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三〕长生牌位
不過看?到顾溪亭随意的样子,料想他是沒把那些放在心上,温鸾的胆子便跟着大了起来。
這一大胆,紧跟着她就瞧见了挂在他腰上的扇坠。翠色的平安扣,配上浅绿的扇坠流苏,在他腰侧随风飘荡。
“不生气了?”
声音带着笑,清澈地让人觉得心头一片明媚。
温鸾摸摸鼻子:“是八娘失礼了,三表哥不要见怪。”說着微微一顿,“我……我听說曹家出事了。”
她的话裡带着试探,认错有?,更多的分明還是询问,顾溪亭哪裡会听不出来。
尽管如此,他的脸上仍旧挂着笑容:“我也听說了,似乎是收受贿赂,牵连了一些?人。”
温鸾心裡咯噔了下,看?一眼周围,长乐已经退到了边上。這下,她壮起胆子,直接问道:“三表哥知道我家与漕运多少有?些?关联,曹发干曾去過温家,還从温家要走了一個丫鬟,這样会不会……会不会也牵连到温家?”
她有些?着急:“我发誓,阿爹他绝对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情,就连丫鬟也是曹发干主动索要,不是我阿爹为了贿赂他送给他的!”
顾溪亭哭笑不得:“你很害怕?”
“是担心。”温鸾肯定道。乌黑的眼眸如玉石般通透,“阿爹不能出事,這是身为人女最大的愿望。如果温家真的做了那些腌臜的事情,那我們肯定无话可說,但温家沒有做的事,如果有?人非要拉温家下水,就不能任由胡来。”
温鸾紧板着脸,表情十分郑重。
她猜不出顾溪亭到底有?怎样大的本事,能在上辈子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温家有?错罪该如此的时候,帮温家平反。
只是眼下,她能做的,只有相信他,哪怕是听他說一句“放心”,她也许就真的能放下心。
如果不是确定温家八娘从前的的确确只是個娇养的闺阁女儿,顾溪亭差些?就要怀疑她的身份。
那些沒来由的信任,和拙劣的小心隐藏的试探,都叫顾溪亭觉得有?趣。
他目光流转,唇边的笑容不浅反深。
“温家不会有?事。那個丫鬟,在从凤阳回永安的路上,就被曹发干送给了一個船老大做妾。”
温鸾不由地错愕。
想到那是個活生生的人,却被当做物品随手转送,温鸾忍不住地叹气。
顾溪亭屈指,弹她脑门:“小小年纪,做什么唉声叹气。那丫鬟现如今過得不错,船老大的发妻已经過世,不介意丫鬟被人收用過,一门心思守着她過起了日子。這么一来,倒是比她进了曹家要好。”
温鸾似乎愣了一下,摸了摸额头,眼帘抬起。
“表哥是怎么知道這些?的?”她看一眼顾溪亭,“表哥這几日一直待在府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鸾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有?一瞬的游移,又很快停留在了她的脸上。
顾溪亭轻轻笑开,竖起手指,贴在唇上:“佛曰:不可說。”
温鸾喔一声,得了想知道的答案,作势要走。才迈出步子,她又停下回头,郑重地行礼。
“三表哥,我阿爹和温家若能无事,来年我给你立长生牌位!”
顾溪亭笑不出来了。
要不是跟前的小娘子乌黑的眸子裡填满了认真,他還真要当自己哪裡得罪了她。
温鸾前脚出了顾溪亭的视野,后脚从水池边传来了男人的大笑。
顾溪亭捏了捏眉心,回到方才的地方,叹道:“宁王殿下。”
池塘边,衣着松散,状似浪荡无形的青年一手握着鱼竿,一手拍打?身边小几,笑得鱼线搅得池水频起涟漪。
這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四子,宁王殿下。
顾溪亭少年时便是做了他的伴读,這么多年也一直来往频频,关系极好。
宁王少时英姿勃发,极其聪慧,后来日渐放浪,圣上也无法,只能任由他做了個闲散的亲王。
大概是出于交好的原因,圣上对宁王的期盼就落到了顾溪亭的身上,十分重视他,似乎是盼着他能带带宁王,好歹别成日裡只知道骑马游乐,泡在胭脂水粉裡不知今夕何夕。
宁王一早就来了顾府,却不是从大门正大光明地来的。因此,顾府上下所有?人,都不知吴霜院裡還藏着一位王爷。
“令端,你這個表妹着实有?趣。”
宁王笑得前俯后仰,抹了抹眼角,“我還是头一回见着有?人满脸真诚地說,要给你立长生牌位的!”
令端是顾溪亭的字。顾家大老太爷把孙子送进宫做了伴读,這字就是在宫裡,由圣上亲自取的,颇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
顾溪亭抓過宁王的鱼竿,提起看,鱼饵已经沒了。
“殿下,你是来钓鱼還是来喂鱼的?”“你這池子裡的鱼都成了精,不過只能钓着解闷罢了。但你那表妹,实在是比钓鱼更叫人觉得解闷。”
宁王笑得不行,指指顾溪亭,“這就是你先前提過的,温家那位小娘子?隔得远了,沒见着模样,听声音倒是嫩得很。”
“不過還是個孩子。”
“你与她年纪相仿的时候,可就已经是一派少年老成的模样,敢在父皇面前,引经据典地帮我陈情了。”
“那难道不是因为殿下逃了太傅的课,被禹王撞见,亲自告到了圣上面前?我若是不帮着殿下,回头也逃不了责罚,不如陈情,少些?皮肉之苦。”
宁王止了笑,望着池面上荡开的涟漪,道:“我勤学刻苦,禹王叔說我野心勃勃,年纪尚小就一心想要胜過太子皇兄,不可为。我逃学胡闹,他又說我如滩烂泥,扶不上墙面。”
說着宁王又招手让身边的小太监给斟了杯酒,仰头一口饮下,“你這吴霜院什么都好,就是酒不行。回头我从宫裡讨些好酒来,藏在你处,也好躲开麻烦,到你這畅饮一番。”
說完,广袖一甩,伸手撩了把水,往顾溪亭身上甩。
顾溪亭往后避了避,抬手抹掉额前水珠:“宁王府裡什么酒沒有,殿下偏偏要进宫讨。”
宁王咧嘴笑:“那可不是令端你教?的么,隔三差五往父皇身前晃一晃,撒娇也好,胡闹也好,叫父皇知道,他有?個不上进的儿子還在永安。”
說完這些?,宁王又笑,指了指顾溪亭腰上的扇坠,问:“从前不见你戴過這個,是你那位温家表妹送的?”
顾溪亭不答。
宁王自個儿笑开:“手艺别致,不如叫她也给我编一個?”
算是自小一道长大,宁王性子顾溪亭只怕比圣上還要了解,知道他无赖惯了,嘴皮子最是花花。
从前說的那些荤话顾溪亭向来是当做耳旁风,這一回,却抬起眸子,看?了過去。
“不行。”
宁王笑:“怎么?”
顾溪亭:“殿下是外男,表妹不好给殿下送這些?贴身物件。”
宁王哈哈大笑,這一回连鱼竿都沒拿住,直接滑进了池子裡。
几個小太监手忙脚乱地卷起裤脚下水摸鱼竿。宁王却在边上突然又叹了句:“令端,你說,父皇他明明知道你我情同手足,为什么還敢让你留在皇城司?”
他扭過头,目光沉沉。
“是信任你不会辜负他所望,還是觉得我真的只是個闲散王爷,绝不会利用你在皇城司的身份,谋求所需?”
顾溪亭沒有?回答。
只上饵,鱼竿一抛,将鱼钩丢进池中。
涟漪荡开,一层层的,将清晰的池水加上了一层遮蔽。
顾溪亭的话,叫温鸾放下了心,之后的日子便又和从前一样,照常過了起来。
白日裡贪睡,睡足了先后给二老太爷和松柏堂的李老夫人請安,完了再回温兰院练练字,练练女红,或是跟着顾家的小娘子们去学琴。
她過得多姿多彩,身边的人也同样過得热热闹闹的。
曹老太太隔三差五還要再闹上一闹,为了“苦命”的娘家人大哭一场。二老太爷寻思着到底是老妻,忍着脾气哄,還带上儿子哄。
一次两次沒用,之后就随她去了。
曹老太太大约也是发觉,闹了也沒法子把娘家人从外头接回来,這才老实了下来。
她一老实,二房的日子就松快了许多。
顾涛自己的学问不大,只在朝中谋了個小官,对七郎和寄住的温伯仁温仲宣却寄予了厚望,甚至還托到顾溪亭面前,将三人做的文章送到了国子监的先生面前。
一同送出去的,還有?顾家其余几房郎君的文章。
只是文章上的点拨,国子监上下自然乐得卖顾溪亭的面子,将那些文章拿去仔细看?了一番,還提笔在上头做了批注。
一大家子人,自然不是人人都有顾溪亭的才学。仔细看?下来,倒是找出了两篇出彩的。
再一看?,姓温,却是顾家的姻亲子弟。
别的不說什么,顾溪亭收回那些文章,正准备回趟顾家。国子监祭酒陆大人寻了话過来。
文章看?上了,祭酒大人顺带着也想看看?人,寻思着能否两家约個日子,见上一见,顺便也与顾家其他小郎君见见面。
顾溪亭将话传给李老夫人。
老夫人正眯着眼指点温鸾的女红,闻声点了头。
作者有话要說:這裡……应该是存稿箱。_(:з」∠)_我15号的這個时候,大概可能也许刚刚回家,因为15号工会活动要出门一趟,回家就晚了,所以直接存稿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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