡呆了两年了，不止，两年零三個月！”
男子拉着他，在他束缚衣上摸索着连接处的开关，艾萨克恍惚着询问一声：“你是谁？”
“我叫弗兰克，是来救你的！但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我得先帮你解开這该死的束缚衣...”
沒有额外工具，想要撕开這繁琐的束缚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男子低头忙碌着，艾萨克努力地回想自己的经历，希望能把记忆和眼前的东西对上号——白色的房间，以及封闭的玻璃门，玻璃门上還有破口，看来是男子打碎进来的，门上有医院的红十字标记...医院，自己在医院裡，但這裡不是医院！
一阵眩晕和头皮的刺痛传来，艾萨克痛呼出声，但大量记忆的碎片涌上头来，如同拼图复原，一幅幅画面走马灯一样闪回着...神盾七号，石村号，還有血肉模糊的怪物，地狱！
我是艾萨克·克拉克，火星cec和谐矿业集团下属工程师，在两年前自己参与了石村号的紧急维修工作，在那裡因为一块名为神印的石头爆发了可怕的灾难，自己拼尽全力摧毁了它，好不容易等来了地卫联防军的救援，但他们却把自己抓了起来。
妮可死了，但她的声音還在自己的脑子裡，她還沒有原谅自己！她把那些东西教给自己，她让自己念出那些数字给审问自己的官员，自己一但拒绝她就会尖叫，责怪自己沒有救她，责怪自己把她送到了石村号上——自己照搬了，两年，每天自己睁开眼就被拖到审讯室，念出写出了数百万那些奇怪的字符。而這样還不够，艾萨克的头发早被剃光，上百根钢针扎进头皮裡，那些医生将這称之为“脑皮层扫描”！
“听着，你现在处境很危险，這個地方很危险！有人在找你，我必须赶在他们之前...”
“這裡，是...”
“是泰坦空间站！”弗兰克高声道，“我和我的人就在空港准备接应你，人联舰队打過来了，到处都乱成一团，我們想了個办法拖延時間，但你得相信我，懂嗎...”
人联？好熟悉，自己听過這称呼嗎？
艾萨克懵懵懂懂，但突然间，面前的弗兰克神色一滞，面露惊恐——而马上，一根鲜红骨刺就从弗兰克的腹部破体而出！
噗呲！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艾萨克脸上，而当他看過去，那源自内心痛苦的具象居然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直折磨着自己的场面从噩梦中走了出来，化作一只长满尖刺的大口咬住了弗兰克的头颅！
距离冥王星防线沦陷，已经過去了12個小时。
太空之中，炮弹在相互交错，来自人联的舰队在黑暗中显出了行迹，伴随着黎明之锤灼目的光束撕破虚空，一艘又一艘地卫联防军的战舰与星辰同体，爆炸的闪光在土星轨道上的太空城上能清晰地看到。从這些燃烧的，或者亮起白灯請降的船只中间，一支庞大的舰队浩荡地穿行而過，洁白的匕首形状斩开并不存在的波浪优雅地滑行于幽邃天穹，人联的黄昏级炮击主力舰带领着比它们小一半但形貌相似的雷鸣级巡弋舰冲破已经被轰成碎铁的联防军防线，将炮火延伸向战场的后方！
而這样一支由一百余艘战舰所组成的舰队中心，還有一艘和周围对比强烈，有着银色边框的黑色巨舰位居其中，它沒有投入战斗，也不需要投入战斗，正是留下了第三与第四舰队，也就是总兵力一半来控制冥王星防线，并带领第一第二舰队杀入太阳系腹地的人联旗舰，耀星级绝对主力舰。
“這就是外太阳系最大的聚居地，我听說那裡有五亿人口？”
真理之眼号上，奥利维亚统帅略一歪头，她的目光透過旗舰的传感器向外看過去，在這個距离奥利维亚能用她的义体眼睛看到土星大气上的瘢痕，而亲眼所见，土星比起自己想象中要大的多了...也漂亮的多。
好一圈天使羽翼所编织般的星环，仿佛人联的星环徽章跃入了现实，并且壮美胜過艺术创作百万倍。甲烷与冰晶，以及无穷无尽的碎石粉尘在土星的重力下于太阳系诞生之初便盘旋此处，并在恒星的光芒下熠熠生辉。而奥利维亚目光所指的乃是這美丽光环之上，略远离土星的一颗卫星。
說是卫星，但也着实不小，作为土星的第六颗卫星它有一個令人瞩目的名字——泰坦。
一颗大冰球，但却有着除地球外太阳系第二份的浓烈大气。人联已经见识過了冥王星上的甲烷冰层，而它有着液氮的海洋，以及海量纯水的冰。有這样一颗星体在手，便断无可能出现缺水的問題，而有了生命之源的水，包括制氧与核燃料在内的外星移民條件便已经达到了充分的地步，而事实上当地人就是這么做的。“是的，奥利维亚统帅，我之前很长那個一段時間就都在泰坦上的太空城工作，我对那裡的情况很了解...嗯，是的，我們正在赶往耀星级的星港。”
胶囊形状的真空管列车在真理之眼号的船体内迅捷地运行，时速达到了八十公裡。艾莉小姐就坐在這個软垫的车厢裡和奥利维亚对话着，在她的旁边都是当初和她一起去到人联的同志，時間過了半年，他们這些人也不再是当初那样朴素的模样，从举止和穿着上，他们也都越发接近人联了。
這些人神态各异，兴奋中又带有几分紧张，此时正在激烈地讨论着手中的文件。半年的時間，已经足够让他们熟练地通過佩戴目镜這样的混合现实增强技术来观看全息影像，以及脑波读取工具来快捷地完成一些工作了。在外人看来這几個人在车厢裡在对着空气說话并在空中挥舞着手臂，颇像一副滑稽的舞台剧，而就当事人自己而言？
有些东西，有些事情，一旦适应了更先进的生活你就改不回去了，而在座的各位，尤其是以艾莉小姐为首，她们過去半年一直跟随着齐格弗裡德博士进行学x，学x如何用人联的方式管理一個社会——尤其是更重要的一件事，她们通過亲眼目睹人联的成就看到了一條与他们自身契合的道路。
艾莉小姐斗志昂扬，准备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当中，人联的生活看来对她有不小的改变。就在不久前，她只是一名热血的工程师，而如今气质中多了几分沉稳的领袖风范，在她带领這几個同伴时举手投足间的自信是无法掩盖的。
“我們马上就要到战舰的星港了，奥利维亚女士安排了她的亲卫队护送我們，這一趟人联会给我們全部的支持，所以我們必须把工作做的漂亮，沒問題吧，各位？”
众人齐声应诺，但艾莉并不放心，直接抽问道：“罗曼，泰坦的整体状况如何——不要看眼镜，必须记在脑子裡才能心裡有数！”
名为罗曼的男子尴尬一笑，把鼻梁上的mr眼镜卡在额头上，清晰地报告出来。
土星卫星群落中，总共有泰坦一颗大型卫星与六颗中型卫星，其中大部分人口都集中于泰坦星及周围的太空城群落，整個土星圈总人口达到了五亿，尽管和地月居住区比起来差远了，但也达到了人联拿下的第八象限人口之和。
百分之六十人口位于泰坦星上12座大型都市，百分之二十位于其余中型卫星，剩下百分之二十则是在太空城群落当中。在两百年前的殖民大热潮当中，人们用重力锚点技术从土星星环中拖来了数個直径三百公裡的小行星，从而让爆炸的人口有了生存的栖息地。
“我們的首要目标是登陆并控制‘泰坦’空间站，作为太空城群落的首府区域，那裡集合着整個联合地球在土星区域的行政工作。土星州总督泰德曼是一個强硬分子，他会对我們形成阻力，因此我建议关押此人，至少要隔绝他的影响力，当然，如果他的团队能够配合工作会是好事。”
這一点大家都比较有信心，人联舰队已经击溃了地卫联防军的残余守军，大多都是自动化防御系统。懦弱的联合地球政府在冥王星沦陷后就召回了土星的舰队去拱卫内太阳系，這样的客观现实下，不怕這裡的人不就范。
“土星圈有自己的法律，金融和军队，自治权一直都很高，他们可以效忠ueg，也可以效忠人联，我不认为這会很难...”
“這不是理由！”艾莉打断了嬉笑的罗曼，她非常不高兴，而眼看大姐头发火了這些人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希尔，你和我都是泰坦矿区出来的，這個土星政府和联合地球一丘之貉，不要忘了他们是怎么签署阴阳合同把我們卖给和谐采矿集团，把地面工作改成在液氮海裡，逼着我們潜入-190℃的冰层下铺缆线，打桩挖锰结核的？”
极寒的液氮海洋下，人命的牺牲往往只是一瞬间，每年公开的人员伤亡就有上百——呵，這些還只是和谐集团正式员工，有谁会关心临时合同的劳动力有多少“失踪”？
還有一個悲伤的消息，那就是人联破坏泰坦上的军事燃料库后，usm部队便征集了民用燃料，最后成本转移到了泰坦星上的劳工身上——艾莉知道這件事，而她内心因此更加地悲哀了。
艾莉关心，因为她的内心還在愤怒：“那该死的地方沒有公平，沒有人道，可难道去了锡拉半年，你们就都忘了我們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脱离這裡？我們又为什么要回来？”
而话到這裡，眼看着身边這些相处许久的同伴惭愧的表情，這位女强人也柔软了下来：“只是想過新生活的人，都留在了锡拉...”
“而我們是来回来告诉人们，其实還有另一种生活方式的，還有另一种選擇。”一位年迈但精神的长者手掌一直捂着一個烟盒，但還是坚持忍耐着，“比起共和军的打破并全部集约化，用技术与再分配一样能解决問題...以及，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老人笑了一下，其他人猜到了，并且同样感慨无比！
“你们說，要是让這裡的人都知道降沉的消息，并且让他们知道，锡拉只是人联的一部分，人联還有整整两個地球！”
罗曼兴奋地說着，他想起自己所见到的一切，穿越星门，见识到两個完全一致，但又截然不同的地球，并且亲自在上面见到了比他们更早移居過去的同胞时，他内心的激动就抑制不住！
“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也可以生活在绿色的星球上，开辟自己的生活时，他们会有多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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