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章·星星在眨眼睛
迎击的要塞是巨大的，和這直径五公裡的巨大石球比较起来，這12艘船确也显得微不足道。但那巨石要塞本该狂风骤雨的弹幕并沒有如意料中一样出现，有一些事情发生了，但人们并不清楚。
橡木桶号上，船长和每一名紧张注视着這一切的船员脑子裡都只有着一個疑问：“他们怎么還不开火？”
为什么不开火，“坚盾二号呼叫坚盾一号，重复，你们为什么不开火？”
新克伦堡是一颗体型较小的殖民行星，甚至远不如鲸鱼座。它的防御完全由蓝盒太空城旁边的這两颗同步飞行的行星要塞进行拱卫。两座花岗岩堡垒通過变轨组成的交叉火力是這裡防御的最大依仗，可是眼下接敌的坚盾一号突然陷入沉默，正在变轨的坚盾二号還沒有进入位置，這就让它们眼睁睁看着入侵的船只长驱直入——
“坚盾一号，你的系统正在从战区防御中离线...指挥官，收到請回答！”
要塞的指挥大厅内，眼下一片黑暗。
灯光系统离线，防御部队的共享網络被掐断后這裡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控制台上的屏幕荧光闪烁，作为唯一的光源，它照亮了屏幕前瘫倒的尸体
直到生命的最后，他们都在竭力捂住口鼻，奋力地挣扎，但生命之气已经被全数排空。而纵然死去，人的皮肤還在不断地“起伏跳跃着”，气压降低让一切液体“沸腾”，内脏从体内喷了出来——這裡瘫倒的尸体全都扭曲地不成人形，显然死之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来自友军的通讯請求徒劳地闪烁，已经变为真空的控制大厅寂静无声，只有显示屏上那個戏谑笑容的女人在绕有兴致地观看這幕演出——這座控制大厅還有一些幸存者，那些及时穿戴了rig护甲的人扑到了控制台边，竭力地想要夺回要塞的控制权。
防火墙已经被彻底攻破，要塞维生系统被切断，火控系统由于已经被启动所以還运行着，可是控制员沒办法进行操纵，他们的权限已经被锁定，并且更糟糕的是要塞的计算机系统正在被快速地覆写成另一套系统。
从三個月前太阳系遭到人联围攻后开始，整個usm部队就沒有再进行要塞系统的升级，殖民地不具备這個能力，而现在落在人联手上的此类要塞已有数十，又怎么可能不对他们的防御做出仔细的研究呢？
要塞的網络从防御部队中切断后并沒有停止运行，相反，它与另一套網络进行了连接。星体表面那些采用缆线外抛的大功率接收器還在不断发出信号，這信号欢迎人联的船只接入。
幸存者打开了一直亮灯的通讯器，用rig护甲接入尝试呼叫着：“坚盾二号，一号要塞已经被敌人控制，重复...能收到嗎！”
他们声嘶力竭地叫喊着，但却只有长久沉默。
而就在他们绝望间，突然，通讯中传来了声音，這令人心中一阵惊喜，不過音频入耳的瞬间，他们的内心如坠冰窟。
那是一阵狂笑的女声，它响彻耳际，并久久不息！
坚盾一号久久沒有回复。
以要塞为屏障的驻防舰队表现得有些慌乱，他们同样在呼叫着。而从外部的视角看来要塞平静如常，它那环绕周身的炮塔正常地启动着，信号指示为运作中，从起飞的驻防舰队视角看下去，他们甚至還能看见這些火炮正在慢慢调整角度。
星体上的单侧行星发动机也在加力燃烧，這不会让要塞被推离新克伦堡的轨道，只是加速要塞的自转——奇怪，敌人可是在正面，他们這是...把要塞当船想要逃跑嗎？
刹那间，一個听起来绝对不可能，但眼下唯一的解释被聪明人给意识到了。
“坚盾一号叛变了！”
要塞旁边的舰队指挥官首先反应了過来，他立刻命令舰队改变航向，所有火力瞄准要塞的行星发动机，并且向星系守军发出警告——
“全体舰队注意，坚盾一号不再是友军，摧毁它，马上！”
但比這支舰队行动更快的，是来自人联舰队的黎明之锤！数十道激光齐发，在自转的要塞让开的射界边缘轻易地命中了這支主要由驱逐舰组成的脆弱舰队当中，光束的长矛轻易地洞穿其防御，一瞬间便有小半数的战舰炸成了闪亮的烟火。
但幸存的战舰尚還能维持组织，勇敢的舰队指挥官大声疾呼，让舰队保持他们的纪律。长久的交战让usm部队对人联战舰的战斗力也颇为了解。舰队的终端上立刻出现了一個九十秒的倒计时，這是黎明之锤火炮散热后下一轮最快齐射的時間，這個時間足够他们释放舰船上成百上千的核弹，至少，他们可以在一切变得更糟之前摧毁失控要塞的动力
突然，
又一轮黎明之锤的齐射，如同太阳的耀斑在舰队中爆发！
“什么？這不...”
這不可能！
舰队指挥官最后的惊愕被定格在那澎湃的光子洪流洞穿他旗舰舰桥的瞬间，作为对這名恪尽职守并且充满勇气的军人的敬意，在這一刻他和他的船员化做了无尽光辉的一部分，至死未曾有辱其战士的身份。
激光爆发的第二轮比第一轮要来的更精准几分，這时我們才可以从激光柱的数量上察觉到几分不对，方才注意到与黄昏级对应的黎明级甲板上有的不是三组黎明之锤，而是四组！省去的维生空间让舰船可以多安放一门炮组，而且，不仅如此。
在第二轮射击過后，過去不過二十秒的间隔。
又一轮齐射在虚空中闪耀！
黎明级的内部正在汹涌地冒着蒸汽，這些滚烫的蒸汽以爆炸般的超音速沿着船体内的管道与空间横冲直撞，然后从几百個孔洞中冲入宇宙间——电容机组周围的液态金属锂发着白光，在磁约束下快速旋转，当它们被排出舰船时已经化做了与尾焰相差无几的离子流，黎明级還获得了额外的加速度。
船内部分区域的温度达到数千，可以融化已知一切物质，维持稳定全依赖磁场对熔解物的约束。在悬浮的平台上，伊莱沙的机体表面温度也已达到了数百摄氏度，仿生体金属的特质在這种环境毕露无疑，人工皮肤表面的局部区域已经有了碳化的痕迹。不過，距离最大承受范围還有一定空间。于是反应堆通過超压超导体线路继续供电，磁场保护下的直线加速器再次运作，数毫克反物质再度于约束腔室湮灭，京兆数位的光子洪流再一次爆发！
第四轮，光芒爆发，然后是一個短促的急停，一次灼热的吐息换气，随后第五轮的黎明之锤炮击也喷薄而出！
一分三十秒，黄昏级两轮的间隙爆发了整整五轮的齐射，驻防舰队所在的空域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残骸，被光束切割的船体被爆炸推动着散落出更多的碎片——短短的時間裡爆发性的射击令人想起锡拉保卫战时决死的超载射击，那些被舰船内高温焚烧而死的英烈，不由得令人潸然泪下。
而黎明级内，整個皮肤表面已经龟裂，内裡泛出金属色泽的伊莱沙晃了晃身体，机械的嘴唇张合着，真空中无法听到声音，但整支肃正机关都收到了命令，除伊莱沙外全部心智体一同响应。
【ai行为模式修正中】
授权等级：最高
指令协议：自主
目标指示——清洗。
【授权码校正完成，行为模式调整完毕。】
蓝盒太空城的星港处，一艘艘飞船接连起飞，空港的交通管制在此刻形同虚设。不管是什么飞船，从单人的穿梭机到货运的大船拼命地争抢有限的出入口航道，小船的初始加速度或有优势，但随着大船无视安全條例，在港区内全力加速引擎，只是刹那就有数十艘小船被追尾撞上。
大船粗暴地撞开了港口处那些搭建在支架上的船库，他们已全然不顾。這些离港船只的引擎亮起了蓝白色的光芒——這本该是港区严禁的行为，但现在沒人在乎。集束等离子体流如同一股洪流向后喷入港口，太空城的建筑在這样的高温洗礼下融化，港区泄露的氧气引发的爆燃造成了许多爆炸，眼下在港区汇集的数千旅客被失压抽出真空，然后湮灭于引擎的尾焰中。
【战场态势扫描中，正在对比数据库。
泯灭人性，暴凌弱者；
背弃族裔，自甘堕落。
无有人形，丑陋污秽；
魑魅魍魉，异种邪恶。
——归一教行为完全符合教典范畴。】
坚盾一号要塞的自转几乎完成，而就在這一刹那，来自坚盾二号的汹汹炮火便已经雨点般轰击在一号要塞的星体上。然而，正如鲸鱼座时人联舰队火力对這巨大花岗岩的无可奈何，密密麻麻的离子炮弹可以在坚盾一号轰出无数隆起的巨坑，但沿着赤道边缘部署的设备丝毫不受影响。
而就在這几轮轰击之后，突然之间，坚盾二号也突然莫名停火了。他们的通讯在這一刻与蓝盒太空城失去了联系，然后這颗庞大要塞的行星发动机也带动這颗要塞开始转向。
森森炮口，瞄向了十公裡大小的蓝盒太空城。
【肃正协议，开始执行】
這一瞬间，两座要塞上数百门大门同时发出怒吼！一炮接着一炮，要塞上的等离子重接炮把几乎无穷的弹雨一起泼洒到太空城上，沒有准头，也不需要准头，因为這座太空城面对的是彻底摧毁！
如果宇宙中也有俯瞰，那将是多么美妙的景色。他们自己的武器，自己的要塞与大炮正在用他们引以为傲的火力密度向自己的城市进行倾泻，飞行的炮弹于星辰间闪耀，最后自己也化做了星辰的一部分。這些发光的蓝色炮弹重重地撞击在太空城表面的建筑上，它们砸开墙体，轰开穹顶，并在惊恐的人群当中绽放。一切尖叫与呐喊尽被轰鸣所盖過，汽化钢铁的高温引发的冲击波扩散数百米，眼前一切皆被席卷而来的烈焰所吞噬——
“炮火来袭，准备迎接冲击！”
橡木桶号舰桥内一声呐喊，一发离子炮弹从船体侧下方命中船只——就像一拳打中一個纸盒子，巨大的冲击让小半截船体凹陷，撕开一個恐怖的缺口。连着轰穿几十個舱室后炮弹冲了出去，爆炸在蓝盒太空城外围的岩壁上。
“用侧面，面积更小的侧面面向炮火...该死的蠢货，你到底会不会开船！”
从地上爬起来的船只挤开船员，亲自握住船舵，不過他的全景舰桥探障雷达突然发出警报，在前方航道发现碰撞目标，必须紧急回避。
而睁眼看過去，船长的脸色刹那间一片惨白——一艘黑色的战舰已经鬼魅般地从下方冲了上来，从他们的视角看過去就像是一头上浮换气的鲸鱼，不偏不倚挡在他们的最前面。
這一刻，船长深吸一口气，待他吐气时，面色也变得释然了起来，仿佛一切已经无所谓了——是啊，本来就无所谓，因为生命本就是一场虚妄，每個人都有唯一的一條归途。
“愿我等完整归一。”
他面向诸位船员，双手交叉于胸前，低头做了一個神印的手势。而此时舰桥内的船员们也一样做出仪式，他们面带微笑，喜乐安详，并同声祈祷，愿這箴言引领良善的灵魂，愿通往幸福的道路永不关闭。
“于约定之日融为一体。”
黎明级上，一门转动過来的黎明之锤喷发光芒，光柱从船首一直轰到船尾，连同他们的龙骨一起蒸发了個通透。破碎的运输船船体散落出众多碎片，其部分未被摧毁的货柜当中，许多一人高的红色神印正有序地排列其中。
黑色的战舰环绕着太空城飞行，它们无情地轰杀着一切企图逃离的船只。新克伦堡的天空到处闪耀着光辉，燃烧的苍穹之下，地面上的居民瞪大眼睛看着来自苍穹的盛景，那些坠落的星辰照亮了這個世界，每一次爆炸的发生，就有一颗新的太阳升起。
“爸爸，快看！”
孩子拉着大人的手，在草坪上蹦跳着，手指指向天空不断地喊着。
“星星，星星在眨眼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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