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辭聲(2)

作者:摘桃子的人
葉鴻死後,葉桑對葉家所有的感情消失殆盡,她留下那張照片,就不留戀地離開了。

  葉辭聲想挽留,想道歉,可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資格挽留,又以什麼身份去道歉。

  他沒有行商的天賦,可葉家的公司是葉家的基業,最後交給厲綏洲,也算是個託付。

  以前,葉辭聲總覺得厲綏洲不是一個好人,畢竟無論是網絡上,還是京州那些人對他的評價,都是變態陰狠,極不人道。

  他怕葉桑會被他傷害,會被他利用。

  可後來,他覺得,厲綏洲是不是一個好人並不重要,他只要對葉桑好,不會傷害葉桑,並且葉桑喜歡他,那就足夠了。

  而他自己……

  父債子償。

  他想,他該替父親贖罪。

  處理完葉家的後事後,葉辭聲就開始四處走着當遊醫,他去邊境做了戰地醫生,在F州的時候,還遇到了紅煙和權司鳴他們。

  在離開那個地方後,他又去中東支援瘟疫。

  他免費行醫,只要能喫飽飯,錢夠買藥就行。

  醫藥協會事和葉桑訂過契約,可如果那幾個人不是權司鳴他們,葉辭聲也不會去借着葉桑的名號,去醫藥協會拿藥的。

  這些人都是葉桑在乎的,他們也都很在乎葉桑,那他就會竭盡全力地醫治他們。

  離開F州後,葉辭聲又去了中東那邊支援瘟疫。

  他在南北州的一個貧民區裏義診時,遇見了一個病得格外嚴重的女孩。

  她叫金玲,也就二十歲出頭,在他來之前幾乎快要死了。

  葉辭聲中西醫和特效藥並用,挽回了她一條命。

  她笑眯眯地看着葉辭聲:“葉醫生真厲害,葉醫生救了我的命,我也沒有錢,葉醫生如果不嫌棄的話,不如我就以身相許吧。”

  葉辭聲當她是開玩笑,可金玲的病卻似乎沒那麼簡單,脫離瀕死後,還總是動不動地流鼻血,頭暈,還會經常性直接暈倒。

  葉辭聲給她檢查了好多遍,都沒查出來是什麼病,還猜測過她是裝的,可她那鼻血說流就流,完全不可能是能假裝出來的。

  金玲很活潑開朗,總是說自己沒有事。

  “可能就是一些絕症吧,不過我沒有家人,死了也沒人會爲我難過,治不好就不治了吧。”她說這話的時候,笑眯眯地看着葉辭聲:“葉醫生會爲我難過嗎?”

  葉辭聲看着她那不見絲毫難過,卻也感受不到開心的笑容,沉默良久,沉聲道:“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金玲眼睛亮晶晶的:“葉醫生人這麼好,我也無以回報,既然葉醫生嫌棄我不讓我以身相許,那不如……我就給你當助理吧。”

  葉辭聲搖頭:“我不需要助理。”

  金玲依舊笑着:“那葉醫生走在戰區裏做戰地醫生,肯定很危險,那我就給你當保鏢保護你吧。”

  她說她練過武功,又在戰區裏待習慣了,對這裏很習慣,可以保護他,給他當助理。

  葉辭聲不同意,她就一直纏着葉辭聲,委屈地要哭:“難道葉醫生說一定會治好我,也是騙我的嗎?”

  葉辭聲皺眉,“我沒有……”

  “那我就給你當助理吧!”金玲立馬展笑顏開,“葉醫生也可以隨時給我看病,我就當給葉醫生打工幫忙,當醫藥費了。”

  葉辭聲再拒絕,也阻擋不了金玲每天都會來找他,給他幫忙爲來看病的人們抓藥,扎針。

  多一個人幫忙,也的確輕鬆了一些。

  逐漸地,葉辭聲也習慣了有她的幫忙,只不過她很愛說話,總是嘰嘰喳喳的,像她的名字一樣響。

  要離開南北州的前一天,在金玲幫忙拿藥的時候,葉辭聲看到她因爲伸直胳膊,而上提的衣袖下腕間,有幾道很明顯的血痕。

  他頓了一下,“你的胳膊上是怎麼回事?”

  金玲急忙收回手,笑眯眯的:“什麼手,沒事啊。”

  葉辭聲抓住她手腕,在她慌亂地掙扎裏,把她衣袖捋上去,才發現她胳膊上滿是血痕。

  看那傷口模樣,像是用帶着尖刺的藤條抽的。

  密密麻麻。

  葉辭聲目光沉下:“誰打的!”

  “沒有誰,誰能打我啊。”金玲用力抽回手,笑着道:“我昨晚去山上採藥去了,不小心滑進了荊棘叢,被荊棘刮的。”

  但葉辭聲是醫生,她胳膊上的血痕極深,能看出上過藥膏,而且那新傷下邊似乎還有烏青的舊傷,那絕對不是荊棘刮的。

  可她沒有家人,誰能打她?

  但金玲怎麼都不肯說,臉上始終笑眯眯的,渾然不在意身上的傷,咬定是自己被荊棘刮的。

  “哎,金玲那小丫頭其實是有個爸爸的。”在金玲離開後,有個來義診的貧民區阿婆嘆氣。

  葉辭聲一頓,看過去:“她不是個孤兒嗎?”

  那個老阿婆搖頭,往前湊了湊,臉上表情變得神祕兮兮的,“她啊,還有個爹的。”

  葉辭聲看着她。

  老阿婆半掩着嘴:“她爸爸是個酒鬼,喝多了酒就打人,不給他喝酒就也打人,她媽媽實在受不了,就跟別的男人跑了,那會兒她才四歲,就被扔給了酒鬼爹。

  酒鬼爹說她是個賠錢貨,就經常打罵她,喝酒了打,不喝酒打,不開心了打,開心了也打,反正就是愛打她,整天喊着等她長大了,就把她賣給那些男人……”

  阿婆表情傳神,唏噓着:“要不是有那些鄰居可憐她啊,她早就已經被打死,被他爸賣了。”

  “前幾年啊,她爸在外面欠了很多的賭債,要把她賣去那種地方伺候男人賺錢還債,金玲就跑了躲了起來,她爹不知道又得罪了什麼人,手都被砍掉了一個,坐牢去了……”

  阿婆直砸舌,“可憐哦,她爹昨天出獄咯……”

  “所以……”葉辭聲沉聲道:“她的傷是她爸打的?”

  阿婆點頭:“也沒別人咯,這小丫頭日子沒過幾天,一身病,現在又慘咯……”

  葉辭聲默了良久,問阿婆:“你知道她家在哪嗎?”

  這邊天黑得很早,才晚上六點多就一片漆黑了。

  葉辭聲揹着藥箱,拿着手電筒,朝金玲住的地方去。

  阿婆說,金玲是在這裏長大的,除了這裏她也無處可去,所以纔在爸爸坐牢後也沒有離開這裏,又回了家,也沒想到她爸爸會突然出獄回家,看到她後就是一頓毒打。

  “啪!”

  “你這個賤人!跟你媽一樣……”

  “我不是!”

  砰!

  金玲家住在貧民區的最裏邊,最窮的地方,這個區域裏的人住的房子都不是房子,就是一些用破木板搭起來的屋子。

  這是葉辭聲在這裏行醫這麼久以來,第一次來。

  根本不用問路和去認,因爲,還沒到近前,葉辭聲就聽見一陣響聲,怒罵和慘叫。

  那尖銳的反駁聲,是金玲的。

  周圍的居民們都在自家門口看着熱鬧,不敢靠近,不過去,也沒有人去救她。

  葉辭聲加快了腳步。

  “去死吧!!!”

  聽着屋子裏巨響,葉辭聲推開搖搖欲墜的門那一刻,伴隨着室內金玲尖銳的怒吼,入目的,就是金玲握着一把菜刀砍向一個男人,瘋狂的,用力的,滿身是血。

  地上的男人血肉模糊。

  神情猙獰瘋狂的金玲,擡頭看到門口的葉辭聲那一刻,嚇一哆嗦,才反應自己做了什麼似的,把手裏被染紅的菜刀扔出去,滿臉驚恐地往後縮。

  “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都怪他!他不該回來!他爲什麼要回來!”

  “他該死!!他死了……就沒人會打我了……”

  金玲抱着自己縮在角落裏,整個人失魂落魄,嘴裏不斷喊叫着,滿臉的驚恐。

  葉辭聲看着室內血腥一幕,抿了下脣,進入室內,反關上門,隔絕外面所有探究視線。

  他走向金玲,小心翼翼地喊,“金玲,我是葉辭聲。”

  “葉醫生……別過來!啊!你不要過來!”金玲抱着自己腦袋,思想意識都不正常了一樣,尖叫着:“要怪就怪他要回來!他不該回來!我不是故意殺她的!我不是……”

  金玲拼命地往後縮,彷彿想要縮進牆縫裏。

  完全不清醒了。

  葉辭聲抿了抿脣,從藥箱裏取出一小瓶昏睡噴劑,捂住自己口鼻,在她臉上噴了幾下。

  這個東西本來是用來給病人傷口麻醉,做鎮定劑用的。

  等金玲昏倒過去後,葉辭聲把自己身上的外套風衣脫下來,把滿身是血的金玲裹住,把藥箱帶子換成斜挎模式背在身上,藥箱轉到身後,彎腰把金玲給抱起來,盯着外面無數道探究的視線飛快離開這裏。

  “啊!殺人了!”

  很快,有按捺不住的人去那屋子裏看的時候,發現了被砍得血肉模糊的中年男人,發出慘叫。

  葉辭聲頭也不回,加快腳步,回到這裏自己的暫住處。

  等金玲再醒來,是第二天上午,她像是做了噩夢一樣,從噩夢中大叫着驚醒,看到周圍乾淨陌生的環境,金玲愣了愣。

  葉辭聲推門進來。

  “葉醫生……”金玲想起了昨晚的事情,顫抖着又把自己縮到牆角,低着頭不敢看她:“我……我殺了……我爸爸……我……”

  “他打了你,是嗎?”葉辭聲聲音平靜。

  金玲點頭。

  葉辭聲垂眸,“那你這就是自衛反擊。”

  金玲沉默。

  這裏的貧民區凌亂不堪,死了人也沒人會管的。

  何況還是金玲父親這種人。

  葉辭聲把藥遞給金玲:“我明天就要回老家了。”

  金玲一怔,顫巍地擡頭,眼睛泛着紅。

  “你如果想跟我一起走的話,我幫你買票。”葉辭聲又道。

  金玲又一愣,脣角蠕動:“葉醫生……”

  “我答應過會幫你看病,一定會治好你的。”葉辭聲面上什麼多餘的情緒都看不出來,“你可以繼續做我的助理,不過沒有工資,就當頂了你的醫藥費。”

  金玲強忍哽咽:“謝謝你,葉醫生……”

  葉辭聲沒再說什麼。

  次日上午,兩個人一起離開。

  “葉醫生。”一天時間,金玲彷彿又回到了之前那樣,笑眯眯的,不見絲毫痛苦悲傷,就像前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接過葉辭聲身上藥箱,“我來幫你背藥箱吧。”

  “不用。”葉辭聲搖頭,把小行李箱給她,“你拿這個吧。”

  “好。”金玲接過小行李箱,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貧民區,重重吐了一口濁氣,步伐輕盈地跟上葉辭聲,離開這片漩渦地獄。

  葉辭聲回了南亭縣,用自己的一部分積蓄,在街上買了一間帶院子和住房的門店,開了一家鄉鎮診所,診所樓上有個小手術室。

  他本來就是個醫生,是雲城有名的青年醫生,行醫資格證也有,這樣一個醫學天才,如今在南亭縣這個小鎮裏開診所,縣長自然求之不得,診所證件什麼辦得都很快。

  甚至,縣醫院也有很多醫生常來跟他交流,請他去醫院幫忙給人看病,做手術什麼的。

  可來找葉辭聲看病的病人,他幾乎都不怎麼收錢,收也就收個本錢,而本地那些年紀大的老人們幾乎都不收,遠道而來的也不會收太多。

  他幾乎在倒貼錢,賠錢,給所有來的病人看病,自己省喫儉用,一分錢也不肯多花。

  卻給來到這裏後,什麼東西都沒帶的金玲買了很多衣服和喫穿住用,讓她住在診所裏。

  金玲吐槽過他:“這樣不收錢,是做慈善嗎?”

  葉辭聲只說了一句:“就是在做慈善。”

  他在贖罪。

  可他也太慈善了,自己飯都喫不起了,還要倒貼買藥和醫療設備的錢,只收一些錦旗。

  不要錢也就算了,連被他救過命的阿婆給的雞,鄰居給的,地裏自己種的菜都不要。

  不要喫飯啊?

  要餓死啊?

  錦旗能當飯啊?

  做慈善也不是這樣做的。

  金玲總是嘰嘰喳喳數落他,在他拒絕之前,先一步接過那些人給診所送來的菜蛋。

  葉桑路過這裏的那日,葉辭聲剛被金玲數落完,接過一位阿婆給的雞,去後院殺。

  葉辭聲站在外面,看着從診所門外路上駛過去的車,心裏就是有一種感覺確定那是葉桑。

  她回來了。

  葉辭聲想見她一面,騎着自行車就追了上去。

  金玲順着他的視線背影,看着他追的那輛,已經快消失在街頭的車,看了好一會兒,帶着大黃,拎着那隻公雞去了後院。

  大黃是她剛跟着葉辭聲來這裏的時候,撿來的一條小狗,毛髮是黃的,就叫了大黃。

  葉辭聲倒貼給人看病,自己省喫儉用,卻對她很好,沒讓她這個助理喫過一點苦,最苦的也就是給她的藥,那也都是最好的藥,不收醫藥費,還會給她工資,讓她自己去買喫穿,甚至大黃這個什麼都喫的,狗的狗糧也沒給它斷過。

  他人很好。

  善良地過頭了。

  可他總說自己在贖罪。

  金玲坐在後院院子裏的臺階上,看着手裏的公雞,手中菜刀猛地對着它脖子裏砍下去,直接把它的整個腦袋給砍斷,任由鮮血噴濺。

  “汪!汪汪汪……”

  就在這時,本來乖乖在她身邊待着的大黃,突然起來,衝着後院的院牆大叫起來。

  金玲擡頭,看着那邊的遠牆,神色微動了下,握緊手中菜刀刀柄,防備地看着那邊。

  下一刻,猛地把菜刀扔出去,隔空砍向一處牆頭。

  “哎呀!”牆頭外剛露出來的一個腦袋,被菜刀嚇到,飛快躲了一下,翻身坐在牆頭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院子裏的金玲,“小鈴鐺,你的葉醫生知道你這麼暴力嗎?”

  看到青年容貌那一刻,金玲臉色瞬間白了下,拉住還在對他瘋狂大叫的大黃,往後退,“我已經跟你們扯清關係了!”

  “扯清關係?呵呵……”青年嘖了一聲,笑得玩味:“小鈴鐺,你那一出醉酒家暴父親的苦肉計的確博取了那位葉醫生的心疼憐憫,但你不會真以爲這樣你就能逃掉了吧?”

  金玲抓住大黃脖子裏項圈的手指骨節發白,無意識地往後退,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葉辭聲的確保不住我,可若是葉辭聲背後的桑青柳呢!”

  “桑青柳?呵……”青年又一聲嗤笑,“桑青柳殺了你那位葉醫生的親生父親,他們早就掰了,這個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還挺聰明,知道找桑青柳這樣的大佬當威懾,也的確,畢竟沒人敢去惹桑青柳,可惜了,你找的時機不太對啊。”

  青年嘆氣,看着臉色蒼白的金玲,挑了下眉,“不過你也不用怕,我不是來殺你的,是老大有件事情想要讓你去做,若做好了,老大不再追究你的任何事情。”

  金玲拳頭緊握,沉聲道:“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再爲他做一點事!”

  “那你說,你這位醫術精湛,喜歡醫術,濟世救人的葉醫生,雙手和眼睛都被廢掉,再也不能行醫,會不會比讓他死更痛苦?”青年語氣輕飄飄的。

  金玲面色又變了變,沉聲道:“桑青柳此時就在南亭縣,你們如果敢動葉辭聲一根頭髮,桑青柳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小鈴鐺,你怎麼還是那麼天真,即使桑青柳真的還在乎葉辭聲,你又覺得,她知道你如此欺騙利用葉辭聲,她又會放過你嗎?何況,桑青柳現在忙着解決黃泉呢,我們這種小角色可入不了她的眼,不過……”

  青年低笑:“你還有一個選擇,跟我回去。”

  “不可能!”金玲想也沒想的就厲生拒絕。

  青年不在意:“你有三天的時間可以考慮,三天後我會再來的。”

  說完,就轉身翻下牆頭離開了。

  金玲面色蒼白地跌坐在臺階上,滿目痛苦。

  這個番外本來沒想寫,但因爲正文裏出現過一些,又沒再正文裏寫出來這個故事變成了一個坑,所以想了想,還是在番外把葉辭聲這個故事圓一下,不會很長的。

  。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導航

熱門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權所有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