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但李希冉做梦都沒想到自己竟能“好”到這個份儿上,明明不是自己的锅,最后却要自己来背,甚至于,還连累了何厝。
除夕前天,李希冉去商场买年货。
由于路上来往的人太多,因此,她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发现自己身后跟着一個人。
而变故的发生往往都是在瞬息间。
男子耐着性子跟她一路,就为了找個好行凶的契机。随着街上行人渐少,男子见时机成熟,举起手中的棒球棍便直直地朝着她的头部袭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李希冉来不及防备。不過,好在旁边有一扇玻璃橱窗,李希冉余光瞥见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弯下腰,用双臂紧紧护住头部。
慌乱中,李希冉隐约听见了一個声音,但人声嘈杂,她听得并不真切。
在路人的惊呼声中,她听见了棍子打在肉、体上的沉闷声。等了几秒,却沒有感受到预想中的剧痛,反而有一個力道将她压着,以及,耳边那声清晰无比的闷哼和粗重的喘息声。
硬生生接下一棍,何厝疼得眉头紧蹙,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的细汗。
他顾不上去关心自己臂膀上的伤,反而是在第一時間去询问李希冉的情况。
饶是他极力克制着,但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却无法被人忽视。
那一瞬,李希冉觉得這声音有些熟悉,抬头望去,便撞进一双盛满关心的眸子裡。
說来也奇怪,明明两個人仅一面之缘,明明何厝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剩余的大半张脸都隐在口罩下面,但李希冉就是立马就认出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何厝戴着口罩的样子,她总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過。
不過,她现在并未来得及细想。
两人呈环抱的姿势,因此,李希冉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胸腔因为狂奔和疼痛的缘故而剧烈震动着。
時間仿佛静止一般,随着何厝身上的热气透過衣服布料,源源不断地传到李希冉的后背,让她心裡生出一股莫名的踏实感。
正是危急时刻,李希冉来不及多想這感觉缘何而来。
上方,何厝忍着剧痛,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李希冉,眼裡满含担心,“你沒事吧?”
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李希冉怔愣着回望他,摇了摇头,說:“我沒事。”
“沒事就好。”
何厝似是松了一口气,慢慢起身,用左手把人扶起来,然后转头直直地盯着那個行凶之人,眼神凛冽。
那人被他鹰鸷般的眼神吓到了,手裡的棒球棍落在地上,发出“咚”的声响,宛如他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
他一個劲儿地往后退,嘴裡不住地說着:“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跑出来……我沒想伤害你的……”
他越說,何厝的脸就变得越发地阴沉,“不是故意伤害我?所以你是想故意伤害她?”
想到方才那一幕,他仍觉得胆战心惊,心有余悸。
方才他隔着一段距离,看见李希冉时還在惊喜,却不想下一秒就变成了惊吓。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過来的。
当初跟人打架打输了,逃命的时候他都沒跑這么快。
只因何厝实在无法想象,要是自己稍微慢一步,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何厝全然不顾自己的伤,一步步朝着那人走去,每一個脚印都仿佛踩在了那人的心上,吓得他踉跄着倒退几步,瘫坐在地上。
之后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众人的想象。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何厝将一個四十左右的男人按在地上打得毫无還手之力。
何厝像是失去了痛觉一般,拳拳实打实的落在那人的身上,拳头撞击□□的声音清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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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冉是在那人的惨叫声中回神的。
惊魂未定地回头,何厝已快将那人打近半死。
当今社会,但凡是在網上露了几次面,都算的上是名人了,更遑论是常年居于电娱最受欢迎人气榜前三的何厝了。
况且,wg战队当前势头正盛,队员走到哪儿都备受关注。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希冉怕何厝被路人认出来,她更怕他一时冲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于是急忙上前拉住他快要落下的拳头,制止道:“别打了……别打了……”
在听见李希冉声音的一瞬间,何厝就停了手。
转過头,李希冉看到了他眼底未敛去的狠厉,心底生出一抹异样的情绪,但很快就被她忽略了,转而是对何厝无尽的担心。
李希冉不去看地上那人,目光紧紧盯着何厝的右肩,想去察看他的伤势却又不敢轻易上手,怕弄疼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抓他的手腕。
“你的手怎么样了”
她低着头,何厝明知道她看不见,嘴角還是扯起一抹浅笑,低声道:“我沒事。”
垂首间,视线落在手臂上,他喃喃:“跟一條命比起来,一條胳膊又算的了什么?”
他声音太低,李希冉沒听清,“啊?你說什么?”
何厝抬眸,摆了摆头,說:“沒什么。”
他犹豫着,也纠结着,要不要抽回自己的手。
他不想的,但他又怕李希冉不喜歡。
纠结片刻,就在他收手的前一秒,李希冉察觉到他的想法,以为他是想走,手上的力道下意识紧了些。
她能感受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疼還是其他。
不敢再耽误片刻,李希冉换拉起何厝就要往人群外走。
何厝却站在原地,沒动。
李希冉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何厝的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目光幽深。停顿了几秒,复抬头看向李希冉,“去哪儿?”
“医院。”李希冉說,“你手臂伤了。”
她可沒忘了何厝现在是個电竞职业选手,手可金贵着呢。
对于他们来說,這双手就跟他们的命一样重要,李希冉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救自己而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的。
“那他呢?”何厝微微侧身,看向地上低声哀嚎的人。
莫名地,李希冉突然有些生气,却還是耐着性子道:“放心吧,我刚看见有人报警了,他跑不了的。”
何厝乖乖应道:“好。”
他现在满心的注意力都在牵着的手上。
這是第一次,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得让他有种在做梦的感觉,但手心传来的阵阵暖意,又在时刻提醒他,這是真的。
此时此刻,他心裡简直比吃了蜜還要甜。
看着李希冉的后脑勺,何厝的眼底闪過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眉头却因为打人和被打的后遗症紧皱在一起。
他知道李希冉這么着急自己的原因,但他心裡依然很高兴。
愧疚也好,担心也罢,至少现在這一刻,她心裡是在意他的。
李希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见此,何厝出声安慰她,“别担心,我沒事的。”
所以,不要自责,怀着歉意就好,那样你就会多关注我一点。
何厝自私地想。
李希冉追问:“为什么?”
何厝微微偏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棍,你明知道……”李希冉缓缓道。
语气裡满是自责与愧疚。
何厝似乎预料她会问這個問題,轻飘飘地抛出一句:“我也不知道,下意识就這么做了。”
替她挡下那一击,是他看到她有危险的瞬间,大脑率先作出的本能反应,所以他一点都不后悔,即使是之后再也不能打游戏了,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因为這都是他自愿的。
而且,跟刚才被他狠揍一顿的那個人比起来,他這算是小伤。
不過,为了减轻她的愧疚,他后面又加了一句,“要是换成其他人,我也会這么做。”
李希冉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用意。
但,受伤的明明是何厝,她不仅毫发无损,现在居然還要伤者反過来安慰自己……思及此,李希冉心裡越发不是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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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的路上,何厝摘了口罩,李希冉看见他脸色苍白,唇上一点血色都沒有,额头上還冒着细汗,忍不住问:“很疼嗎?”
话刚落,她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何厝闻言,给了她一個放心的笑容,“還好。”
话是這样說,但到底是怎么個“還好”法,李希冉无从得知,但她能看出来,何厝這样說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所以她只能转去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何厝說的是实话。
车上,两人紧挨着而坐,时不时的肢体碰撞让何厝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乎,他就一直保持着同一個动作端坐着,手放在大腿上,是真的沒觉得有多痛。
心猿意马了一路,下车之后,何厝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早沒了知觉。受伤的地方已经痛到麻木了,整只胳膊都使不上劲,就那么直喇喇地垂在身侧。
进医院,李希冉直接去了急诊。
挂号需要用到本人的身份证,李希冉伸手去搜何厝的裤包时,并沒有有太多的心理活动,反倒是何厝,在她靠近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是僵直的,心跳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就连呼吸也变得轻缓起来。
淡淡的香气飘进鼻间,目光落在她的后颈处,何厝呼吸一滞。
直到李希冉抽身离开,他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松懈下来。
两人来来回回折腾了两個多小时才做完所有检查。整個過程中,何厝都跟在李希冉的屁股后面,跟着她满栋楼的跑,一点沒喊累,右手即使再疼也自己咬牙忍着,愣是一声不吭。
若不是他脸色苍白如纸,說他是来医院闲逛,打发時間的都有人会信。
缴费的时候,李希冉实在不忍心见他拖着一條手臂跟着自己来回跑,便让他先去诊室外面等着,可何厝却充耳未闻,该跟還是继续跟着。
那模样,像极了怕被家长丢弃的小孩儿,俨然一個跟屁虫。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让他原地等着之外,李希冉让他干嘛他就干嘛,那模样,比小孩子都還要听话。
平时的何厝哪裡是這副模样的。
他這個样子若是被战队裡那些人看了去,他们指不定得惊掉几颗大牙。
检查完,等了约莫半個小时,结果便出来了,轻微骨裂,需要打石膏。
听完医生的话,何厝动了动右手,還是使不上力,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边儿上,李希冉犹豫着问:“可不可以不……”
后半句還沒完,医生像是知晓她想說什么一样,出言打断她,“不可以。”
說完,视线還在何厝受伤的那只手上流转了两秒。
李希冉一愣,脸蹭的一下红了,“那……這個石膏大概多久能拆?”
“少则十天,多则一個月。”医生停顿一下,又有意无意地看了何厝一眼,“全凭自觉。”
“那……期间可以打游戏嗎?”
医生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扳着脸一点不留情面地数落道:“還想着玩游戏,手是当真不想要了是吧?”
目光落在一旁呆坐着一言不发的何厝身上,医生语重心长地說:“我說你们现在這些年轻人啊,整天别的事情不干,就知道一门心思扑在游戏上,那游戏再好玩,能有你的手重要嗎?”
莫名被训了一顿,李希冉顿感羞愧,也不說话了,低着头虚心听教,反观何厝,神情自若地坐在旁边,跟個沒事儿人一样,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到李希冉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沒怎么听医生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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