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章:交错(超大章求月票)
“将军,是市长打来的?”
一個模样瘦削的军官推开了金属侧门,走进房间,抬起头来,看向身前身材挺拔的斯科特。
“是,”
斯科特放下手环,轻轻点头。
“他這时候给您打电话?是想要我們去支援南城嗎?”
瘦削军官有些犹豫的问道。
“恐怕不止,”
斯科特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我有一种预感,這個老东西恐怕察觉到了什么。”
他回過头来,看着瘦削军官,“准备好了嗎?”
“报告将军,一切准备就绪。”
瘦削军官神色一凛,立刻侧开身体,让开身后闪烁着光辉的小门,立正身姿,应道。
“好。”
斯科特径直从瘦削军官身旁经過,走向小门背后的光辉。
一道长长的临时搭建的钢铁阶梯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他注视着這個阶梯,抬起脚步。
稍带肃杀冷寂的风吹過了他的面容,皮质军靴踩在钢板阶梯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就如同一声声凄冷的战鼓,敲在无尽的夜幕中。
很快,他越過了最后一集阶梯,站在钢铁的高台上,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密密麻麻的穿戴着整齐外骨骼装甲,站成方阵的士兵,以及悬浮在士兵两侧的整齐排列的炽天使机甲,在夜幕中缓缓浮现。
远处的黑夜尽头闪烁着些许的微光,带着极其细微的轰鸣声,震荡着空间。
庞大机甲喷吐着的火焰如同一盏盏璀璨的灯火,几乎将整個苍穹照亮,而斯科特此刻就站在這整齐排列的机甲和士兵之前,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你们能站在這裡,证明你们是北城最精锐的士兵,”
他注视着下方的士兵,抬起手指向黑暗深处闪烁的光辉,张开嘴,遍布场地的扩音器将他的声音传到每一個角落,
“现在,南城的城门正在被凶恶的军队攻打,這座城市马上会被那些凶残的雇佣兵洗劫,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妻子,你们的孩子,都会死在這场浩劫当中,
“而這一切,是谁造成的?是坐在白茉莉宫裡玩特么的政治游戏的那個老头,他得罪了财团,却要我們为他负责!
“不光如此,他還要削减我們的军费,剥夺我們的荣誉,只为了继续玩他那些路边撒尿的小孩都不玩的政治游戏!
“這個人毁坏了伊兰市八百年的规矩,是這座城市歷史上最糟糕的市长!
“但他如此的昏庸和恶毒!即便造成了這样的恶果,他也不愿意辞职!”
他注视着下方的士兵,扫過每一個士兵的面容,“你们說,我們现在应该怎么办?”
“杀进白茉莉宫!干翻市长!”
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吼了一声。
“杀进白茉莉宫!干翻市长!”
紧接着,无数喧嚣的声音同时响起。
斯科特静静的等待着喧嚣躁动了一会儿,然后他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人群很快安静了下来。
“杀进白茉莉宫!干翻市长!”
不過仍旧有人似乎被這剧烈的气氛所感染,依旧在抬起手,大声喊叫着,紧接着,一支支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们的太阳穴,于是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很好,我能感受到大家的勇气和热血,”
斯科特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方整齐排列的士兵,抬起双手,
“但是,請大家记住,我們并不是对议会和伊兰市宪法有意见,我們只是在争取自己的荣誉和工资,清除寄生在這座城市的毒瘤,
“我們只是在拯救這座即将被战火覆盖的城市,拯救我們的妻儿子女!”
然后他抬起手,一台巨大的机甲拎着一個长约十米、高约三米的长條形货厢从他身后浮现,随即這個机甲打开了這個货厢的盖子,露出裡面堆积如山峦的百元钞票。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在這一刻被吸引。
空气中传来了细微但重叠的急促吸气声。
斯科特微笑着注视着這一切,他站在這成山的钞票之前,高举着双手,
“杀了林恩,平息這场战争,站在這裡的每一個人,你们不光能成为英雄,還能拿到足够你们舒舒服服過一辈子的大把的钞票!建功立业,就在今天!”
“杀!”
“杀!”
“杀!”
下方的人群再付沸腾起来,大声呼喊着。
“上车,出发!”
斯科特猛地挥手。
一台台运兵车和越野车从黑暗中迅速驶出。
下方的人群顿时喧嚣的冲向旁边的车辆。
而斯科特则回過头来,一步步走下了這临时搭建的高台。
站在下方的瘦削军官立刻迎了上来。
“這裡就交给你了。”
斯科特看了一眼瘦削军官,快速道,“保持警惕,小心外面。”
“是!”
瘦削军官立刻应道。
——
威克区
街道上的路灯已经完全熄灭,一家家毗邻街道的店铺虚掩着门扉,微弱的光辉从那门扉内溢出,照耀在寂静漆黑的街道上。
微微的颤动在空气中震颤着,那似乎来自遥远的南方,又似乎近在咫尺。
“妈妈,”
扎着两個马尾辫的小女孩趴在店铺的玻璃门口,看着远处的闪烁着光辉的天空,“那是什么?打雷了嗎?”
正在店内整理衣服的女子听到孩子的声音,慌忙的丢下了手中的衣物,走到了门前,抱住了女儿,“是炸弹,别看那边!”
“炸弹?”
小女孩有些疑惑的看着母亲,“是电视裡的那個嗎?”
“是的。”
女子轻轻点头,把小女孩抱回到店裡,“反正别看,乖。”
小女孩懵懂的点点头,她站在距离店门口一米的地方,抬头看向黑夜中的火光。
而女子则回過头去,将桌子上的衣服整理好,然后她走到收银台准备将這些衣物入库。
但在她打开收银台的一瞬间,一张闪烁着红色光辉的欠费通知也几乎同时弹了出来。
“妈妈,有客人来了。”
也就在這时候,站在门口的小女孩突然回過头来,大声喊道。
“啊?”
女子懵了一下,“這时候有客人?附近的居民嗎?哪一個?”
“是個穿黑衣服的爷爷。”
而這個时候,小女孩已经走到了门口。
女子连忙走出收银台,看向前方。
此刻一辆银蓝相间的老式豪华轿车正停在店铺门口,一個穿着似乎有些破旧的西装,拿着金色手杖的老人正从车上走下来。
不知为何,她感觉老人的步伐很慢,她甚至能看清老人踏出的每一步,但只是转眼间,老人就已经走到了店铺门口。
“請问還在营业嗎?”
何奥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头顶‘精品服饰’的招牌,缓缓开口,“你们這裡有西装嗎?”
“有的有的!”
女子還沒有反应過来,小女孩就已经拉开门,“我們這裡就是卖西装的,啥西装的都有。”
站在后方的女子此刻才如梦初醒,连忙伸手拉住了小女孩,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老人身上。
借助店裡的灯光,她才依稀看清楚,老人身上的西装并不是黑色的,而是灰色的,而在那破损西装上面显得黑色的东西,则是干涸的血痂。
然后她看着老人的脸颊,老人的脸颊上倒是沒有什么血迹,就是头发上沾染着些许红色,有些耷拉下来,遮住了额头,而且她依稀觉得老人有些眼熟。
而且从她的专业角度来看,老人身上的破损的灰色西装一看就是纯丝绸面料,還似乎是定制的,這种西装哪怕是最便宜的,也基本上是她已经不能想的地步了。
开豪华轿车,穿定制西装,浑身是血,這個時間点出现在這裡。
理智告诉她這個老人应该非常危险,但是看到老人温和的面容和身上的伤势,她犹豫了一下,還是低声问道,“西装我們這裡确实有,但老先生,您可能更应该需要去医院看看。”
“我的伤不碍事,”
何奥摇摇头,笑道,“可以给我看看你们的西装嗎?”
“那您稍等一下,”
女子犹豫了一下,“我去给您找一下。”
然后她转身走进了一旁的裡屋。
“爷爷你是从南边来的嗎?”
一旁的小女孩抬头看着何奥,瞪大眼睛问道,“南边一直在咚咚咚的响,就和打雷一样,妈妈說那边有炸弹,是不是很危险啊?”
“不危险,”
何奥笑了笑,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炸弹都在高墙外面。”
“高墙?”
小女孩眨眨眼睛,“就是我們后面那個特别高的那個嗎?”
“是的,”
何奥点点头,缓声道,“那是保卫我們城市的高墙。”
“嗯嗯,我知道,”
小女孩兴奋說道,“我爸爸就在高墙外上班,”
說到這她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情绪,探過头来,小声的问道,“那爷爷你刚刚過来的时候看到大机器人了嗎,就是从后面那個高墙飞過来的大机器人,好多大机器人,”
她挥挥手,“刷的一下就飞過去了,我還沒叫妈妈来看,就沒有了。”
“沒见到,”
何奥摇摇头,笑道,“我是从西边過来的。”
“西边是哪边啊?”
小女孩挠挠头,她看了看外面停放的豪华轿车,指了指轿车来的方向,“是那边嗎?”
何奥微微点头。
“那爷爷你确实看不到,”
小女孩侧着脑袋,踮起脚看向外面的夜空,指着轿车车头的方向,“大机器人是从那边過去的。”
何奥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孩指的就是东方。
“老先生,您看看這個衣服,這应该合适您的体型,”
而這個时候女子也从裡屋走了出来,手裡拿着一個打开的纸盒,裡面整齐的叠放着一件银灰色的西装。
然后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紧接着的补充了一句,“我們這裡沒什么好衣服,最多只能拿出這样的。”
“這件衣服挺好的。”
何奥笑了笑,接過了盒子,然后他看了一眼袖子上的血痂,“這附近有水嗎?清洗用的水。”
“有!”
站在旁边的小女孩立刻举起了手,“我去接水!”
然后她一下子窜进了裡屋。
“孩子這個年纪会有些闹腾。”
女子连忙尴尬的說道。
“很聪明的小家伙,”
何奥笑了笑,打开了西装包装,稍微比对了一下大小,然后随口问道,“孩子的父亲在北边的矿场裡?”
“嗯,”
女子一愣,然后微微点头,“威克区北边的人,基本上都在矿场裡工作,不過這孩子父亲···”
“矿难?”
何奥低声问道。
“嗯,”
女子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威克区是這样的,”
“就這件吧,”
何奥大概比对了一下身形,确定体型沒問題之后,他缓声问道,“多少钱?”
而這個时候,夏娃已经在網络上找到了同款服装,并通過耳机给了何奥一個合理价格:300-320联邦币之间。
“這件可能会有点贵,不過它在我這裡放的有点久了,附近的人不怎么买這么贵的西装,我可以给您算便宜一点,直接按成本价卖给您,”
女子语气一顿,有些紧张,“不過它仍旧可能需要···270联邦币。”
“好。”
何奥轻笑着点头,“结账吧。”
“好的,您稍等一下。”
女子松了口气,连忙走向收银台。
何奥也走了過去,看到了收银台上显示的欠费的账单,以及账单上的科佩斯矿业的徽记。
這個账单显示這家店這個月的房租已经拖欠了三天,已经开始计息,并在下面推薦了一個分期方案。
還特地标注了一個‘万分之九’‘超低息’的标签。
看着這個账单,何奥随口问道,“這是科佩斯矿业的店铺?”
“嗯,”
女子轻轻点头,关闭了账单提示,叹了口气,“房子,灯,架子,所有东西都是科佩斯矿业的,每样东西分开算租金,打包租的话会有一個套餐价,损坏需要照价赔偿,货品也必须购买他们指定供应商的,实际上我們就是在给财团打工,還需要自己垫钱进货,”
她一边說着话,一边抓了几個卡扣放进何奥手中的西装盒子裡,“如果您试穿的时候西装尺寸有缺陷的话,可以用這些卡扣夹一下。”
“好的。”
何奥微笑着点点头。
“可以了,您把手环放到這個刷卡器上就行,”
而這個时候,女子也抬起头,看向何奥的脸颊,恍惚间,她终于意识到了刚刚的熟悉感来自于什么地方,她低下头来,小声问道,“您是林恩先生?”
“嗯?”
何奥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女子。
“真的是您?”
女子微微一愣,然后伸手盖住了刷卡器,“我不能收您的钱。”
這下换何奥愣神了,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并沒有义诊的时候救治過眼前女子的记忆。
“您還记得您以前推的孩童医保法案嗎?”
女子顿了顿,低声道,“我小时候得過一场大病,如果不是您的法案报销了大部分的费用,恐怕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我的孩子也承蒙您的法案照顾。”
孩童医保法案,那是林恩做妇女儿童与卫生部部长的时候想办法通過的法案,已经是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孩童医保法案能覆盖的人群和病症都不多,是非常妥协的法案,那是你自己足够幸运,恰好在覆盖范围内。”
何奥轻轻摇头,拨开了她的手,将手环扫過了刷卡器,“而且這是买衣服的钱,你得收。”
“水来啦!”
而這個时候,小女孩已经提着一小桶水晃晃悠悠的推开了小门。
伴随着收款到账的声音,何奥不等女子对自己的话有反应,直接快步走過去,从小女孩手中,接過了那桶水,笑道,“谢谢,等一下,我去找個桶接你的水。”
“不用了,”
站在收银台后的女子立刻跑了過来伸手按住了桶,抬头看着何奥,“林恩先生,這個桶您拿着就行,這個不值钱,您一定要收。”
何奥注视着她的眼睛,短暂停顿了一下,笑道,“行,我确实不一定那么好找桶。”
听到何奥的话语,女子松了一口气,然后她走向收银台,“我给您把衣服包起来。”
“不用,”
何奥摇摇头,拿着衣服和水走向玻璃门,笑着挥挥手,“我马上要用,麻烦你们了,如果今晚沒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早点休息。”
女子站在收银台后,翻包的动作微微停下,還沒等她继续說什么,老人的身影就坐进了那辆老式豪华轿车。
随即那辆车启动,消失在了夜幕中。
其实老人进来买东西的時間并不久,来来回回似乎就几分钟。
直到此刻,一切结束,女子感觉自己脑子還有些迷糊。
“老妈,你怎么了?”
小女孩站在她身旁,疑惑的看着她。
“那個是林恩先生啊。”
女子揉了揉女儿的头。
“我知道啊,”
小女孩点点头,“在电视裡讲话那個爷爷嘛。”
听到小女孩的话,女子一愣,“你早就认出来了?”
“是啊,”
小女孩叉着腰,翻翻白眼,“不然我为什么這么晚還要放那個爷爷进来,我肯定是知道他是好人,来买东西,我才放他进来呀。”
“我都沒认出来。”
女子哑然失笑。
“那不是很好认嗎?”
小女孩嘟嘟嘴,“我一认就认出来了。”
“是是是,”
女子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林恩先生都夸你聪明。”
她抬起头,看向豪华轿车消失的方向。
她最开始一点察觉都沒有嗎?
其实好像也不是。
她只是不敢相信,市长会在這样一個夜晚出现她這样一個普通的小店裡。
以前她觉得那個坐在屏幕裡的人很远,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他隔得并不远,就在平凡或不平凡的夜晚裡,就在她的身边。
“那是,”
一旁的小女孩叉了叉腰,然后伸手拨开了母亲摸头的手,“妈妈你别再摸了,摸头长不高的。”
女子低下头,看向身前的收款记录。
卖掉了這件衣服,至少能凑齐房租了。
然后她收回了被女儿拨开的手,伸手按下了店铺关门按钮,笑着看向女儿,“你知道嗎,以前林恩先生救過妈妈的。”
“诶?”
小女孩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凑了過来。
······
一大一小說话的声音随着缓缓关闭的卷帘门湮沒在闪烁的黑夜裡。
而在老式轿车中,何奥将手中的西装盒子和之前路上买的定型发蜡放在一起,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自己,开始伸手一片片的撕下已经黏在身上的灰色西装。
之前只打电话露脸,稍微清理一下脸上的血迹就行,但是现在就应该收拾一下了。
——
北城指挥中心
瘦削军官站在作战室内,看着全息投影裡那荒野上出现的密密麻麻的机械化部队,看着那些部队飞速的靠近高墙,深吸了一口气。
“要开门嗎?”
一旁的一個军官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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