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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逢乡裡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仗打了十几年,苍生离乱,饿殍千裡,田园荒芜,百姓十室九空。逃难的人随处可见,被战火摧毁的家园数不甚数。
灰暗的天空仿佛一個巨大的深渊,战死的将士,饿死的百姓,被逼死的权贵。全都被无情的拉扯上去。在厚厚的乌云后化成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阴霾天空,隐约雷鸣,荒野战后,一堆尸体下艰难的爬出一個兵,浑身浴血。
寒风猎猎,从尸群中爬出的是一個骑兵,战马早已倒在不远处的血泊中,张大眼睛和嘴巴,嘶吼声凝固在远去战场上。马尸上横七竖八布满森然伤口,数十只箭羽像花儿一样开在尸体上。
林七颤颤巍巍的走向战马,双腿打着摆,双手颤抖不停,几個时辰的砍杀,双臂早已经失去知觉。染满鲜血的手掌艰难的合上马眼,此刻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一头扎进死去的战马怀裡,大声的呜咽着,那声音和着风,就像战马临死的悲鸣。
林七是突骑营的一名军侯,御下三百骑。此一役无比惨烈,战斗停止后战场随着败军逃走的方向被拉扯出几十裡,主战场早已分出胜负,林七他们胜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看着横尸遍野只想放声痛哭。陆陆续续的有伤员从尸体中爬出,看到幸存的友军,相携而行,看到重伤未死的敌军,便上去补一刀。
直至日暮,大军才归。
此役!虽损失惨重,但大获全胜。
仓洲城外,突骑校尉率众清点战后伤亡,林七托着浑身的伤回到营地便昏死過去,林字营三百骑,只回来两人。
仓洲城内,主公高坐大殿之上,殿堂两侧将军谋士百余人,推杯换盏热闹非常。
仓洲城议事大殿异常宏伟,是城中最大的建筑,殿内主座上,一位青年人器宇轩昂剑眉星目,长发束与头顶,一支造型简单的玉钗格外醒目。黑色长衣之上金色丝线绣着兽纹,做工十分精美。腰间同样是黑色腰带,上着一洁白无瑕的鸣玉。整個人不怒自威,王者之气尽显。
一双白皙的手宛若女子,纤细白净,此刻正缓缓举起手中酒盏,座下众人立刻止了喧哗。纷纷望向這位年轻的主公,三十岁便在乱世之中占了一席之地,且兵精将猛。
青年男子复姓夏侯,单名一個牧字。生于正元五年。书香门第之后。正元二十七年率三百乡勇起事,此时战争已经打了七年有余。如今正元三十五年,经過八年大大小小的战役,夏侯牧已经在诸反王中占有一席之地,今日仓洲一战,更是百尺竿头,一跃成为天下四大反王之一。
如此年纪,能有如此成就,全依赖其深谋远虑,决胜千裡,自幼博览群书,自然要比伧夫走卒强上很多。
“此战能胜!全凭诸位将军谋士,武朝倾颓,致使民不聊生。各路英雄相继起事已十五载,国家疲敝,田园荒芜,我军如今坐拥仓、宛二洲,除武朝中州,天下九州四大反王各得其二。经此一役三军疲惫,今日酒宴论功行赏,自今日之后我军休养生息,秣马厉兵,倾覆病武,指日可待!”
一段话說的不紧不慢,仿佛造反和他无关一样。堂下诸将附和着爽朗大笑,随主公痛饮。
将军谋士相继进酒庆贺。跟随這個书生短短八栽,便已是九州之内响当当的英雄名仕。在座诸公无不大悦。
然而,在大殿的最末端,靠近门口的位置,坐着一個孤单的身影。一身麻布长衣,面容沧桑,额前乱发浮动,蓬头垢面,脸颊上的血迹尚未洗净。此人和主公夏侯牧同样年纪,正是此役突骑营校尉,名唤叶临渊,自幼生长于仓洲。突骑营,也原本是叶家军的。天下人称叶家军为“铁骑花涛”,飞奔的铁骑,无尽的花涛海浪。后入了夏侯麾下,经此一战,只余下五百残兵。故此闷声饮酒,直至被大殿之上的喧官唤醒。
“封!突骑营叶校尉为安北将军,夏侯愤、龙九为副将,领兵三万,戍玄虎关,下月开拔!”叶临渊上前谢過主公,领了军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饮酒。一桌子大鱼大肉味同爵蜡,一碗碗酒如鲸吸牛饮,叶校尉今天心裡极不痛快。
宴会封赏完毕,叶校尉早早的出了城直奔突骑营而去。
突骑营是他的全部家当,十年前变卖家产招兵买马,以区区三千五百多骑守护仓洲城整整十年。就在今日,几個时辰便消耗殆尽,只余五百残兵。
夜风有些凉,入了秋更是凉到骨髓裡,酒意醒了三分。
路边尸骨虽已规整,但任未掩埋,士兵们都忙着庆功,酒意醒了六分。
几裡路转瞬就到,一入军营伤兵残将闻声赶来,分立两侧,默默的注视着他。看着将士们各個伤痕累累,每個人都带着期许的眼神看着他。
叶校尉瞬间就彻底醉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眼神裡充满期许,他们在期盼什么?
“将军!仗打完了嗎?”
“将军!可以回家了嗎?”
“将军!我的弟弟找到了嗎?”
叶校尉下马,酒意涌上了头,三步一個踉跄。手中绢布做的军令被揉成团,随手扔给幸存下来的中郎将孙虎。仰着头走向大帐。
“今日痛饮,祭奠我們死去的弟兄。为他们的胜利庆贺。”叶临渊的声音很洪亮,是喊出来的,大家都能听出来,将军的声音裡,带着愤怒。
孤孤单单的身影,逆着光走进空无一人的大帐。
战争胜利了,他们喝酒庆贺。
战争失败了,他们也喝酒庆贺。
庆幸自己活着,也庆幸他们死了。活着有万种好,但是生于战乱之年,活着的人,将继续在這炼狱裡挣扎。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大帐之内叶校尉,不,如今是叶将军了。斜斜的躺在主座之上,手持刀鞘,对着一大堆青铜器皿敲敲打打,嘴裡哼着诗经。调都跑到姥姥家去了。
林七此刻已经醒了過来,也横七倒八的枕着别人的腿,翘着二郎腿听叶将军跑调的诗经。然后恭维的說了句:“素日裡只知将军用兵如神,今日一曲更令末将诚服。未曾想将军精通音律。此曲,曲高和寡,叹为观止!”
“噗”中郎将孙虎沒忍住一口酒喷出来,呛得咳嗽连连以至伤口崩开,绷带都带着血色。
叶临渊闻言很无奈的闭嘴了。一腔的委屈,硬生生咽下去了。
“仗打赢了,仓洲无忧。十年沒睡過好觉了,這下,可以高枕无忧了!”叶临渊转念一想,继续拿着刀鞘敲打那些青铜酒具。叮叮当当的蹦出来乱七八糟的节奏,听的林七一阵烦躁。
“以前我們自己守的时候是辛苦,但是我們心裡敞亮。以后日子可能会好過一些,但是头顶多了一把刀,不知道何时会掉下来砍掉脑袋的刀!”林七有些激动,喝了一大口酒压压火气。
“当当当当...”叶临渊听完敲的更快了,完全沒有节奏,心裡乱的和当当声一样。
“武朝病危,四個反王也就他最强,他日改朝换代,你我可是有功之臣。”叶临渊给盛酒的青铜器皿狠狠的来了一下。“当!”的一声格外响亮。
果然林七闭嘴了。
“可怜了三千弟兄!”中郎将长叹一声,又饮了一大碗酒。
当当声再次响起,叶临渊又开始拿着刀鞘乱敲,听的一众人心烦意乱。
大帐之内只余下十几人,都是平日裡议事的将士。也是他的心腹。此刻這些人大多都带着伤,一個個都烂醉如泥。
空荡荡的大帐内叶临渊不停的敲者,当当声让人心中烦躁。
“将军你能不能不敲了,今日末将后背中了三刀,现在头疼的厉害!”
“你后背中刀头疼什么?”
說完继续当当当。
這时候另一個声音說话了:“末将头部有伤,听将军敲了這么久,头痛欲裂啊!”
叶临渊闻声望去,果然一個军侯头上裹着绷带,渗着血色。回头又看了看手中的刀鞘,很不舍又很无奈的扔到一旁,扔到自己够不到的地方,免得手欠一会捡起来又敲。
“将军威武!”林七举杯,众人会意,共同举杯,一饮而尽。而后,众人陷入死寂,沒有人說话。
不是因为头顶悬着一把刀,而是今日战死的三千弟兄。账内落针可闻,那份寂静,让人感觉压抑,就像每次冲锋前的寂静。账内火盆中跳动着火焰,照的人影像鬼影一样在大帐上扭曲的跳着舞。仿佛死去的人隔着一道墙,努力在诉說着。
他们张牙舞爪,一遍遍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一次次,不知疲倦。就像他们死去时的瞬间,最后的遗愿,說了一遍又一遍。
死人,在战场上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過去十年裡,仓洲城遇到過无数的流寇乱军,死伤一直在发生,城外的墓群便是那些战死的将士堆积出来的。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坟茔无序的在大地上延伸,向着四面八方,大部分都是合葬墓,上有碑,记录何年何月,内裡葬着哪些人,军衔稍高者,才享有独立的墓。
每到节日,出城吊唁的家眷络绎不绝,巨大的墓群中是女人们轻轻的啜泣声。战争带走了她们的儿子,她们的丈夫。留下的只有冰冷的墓碑。
林七正走在回城的路上,路過墓群,看到前几日又新添的十几座大坟,心跳总是有一搭儿沒一搭儿的漏掉几拍。
那是上次战死的三千弟兄,林七路過时越走越慢,他想去吊唁,可是不知道要对死去的三千弟兄說些什么,這是突骑营从未有過的伤亡。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一路进了城,从东阳门一直向西,行至百花楼,然后再往南,一直到铁市,街道最深处,有一個小院落。林七便是在那裡长大的。
院落门口便是一個铁匠铺,林七自小被铁匠铺掌柜的收养,父母皆死于战乱。铁匠铺总共有四個人,一個老掌柜,還有三個手脚不便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第五個,是林七。
远远的還未看到铁匠铺,便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响。铁匠铺不能私制武器,打的都是城中百姓使用的铁器。遇到战乱,衙门征用也是能赚一点钱的。
還有二十多天大军才开拔,将军准了众人的假,都各自回城探亲访友,林七自然要回铁匠铺,這裡是他的根。
掌柜姓花,是一個七旬老人,生得威猛,精神矍铄。一身腱子肉和岁月死磕着。老头抽着烟斗晒着太阳,见林七入得院内,眉头舒展开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沒有言语,林七微微一笑,搬個小板凳坐在老人身侧,从怀中摸出一個钱袋,這是近几個月的饷银。林七递给花掌柜。
“老头子我還沒到你送终的时候,自己拿着!”花掌柜对林七的饷银很不屑。
“這是接大单了?”林七也不勉强,复将钱袋揣进怀中。
“有個浪人,要一柄剑!讹了一笔!”花掌柜抽了口烟,狡黠的挑挑眉毛。
“浪人?”林七不解,這年月,但凡有点野心有点报复,都造反去了,谁還仗剑天涯啊。
“是個狠人!但是无心权野。”花掌柜对人的评价很简单。
得知林七能休假二十多日,花掌柜自然很开心。林七是他自小带大的,甚是喜爱,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一样。晚上一桌丰盛的晚餐,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之后的日子很惬意,隔三差五的花掌柜和林七切磋拳脚,两人坐在院儿裡晒太阳。摆上棋盘杀两局,或者一起打打铁。
转眼离大军开拔還剩十日時間了。這天林七闲来无事,摸摸口袋裡的饷银,便上街寻乐子去了。此去玄虎关,山高路远,边关荒凉人迹罕至。趁此机会,及时行乐。
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百花楼。百花楼的妈妈可是认得林七的。
小手帕一甩,扭着老腰满脸堆笑的就冲着林七来了。
“哎呦~!這不是花老爷子家的小七公子嗎。快来裡面坐坐,這连年战乱的,进来放松放松,最近南边来了几位姑娘,可水灵儿了。”
“张妈妈不要唬我,前几次你也這么說的,结果都是些残花败柳!”林七好久未见熟人,即便是妓院老鸨,在他眼裡都是亲切的,想多寒暄几句。
“小七公子莫要打趣我了,這次是真真儿的,货真价实的!”
“张妈妈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于是乎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林七上了百花楼。街角路過的花掌柜余光扫到了這一幕,一口烟呛的咳嗽连连。
温柔乡,英雄冢。林七宁愿死在這温柔乡,做不了英雄也罢,也不愿意死在战场上,当一個真正的英雄。
上得二楼,有相识的带路,在一处华丽的花厅裡,几個女子亭亭玉立,都是二八佳人,模样俊俏,天生丽质,穿上薄薄的丝绸,婀娜身姿在丝绸下若隐若现,摄人心魄,看的林七口干舌燥。
林七按捺不住,上前牵起一個姑娘的纤纤玉手,小手酥软冰凉,被牵起的姑娘也有些慌乱,眼神躲闪,想要将手抽回去。样子着实窘迫,惹人怜爱。
“就她了!”林七說完佯装镇定,转身刚好遇着刚上来的张妈妈。便随张妈妈领着。
“小七公子,這次的這批姑娘怎么样?我沒诓你吧。”张妈妈满脸的骄傲。
“很不错,肤若凝脂,口若含丹,身姿卓越。”說完,从钱袋裡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张妈妈。
“哎呦喂~!林将军出手可真阔绰啊,放心吧,我一定叫姑娘们伺候好你。我就不打扰将军雅兴了。”张妈妈两眼绿光始终沒有离开過那锭银子。乐乐呵呵的退开了,使唤丫头们,带姑娘赶紧過去。
花房之内装饰奢华,一张红木大床雕工精美,大红的被子像是新房一样。林七拎起桌上酒壶牛饮几大口,這酒太柔,索性仰着脖子喝了半壶。然后径直走到大床边,将自己重重的摔进棉被裡。周身传来各种胭脂水粉的香味,這花床,突然让林七感觉有点恶心。抓起酒壶又是一通灌,一壶酒,就這样浪费了。
這酒喝的很有用意,林七心虚,不敢面对那個美丽的姑娘,怕自己羞臊。二来,脑海裡总会挥之不去死去的同袍。把自己灌醉了,就沒有多余的時間来想那些。
晕晕乎乎的躺在花床上,静待佳人。
一身粉色的裙子,长发如雪如瀑,方才花厅裡的那名女子,此刻忐忐忑忑的进来了,双手不停的揉捏着手帕,远远的站在桌边,不去看林七,不去看花床。小脸彤红。
“過来!”林七好歹也是個军侯,此役升了官儿,当了军司马。多少有点气势,毋庸置疑的口气,吓了女子一跳,只能硬着头皮走過去,心想着,早晚的事情,早来晚来都一样,慢慢的就会释怀吧。
“坐下!”林七拍了拍身边的床榻,示意女子坐下,那姑娘犹豫了一下,但還是坐了下来。
“第一次?”林七有些微醺。
“回将军,是!”银铃般的声音啊有木有,长這么大,第一次听到女孩子家家有這么好听的声音。
“麻烦了!”林七心裡想着,是霸王硬上弓,還是温水煮青蛙?還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不对啊,本将军可是花钱来买快活的,那可是拼了命换来的饷银。”這么想着,便也就踏实了,脑袋晕晕乎乎的,闻着身边传来的香味,头更晕了。
“祖籍何处?”
“长洲洞庭!”女子回答的小心翼翼。
“芳龄几许,家中可還有亲人?”林七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因为那一壶酒喝的有点急。上头了。
“小女子今年二十,家中已无亲人,孑然一身。”女子說到此,鼻子有些酸,眼眶裡有晶莹的泪水在打转,心想如果有家人在,也好有個依靠,不必来此烟花柳巷之地糟践自己。
林七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心疼至极,但是不能表现出来,爷是嫖客,花了钱的,只谈生意不谈感情。
“你叫什么?”林七脑子想的全是和马赛克有关的事情,但是遇到一個這么惹人怜爱又是第一次的姑娘,让他有点犯愁,总得有個契机不是,哪有不打破蛋壳就能见蛋黄的。
“小姓许,名可!”聊天還真有用,這個叫许可的姑娘,不是那么紧张了。
“你這名字好生取巧。许可,可儿。”林七打趣着许可的名字,兀自唤着她的乳名,莫名其妙的,许可觉得挺好。
林七见情况好转,挪动了下身体,抬起身,枕在许可腿上,眯着眼睛,感受温柔乡的温柔。
许可有些惊慌,但是无奈职业限制,要敬业啊。要活着啊,要赚钱啊。于是许可了這個色狼将头枕在自己大腿上。
来這裡的男人都是为了一個目的,无论是谦谦公子還是英武不凡的将军,喝了酒,见到漂亮姑娘,脑子裡都只有一件事,推到她!
待得吃干抹净,穿上衣服扭头就走了,来的时候不带感情,走的时候也不会有。如此才能活的轻松,只有金钱人肉,沒有情感。不能给人依靠,就不要轻易许诺别人姑娘,欺骗人感情,比真刀真枪伤人更甚。
回转回来再說花房之内,林七此刻算是将蛋壳打破了一道缝儿。心裡有点微喜,但是不表现与色。一边聊天,一边拉過许可姑娘的小手,那手還是那么冰凉柔软,不像林七的手,全是缰绳和战刀磨出来的老茧,双手坚硬如铁。
握着手中柔荑,林七顿时心猿意马。
墨迹了好久,最终推到成功!過程及其艰辛!战斗及其难打!
然后酒醒,拍屁股走人。
林七很喜歡這個姑娘,如果不是乱世,如果自己不赴边关,如果自己能决定自己的生死。一定会许给她一個未来吧。
百花楼离铁匠铺不远,林七出了楼脑海裡全是许可的模样,一双迷人的大眼睛,齿若编贝。身姿婀娜,***盈盈一握。那家伙,那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温柔乡啊温柔乡。真不是個好地方!“呸!”
回到铁匠铺,院中有一人,身形挺拔,一头长发系于脑后,虽然一身麻布衣衫,但是挡不住器宇轩昂,周身散发着强者的气息,观此人模样,一身本事深不见底。
来人是来取剑的,前些日子花掌柜讹的便是此人。花掌柜从裡屋拿出一個木匣,恰巧被林七赶上,林七知道花掌柜锻造技艺非凡,但是這二十年来,也沒见過几件花掌柜打的武器,便近前去看看新鲜。
来人双手接過,打开木匣,只见裡面静静的躺着一柄乌黑的剑,剑鞘棱角分明,剑鞘两端都有金属雕刻的兽纹包护。待得长剑拔出,一声剑鸣清脆悦耳,三尺寒芒锻花密集,一看就是经過千锤百炼的,剑身笔直,刚正不阿。
端的是一把好剑!
来人随手挥动两下,目中难掩喜爱之情,此剑长短轻重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這的确是一把好剑,看的林七也有些心动了。花老头花了血本儿了吧,打這么好一把剑。這用料可是当年剩下的一半昆仑玄铁啊。另一半给自己打了一把刀,随阵杀敌多年,另一半放在架子上躺了好多年了。今天舍得打出這么一把剑,将来定是一把大杀器。林七最清楚,這玄铁武器的强横,這么多年自己能活下来大半要仰仗手中的玄铁刀,此刀虽谈不上什么削铁如泥,但是生僻硬砍几下,对面再好的武器還是会被斩断。加上林七自幼习武,力量惊人,此刀在他手中几尽削铁如泥。
如今這浪人得了這么好的剑,将来如果站在战场另一边该如何是好。想到此,林七便心中打定了注意,留下人,或者留下剑,或者都留下。
“逢此战乱之际,兄台仗此剑走天涯怕是浪费了点吧?”林七双手抱怀,一副吊儿郎当的军爷模样看着得意洋洋的浪人。
那人听得林七此言,微微讶异,:“老子花钱打剑关你鸟事!”心中這么想,但是不能這么說啊,看這厮一身打扮也是個军人模样,虽然一身布衣,但是军靴,腰带,都是军营裡的物件儿,而且观其神色,這货也不是個善茬啊!强龙不压地头蛇,该低调要低调。
“在下雨中雁,愿闻将军指教!”一句话說的不卑不亢,大江南北啥东西沒见過,我這边不理亏,你若要动手老子也不怕!打定注意,一手持剑,一手单掌在上,算是抱拳了。行了一江湖见面礼!
花掌柜见此一幕,两眼放光,取来小板凳,拿出一壶酒,一边喝酒一边看戏。
林七這边仗势欺人,這可是我們家的店,這可是我們占的城。况且小爷我還是個军司马,大大小小還算個将军。
“此剑乃玄铁所铸,百炼成钢,威力不凡,削铁如泥,如今你得此神器若他日刀兵相见必成大患,指教什么的谈不上,就想知道你浑身本事,又拿着這么好的一把剑,干哈去啊?”林七也算坦荡,直截了当的谈。
“在下走南闯北十余载,手中三尺寒芒斩奸除恶锄强扶弱,对于天下大事并不感兴趣,一心醉心江湖。将军尽管放心!”一番话說的斩钉截铁,像真的一样。
“哎呦喂!你說不感兴趣我還真要信你咋地?”林七学着张妈妈的口吻开始无理取闹。
“你待如何?”雨中雁看林七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顿时火起,老子說了你不信,你问個鬼啊。
“看你一身本事,不如切磋切磋,赢了,放你走,输了,随我入伍,可好?”林七一副坏叔叔的模样想要引诱雨中雁。
“凭啥?你当我傻是不是?凭啥赢了沒奖励,输了有惩罚?”雨中雁气的脖子上血管喷张,都忘了說话要咬文爵字了。
“哎吆!不错哦!”林七有些惊讶,此人看上去英武不凡,一身蛮力,到也有些头脑,一眼看出問題根本,不对等的赌约,为什么要赌。
“在下大大小小也算個将军,突骑营校尉荣升安北将军,旧部将五百余人皆由我一人统领,若你来,封你为队率,如何啊?”林七继续引诱!
“不稀罕!”
“军侯?”
“在下无心军功!”
“纹银五十两!”
“钱财乃身外之物!”
林七有点纳闷,這厮油盐不进啊。一個男人,不爱权利,不爱金钱,那美色总得爱吧,不然活個什么劲儿!
“百花楼新来几個姑娘不错,你若赢了,带你住三天。如何!”林七說的有点肉疼,花掌柜又被呛住了。
“五天!”雨中雁义正言辞,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
“你個衣冠禽兽,道貌岸然,三天!就三天!”林七几尽咆哮,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正派的人,和自己一样,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百花楼可是消金窟。去一趟都得花不少银子,别說住一天,更何况是住五天。他哪来那么多钱。
“說了五天就五天!”雨中雁這边毫不退让。
“战乱十几载,我一小小军侯前些日才升的军司马,哪来那么多钱带你住五天?你可知道百花楼住上一日要花费我多少银子?”林七气的浑身发抖,自己都是睡一觉喝口酒就走,這厮太不要脸了。
“在下管不了那么许多!”雨中雁口吻稍微平和了,一副老油條的模样,住的起就和你赌,住不起,恕在下不奉陪了。
“你讹了他多少钱?”林七灵机一动回头问正在看戏的花掌柜。
“讹了一块陨铁!”两人当着雨中雁的面毫不掩饰的谈论肮脏的买卖。
“那东西能卖多少钱?”林七再问,他缺钱啊。摆明着就是要借钱。
“价值连城!”花掌柜美美的抿了一口酒。
“那要是输了你借点钱给我可好,花爷爷!”林七突然变成一副乖巧的模样,一旁的雨中雁看得内心一阵恶寒,浑身鸡皮疙瘩带着汗毛竖了起来。
“我觉得他不是你对手,住七天又何妨。”花老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林七满脸黑线,這老头又不正经了。
“行!五天就五天!”林七此刻有了底气,一口答应下来。
“不!七天!”雨中雁脸皮之厚令人发指,此刻竟然坐地起价。
林七瞬间呆愣在原地,這世上他见過最不要脸的人就是他的上司,叶将军。然后是养育他的花老头,如今又多了一個。
“好!”林七气的浑身发抖,不愿再和這個泼皮浪费唇舌,“好”字一出口,力从地起,双脚一蹬瞬间弹射出去,单手成拳,一腔愤怒化为一拳之力呼啸着冲着雨中雁而去。
這一拳来的如此之快,让雨中雁来不及反应,双腿成弓。仓促间一拳迎了上去。两拳相交,一声巨响,雨中雁被轰飞出去,雨中雁虽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输了力量,但也不是等闲之辈,腰腹用力,半空中借一拳之力一個空翻,落地后腿两步,站定。
“将军好力道!”雨中雁這一句是由衷的钦佩,即便他准备好了与之对轰一记,怕也敌不過這怪力。
“观你力道稍弱几分,本将军不欺负你,那就用兵器吧,打到你服!”說完花老头早就从裡屋取了刀来,扔了過来。
“仓朗”一声,一口长刀出鞘,声音不似剑声悦耳。反倒浑厚许多。刀长四尺有余,比一般的战刀還长上一尺。刀身宽约三指,通体乌黑,刀刃处闪着森白的寒光。
此刀随林七征战十余年,沾染了不少鲜血,刀下亡魂数不甚数,戾气摄人。
“好一把锋利的刀!”雨中雁乃江湖中人,乱世之中走南闯北,见過不少英雄豪杰,好的兵器也见過不少,但是沾染了无数人鲜血的大凶器,還是第一次见。
“出招吧!”林七单手举刀,指向雨中雁。
雨中雁也一时技痒难耐,飞身而起,身法轻盈,金铁交接,叮当之声大作,火星四溅,剑法绝妙,大开大合,颇有大家风范,林七只是一味的防守,并沒有主动出击,越防越来气。
你一個色痞,耍一手君子剑是几個意思,越想越气。双手握刀猛然一挥,斩开对方的剑,火星散落只听嗡嗡声不绝于耳,那柄剑承着巨力不停的颤动,震的雨中雁手掌发麻,双手握剑,目光更加认真。
几十個回合后,庭院中两人兀自站定,之前的交手算是相互了解彼此的实力,林七越打越气,雨中雁则是越打越心惊,此时双手早已被震的失去知觉。
院门一直开着,不知何时围堵了诸多看客,在门口巴望着,堵得水泄不通。花老头也不喝酒了,戏看完了,沒劲!
下一剑,怕是要分出胜负了,气氛异常紧张,庭院中一碗口粗的银杏此时枝繁叶茂,在风中摇曳。一片树叶悠悠滑落,雨中雁瞬间消失在原地。
人影闪动,火星四溅,叮叮当当几声响之后,众人再次看清拉开距离的两人。林七依然单手举刀指向雨中雁。对方早已归剑入鞘,安静的站在原地。银杏叶迟迟飘落在地。
银杏树缓缓倒地,一個碗大的疤。
林七胸口的衣服,也在大树倒地后崩开一道口子,那是被剑斩开的,林七输了。
身后花老头顿时气得跳脚,一把摔破酒壶破口大骂:“你個兔崽子,自己想去百花楼是不是!”
林七回头赶紧给花老头使個眼色,示意他住口,因为在雨中雁出手的时候,林七在门口看到了一個人。因此故意输了一招。
“哈哈哈!沒想到我仓洲城真是卧虎藏龙啊!”门口走进一行人,为首的是個书生打扮,林七沒见過此人,但是知道此人,夏侯牧,现在是林七的主公啊!
“啪啪啪!”话說完了,手掌還在拍。
“末将见過主公!”林七单膝跪地!不能失礼。
夏侯牧上前扶起林七,面带赏识之色道:“方才明明是军司马你赢了,我虽不胜武力,但是也练過些拳脚。何故要让他半招?”這一问让林七有点语结。他本想在這個新主公前藏拙,结果被人识破。
“去了趟百花楼,一时腿软!”林七不要脸的解释。
“哈哈哈!”夏侯牧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内心却如明镜,军司马藏拙,无非就是不想为他所用,跟随叶临渊去边关也好,這些人因为上一战,对他心存芥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化得开的。
“那么你呢?”夏侯牧回首望向一侧的雨中雁,此人一身剑术登峰造极,最后那一剑,更是快如闪电。
“在下输给了军司马,愿随他入伍!”雨中雁也明知自己不敌,若不是林七放水,输的肯定是自己。当着這個“书生”的面,如果不能为他所用拒绝他,怕是走不出這仓洲城的。
“如此甚好!”夏侯牧說完便不再理会二人,而是迎上前去见花老头,行一书生礼,“见過花老前辈!”
又来一個道貌岸然的瘪犊子玩意儿。花掌柜心裡這么想着,也起身還了一礼。
那块儿陨铁的事情,被传到了夏侯牧的耳朵裡,今次前来,就是为了那块儿石头而来。
铁匠铺裡裡外外被围的水泄不通,花掌柜带着夏侯牧等人进了房间去看陨铁去了。院儿中一干守卫站的笔直,林七长刀归鞘,百无聊赖,看着雨中雁懒得和他說话,坐着也不是,只好退到门边等候。以他的身份,還沒资格跟随主公左右。
约一盏茶的功夫,花老头又谈完了一笔大单子,带着满脸笑意随夏侯牧出来了。一路送至院门外。
领走时,夏侯牧回头对林七說:“军司马如若愿意,可留守仓洲,边关荒芜,仓洲城這小院儿,是你安身之所,是去是留你自行决断!”說完,上了一辆马车,带着浩浩荡荡的人群扬长而去。
“瘪犊子玩意儿,收买小爷!”林七嘀咕一句,却不料背后被花老头狠狠一脚踹翻在地。
“什么收买,那是老夫让了一大箱钱给你的好处!”說完一甩衣袖进门了。
林七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了。若有所思,到底是去是留。這是一個大問題。
傍晚时分,仓洲城内最大的府邸内十几人护送着一辆马车拐进了城东胡同裡。来人卸下了一口大箱子,便离开了。林七和雨中雁将大箱子抬进裡屋,屋内众人都在,花老头迫不及待的搓着双手,两眼放光!
箱子打开,只见裡面堆着满满的一箱金银。金光闪闪,煞是好看。看得众人不断吞咽口水,长這么大,谁见過這么多金银。
“在下要住百花楼,今日一战,是在下赢了!”雨中雁看着這么多钱,也不顾白天认输的事情,开始耍无赖。
“這么多钱,你咋花啊?”林七咂咂嘴双手在箱子裡翻动,完全不理雨中雁在說啥,转而问花老头,当下的意思是,“你花不完,小爷替你花!”
“怎么說你也算是我孙砸,這一箱钱,给你取個媳妇,买個宅子,剩下的,就是老夫的棺材本!”花老头简单的把一箱钱安排的明明白白。继续又說:“本来两箱,为了让你留在仓洲,就只有這一箱了。”
“败家玩意儿!”雨中雁打定主意吃定這对爷孙了。本来拿了剑准备走人的,现在倒好,想走也走不了,那就讹回来,来而不往非礼也。
“這宅子不挺好嗎?买宅子作甚,战火连天的,一把火全沒了。”林七对于身外之物毫不留恋,见過太多的死亡,对于财物很是看淡。今朝有酒今朝醉,醉卧沙场几人還。
朝不保夕的年月裡,生命显得格外脆弱和美丽,就如同白日裡见過的那位姑娘,還未取花名,年纪轻轻卖身青楼。一朵花来不及绽放就开始凋零。
“我要买個姑娘!”林七看着一箱金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哪家的?”花老头也盯着一箱金银漫不经心的问。
“百花楼的!”
“......”花老头一阵沉默。
“我也要!”雨中雁也盯着一箱金银发表自己的想法。
“留在仓洲,就给你买!那一堆莺莺燕燕你要多少爷给你卖多少!”花老头說完转身离去。
身后林七看着一箱金银疙瘩,显得索然无味,长叹一声出门而去,雨中雁看着一箱金银不知如何是好,将箱子锁上随林七的脚步而去。
城东铁市并不喧闹,但是拐几個弯,到了百花楼的地段,就开始变得繁华喧嚣了。借着昏暗的街灯,雨中雁看着林七的背影,一道长长的影子拉的好长,影子中林七的脑袋随火光跳动,雨中雁看着這道影子,很想给他脑袋上踩两脚,但是抬头望去,发现這個潇洒的将军此时很落魄。就像一個仓皇逃窜的小兵。
又到了百花楼,张妈妈大老远就看到了林七,小跑着迎上来,双手搀着林七往百花楼走,胸前一堆柔软蹭着林七的胳膊,让林七很是尴尬。
還是白天那间花房,還是那個美丽的姑娘,此时再见林七,眼中多了几分惊喜,又心惊,又欢喜。
只是林七此刻沒了白天那份心情,眉头微皱着,坐在桌前不停的灌酒,许可姑娘默默的坐在他身侧,不停的给他倒酒,看他一饮而尽,两人谁也沒有說话,就這样四五壶酒下肚,林七抬起微红的脸问:“愿意跟我走嗎?”
许可小脸儿微红,双目含着笑意,羞羞的点了点头。当夜,林七立了字据,差人将许可送回了小院,钱自然由花老头付。林七则是出了百花楼,在隔壁酒肆买了三坛烈酒,烧穿肠。
雨中雁留在百花楼不肯出来,他要住三天。
长长的街道。越往南越冷清,林七掂着三坛酒,走的很慢,此去城南叶府,他要去见一個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希望脚下的路能长一些,长到他能想出如何开口。
再抬头,人已经到了叶府门口,大朱门,铜钉密布。叶临渊祖上是武朝开国功臣,虽然武朝倾颓,但是叶家在仓洲,一直都是大户人家。有爵位。
即便各地起兵造反,叶家,也只是招兵买马守护仓洲,并沒有真正谋反,最终被迫无奈,才入了夏侯牧麾下,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叶家老爷子還建在,叶府高手如云,林七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去叫门,由管家一路引进。
叶府很大,叶家人丁兴盛,叶临渊有自己的院落,一家人其乐融融。
此时叶将军早已在庭院中摆了酒菜等林七,叶将军从招兵买马开始就认识林七了。林七是仓洲城内有名的浪荡公子哥儿,花掌柜的爱孙,虽然花掌柜一沒钱二沒权,但是在仓洲城,谁都得给花掌柜一点面子,因为花掌柜身世不凡,此处不赘述。
林七一脸真诚的微笑带着三壶酒上前行了一礼,坐定。
“听說今日主公去了铁匠铺找花掌柜,临走时,许诺你可留守仓洲。你来,便是为了此事吧?”叶临渊一语道破林七此来用意。
林七什么都沒說,灌了一口烈酒,烧的满脸扭曲,一口入腹从喉间一路烧到胃。
“爽!”林七呼出一口酒气大喝道。
“還听闻,今日你去了百花楼,推到了一位小姐姐?”叶临渊也灌了一大口,低着头脸皱成一堆。
“還真他妈爽!”叶临渊也大赞一声。被烈酒烧得浑身血脉奔流。两人推杯换盏,从相识,說到一起杀敌,从两人一起厮混,到见惯了死亡。
酒過三巡,叶临渊拿了根儿筷子又开始敲敲打打,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叶临渊又开始扯着破锣嗓子唱诗经了。
“真难听!”林七說着又灌了一口。
叶临渊只好住嘴,手中筷子不停的敲敲打打,每当惆怅,這個破习惯总是改不了。
临走时,林七答应了叶临渊护他一家周全,此来,算是践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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