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潜入的鬼影
在手腕的位置轻轻一按，這套衣服突然从宽松收缩成了贴身的状态。衣物内部的能量源无声启动，风衣的外表从纤维的布状变成了无数细小的六边形蜂巢结构，表面也表现地镜子一样光洁，光线在表面折射着，并且一层接一层从衣物间穿透了過去。
【以西结之轮】系统启动
伶舟子兰的身影越发模糊，直到化作一圈空气中荡漾的涟漪，脚步轻盈，他的靴底好似加厚的海绵，一点声音都沒发出。沿着花园的高墙，踩在带高压电的尖锐护栏的矛头上，安全局长双手插兜闲庭信步地从摄像头上跨過，沒有引发任何警报。就在花园下的廊道间，共和军的巡逻队士兵荷枪实弹地从道路中间走過，他们打量着周围，rig护甲的目镜带有红外探测器，但他们什么都沒看见。
而這时，一個车队从头顶上飞過，发出轰隆的巨响，這些守卫们便立刻奔跑起来向降落处集合。ueg的飞车技术与人联相差无几，但外形更像飞机，使用矢量引擎来进行推动，当要落地时展开的变形机翼回收到车顶，反冲引擎喷着火焰落在悬空支架上。
伶舟子兰单腿踮着脚尖仰起头来，目光穿透阴影和距离看见了中心那辆黑色的高级车。停车场上其他车辆先打开，下来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和一般的警卫相比這些士兵都要强壮高大三分，穿戴的护甲也更厚重。他们把停车场周围都确保了以后，中间那辆车才开启车门。
【呵，看见了嗎？opensesame。】
伶舟子兰的眼睛前显出一段文字，通過安全局的单兵量子通讯线路，支援部队正在使用宝贵的量子比特带宽和伶舟子兰共享视野，而某個黄毛還要发出他的感慨，挤占流量。
从飞车裡走出一個阴鸷的男子，他穿着朴素和普通人一般，但却被几十号人所护卫着。男人向周围的士兵们挥一挥手，并在齐齐的敬礼当中从人群让出的一條通道间走了過去，走向本地的前总督官邸。伶舟子兰不会忘记這张脸，就像他不会忘记两年前与這個名为兰顿的男人第一次见面时，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麻木与狂暴——如今這两点已经有所变化，它们融合在一起，再加上傲慢形成了一种名为独断的气质。
身居高位改变了這個男人，而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居然真的走到了這一步。
【這排场可真不小...嘿，视角向旁边看看，那是不是個女人？】
伶舟子兰的瞳孔微微一动，视线转移到兰顿的身后——确实，和兰顿一起从飞车内出来的還有一個女...孩？一個白发的少女，看起来不過15岁左右的年龄，因为比兰顿矮半個头几乎被卫兵所遮挡。這少女穿着一件十分复古风格的白色袍子，低着头埋住脸跟随着兰顿，但不出意料是個美人。
巴德咋舌：【這個年纪，在人联是要被特警队破门的。】
【你脑子裡只想得到這些嗎？】不知道是谁数落了巴德，然后翻出了报告，【這女孩的特征与情报上所說的归一教与共和军的联络人基本一致，在兰顿与归一教合作后這位共和军头领要求对归一教进行改革，他要求教权公开化，并服从于他的政权之下。】
這风云激荡的几個月发生的事比過去全部加起来都要精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共和军与“归一教改革派”的合流。這一切早在泰坦城事件发生之前，安全局便一直在关注着，因为人联正在关注——作为ueg社会最大的非政府组织，归一教在如今這個时代同样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在過去几百年，归一教与ueg政权关系一直是相互抵触。尽管整個社会包括政府到处都是归一教的影响力，但ueg唯一能被人联所称赞的行为就是对归一教总体上的打压，但根源只不是是对统治权的担忧罢了。ueg担心归一教夺取权力，表面势同水火，可是却又时常狼狈为奸，一丘之貉，這也是双方沒有撕破脸的原因。
归一教既满足于在ueg社会做一只吸血的寄生虫，但教权的膨胀又不可避免地想要伸手政权。在不想与ueg决裂的情况下所以他们一度想要从人联這裡寻找突破口，但伸過来的手被人联砍了。
归一教无法，也不可能理解为什么人联对他们如此残酷，一点机会都不可能给他们。而正因为人联如此残暴，ueg又大厦将倾，他们把目光投放到了共和军的身上。
【情报显示，归一教殖民地部分公开宣布与地球总教决裂，与共和军合流有依附共和军合流成为新国教的倾向——可以参照英伦圣公会。新教会在制度上与共和军进行了许多贴合的改革，包括财产共有，互助会，以及教产纳税，以及更重要的，這個教会忠诚与共和军首领兰顿，他们似乎正准备把這位兰顿包装成圣人。】
【這听起来与ueg治下的地下教会相比是正规化了，许多改革措施看起来也欣欣向荣。大量归一教徒投入了共和军的事业，他们同时获得了资本，人才与舆论的支持，在短期内获得了极大的发展，殖民地教会开始主动打击内部腐败，配合共和军所做的社会改造，這为共和军赢得了更多底层支持。】
黑暗之中，两架武装炮艇开着探照灯略過官邸，光柱从伶舟子兰身侧扫過，而炮艇引擎的轰鸣声刚一過，强烈的气压吹动着花园的草木时，一连串草丛中的脚印突兀的出现，然后又被风吹抹去。迷宫般的花园裡，一條黑色的獒犬似有所感，从匍匐中站起开始呲牙咧嘴低吼了起来。
然而，马上這條凶悍的斗犬就愣神了，接着一阵摇摇欲坠趴在地上打起了盹，一如先前。這裡什么都沒发生，巡逻的警卫扭头看了看四周，沒别人，然后偷懒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在一棵树上靠着，盘算着還有多久交班，可以好好抽支烟。
而靠在树上的守卫并未感受到自己后背的rig护甲上，正有一根厚度为发丝十分之一的丝线刺入了护甲的计算机当中。树荫旁的伶舟子兰眼睛流過一串数据流，外围巡逻的排班班次与路线已经了然于胸。而此时，兰顿和那名少女已经在卫队的簇拥下进入了官邸，自动门打开，全副武装的卫兵把守住了正门，并且還有一辆架着重机枪的装甲车就停在正门，這裡的安保等级超乎想象地高。
【如果不是神印与泰坦城事件的切实存在，我們姑且也只会将归一教视为又一個人为解答生死之问所缔造的宗教，但它并不是。共和军治下的归一教它的核心沒有改变，依然是崇拜生死，崇拜神印，它所谓的改革根本无足轻重，甚至可以推论——殖民地教会所谓与地球教会的决裂，本就是一场金蝉脱壳的换皮演戏，证据就是大量从太阳系逃出的信徒轻易地接受了新教会，一丁点教义的派系斗争都沒有发生。】
从人联开始围攻内太阳系，却无法完全切断内外的沟通开始，就有大量的人员在混乱间直接从内太阳系跳跃到殖民地。太阳系的蛊毒正在飞快地外逃，若非共和军与ueg也势不两立，恐怕人联马上就会遭遇两個政权的联手反击——虽然眼下也差不多就是了。
【归一教是一個由外星造物所操纵诞生的怪物，它的可怕不在于這個教会是否组织人殉，是否追求权力，又或者收敛钱财——這些都不重要，人类歷史上从来沒缺少過這样的宗教，它甚至都不算最糟！它真正的危险就在于它不是人类内生的产物，而是被异种所操纵的结果，這些信徒永远都只是神印极其创造者的奴隶，他们的最终目的也一定与人类的利益相悖。】
只要這一点不改变，一個归一教徒无论多么品行高洁，他也是一個人皮异种，是文明之敌，是种族叛徒，是人联的真理之下必须要铲除的对象！而现在的危险是，這個共和军正在以官方层面的努力帮助归一教进行推广，洗白，他们的影响力与日俱增，并且有不可阻挡之势！
【如果這一趋势不能扭转，未来的某一天我們必然就要面对一個人皮异种的国度。這或许就是神印背后的创造者的意图？兵不血刃就控制了我們整個种族。】
阴影之中看不见伶舟子兰局长的表情，但却能从他的分析中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安。這個男人从来沒有露出過這样的表现，就连嘻嘻哈哈的巴德也不再开腔，他们都是聪明人，他们能想到這背后的可怕后果。
那也许不是一個看起来很恐怖的画面，也许如今這改良的归一教与共和军一起真的创造出了一個远比ueg更好的社会，它平等，博爱，自由，就如他们教义所說？如果這個趋势完成，未来這裡的人们在归一教的教义下過着幸福的生活，你如何能告诉這些人他们信仰的东西是個非人造物，并且满怀恶意？
恶意？在哪，他们沒看见，群氓不会在意，只要给予他们這短暂一生的幸福，凡人又怎么会在意自己究竟是不是异种的玩物？他们甚至還会质疑，活在智能生命治理下的人联和他们比起来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们？
這不是一個可以争论的话题，但可以确定一件事——
【如果這一切不能阻止，那么未来有一天，人联可能就必须要承担起将這些人皮异种全部灭绝的使命。】
那将是一场和现在所发生的战争截然不同的战争，是人类歷史上所未曾有過的，是任何人都不愿意面对和发生的巨大灾难。它一定是有争议的，并且很可能动摇现在的人联，并在這场战争后改变已知的一切，但理性的思考后又必须要去做的恐怖之事。
谁能承受這样的恐怖？伶舟子兰不行，任何人都不行，除了
【這一切的关键就在于這個首领兰顿，我們尚无法得知他究竟有沒有被神印所控制，又是否被归一教所控制？而他作为共和军的最高掌权者对于局势的影响无可替代，如果可能，需要对他进行一次說服。】
【嗯，等等，說服？你在开玩笑嗎？我們费這么大劲进到這裡，而你先前說要去找那名工程师，然后又說要去找這個兰顿谈谈？那還不如干脆把共和军和归一教的首脑一起轰上天要来的爽快！】
【安静！暗杀不会改变现实，只会引发更多的混乱，反而加剧归一教对社会的控制。更重要的是取得情报，如果這個兰顿沒有被控制，作为一個政权领袖他不可能允许自己的权力被篡夺，這就是我們的机会。】
官邸的大门已经被封锁，作为一座科技的建筑物，封闭的大门前扫描的激光树立起了一道網格状的栅栏，出入的警卫需要进行全面的扫描。這不是盗取id或者黑入系统那么简单，這裡的警戒措施采用的是自动化与人工双重的结合，并且细节之处也做的完好。
如果你要问为什么？因为共和军的手艺是人联安全局培训出来的。
但人联可沒有倾力传授...伶舟子兰绕开了盘旋的无人机，以及荷枪实弹的特种兵。他于阴影中踩着九十度的墙面疾驰而上，靴底与墙面贴合的声音被夜晚的风声所盖過。豪华的官邸给予了墙面太多的可攀爬支点，伶舟子兰所要寻找的就是這栋建筑布置的暗哨，那些隐藏在角落的狙击手。
隐藏在阴影中的士兵被一从伶舟子兰手腕射出的纳米线贯穿头颅，瞬间放电烧毁了脑神经。整個過程连一秒都不到，人联的鬼影来到了暗哨的位置，在趴在狙击枪上的尸体穿戴的rig护甲上植入了一個自动程序，rig的生命体征显示都来不及刷新便被重置，一同被重置的還有自动警报系统。
不急着从哨位的通道进入建筑，伶舟子兰从身上取出一個小瓶子，裡面爬出了许多微形纳米机器人。
【如果這位兰顿還有理智，我会做最后的努力，但如果一切已经无法挽回，至少我們能获得能传递回人联的情报。】
【必要时，我会做两年前该做却未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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