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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长松,聊拂石,坐看云。

作者:小七师兄
经過两個月的修缮,宛城变得焕然一新。两個月前被战火吞噬的建筑又重新被搭建起来。百姓就是兵源,所以城中百姓不能流失。

  当最后一片瓦片也铺好之后一声春雷炸响,滂沱大雨瞬息而至,這是雨季到了,初春绵绵细雨已经结束,接下来的几個月将会一直都是這种突如其来的阵雨,或者一下就是好些天,总之宛洲這边的雨季很长,就像此刻林七烦躁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兄长,打心底就不想认的兄长!

  雨季很烦躁,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只能躲在城楼裡,冷雪在雨季变得很狂躁,因为西北之地降雨稀少,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雨季。整日闷在房间裡让她觉得自己快发霉了,经常看着窗外大雨抓狂,对着空气一整拳脚。

  一边林七看的心情愉悦,冷雪虽然已经是他的妻子,但是這女子从小娇生惯养一副大小姐的脾气,又带過几年兵会些拳脚,完全不把林七放在眼裡。动辄打骂让林七苦不堪言,完全沒有一点点为人妇的样子。

  成何体统!

  宛洲城雨水多,青石街巷边角都有通水渠,此时已经积满了雨水,下了几日雨后水渠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很多癞蛤蟆,呱呱之声此起彼伏,从白日叫到夜间,从不间断,让屋裡的冷雪更加狂躁!

  林七沒事儿躲在外屋看着连成线的雨滴打在墙角花盆裡,一坐便是几個时辰,从长洲回来后林七便打不起精神,又遇到這种天气,晨练都搁置了。

  前些日写了封信寄往仓洲,将一切缘由都尽数写在信中,想要从花老头那裡得到一些建议。谁知花老头回信很简单“老夫知道了!”短短几個字,让林七更加烦闷。驿使不远万裡跑一趟,你就写五個字?林七内心腹诽但也无奈。

  如今天下格局大变,花神将這边還是以叶临渊为首,天下九州得其四,已经成了最大的一股势力。再募些兵马,早早的打完仗回仓洲,這是叶临渊的打算,雨季闲来无事已经着手让马明博马将军和熊霸去办了。

  林七闲来无事打着油纸伞远远的看着,那些十几岁的少年在熊霸的大手中来来回回的被摆弄着,像极了菜市口买菜的场景,挑挑拣拣生怕买到不新鲜的。

  他们都是出生在正元元年前后,仗已经打了十七年,宛城近年来一直不太平,如今叶临渊重新修缮了城池,况且御下严苛,百姓们信任他,前来入伍的也不在少数。但凡束发及以上皆可入伍。

  林七看着那些少年便会想起自己从前,在仓洲突骑营的日子,那时候年少轻狂谁都不服,上阵杀敌总是冲在最前面。如今十几年過去了,迫于身份,上阵杀敌還是需要冲在最前面。

  两年前仓洲城外一战,自己手下三百将士只剩一人,如今也不知道进了谁的编制,此后打仗就再也沒有记住過身边的士兵都是谁。正看着不知叶临渊何时走了過来,钻进林七伞下,一起望着前方。

  “你自己为什么不打伞?”

  “不知道丢哪了!”

  “两個大老爷们儿共举一把伞,成何体统,你出去!”

  “不!把伞给我,你出去!”

  “凭什么?”

  “凭我是三军主帅!”

  “滚滚滚!少拿這個压我!”

  结果两人谁也沒有动,两位器宇轩昂英武不凡的将军,在同一把伞下默默的看着远方。

  “你当初比他们都小!還不及束发!”

  “我记得,花老头硬把我塞给你的!那时候你也就是刚刚弱冠!”

  “岁月不饶人啊!”

  “我還年轻!”

  “我今天听說了一個奇闻!”

  “卅子奇闻?”

  “說长洲龙家黑龙潭内饲有两條龙!”

  “呵呵!這世上要有龙,我把它们炖了吃掉!”

  “我也不信,但是越传越神,好多人都去龙家了!”

  “小手段!”

  “你上次去长洲沒有去摸摸龙家底细?”

  “龙家能看到的就是表面上那些,龙谦,龙泉,還有個龙无尘,其他看不到的,都在潭水深处,我咋個去摸?”

  “咋样?多了一個帅帅的兄长是不是心裡很开心?”

  林七听到叶临渊這句话,举着伞径自走了,雨水无情的打在叶临渊身上,叶临渊在身后狼狈的追着林七的伞,口中不停的喊着:“你怎么越来越像個小女人了,不开心就不开心,你走啥啊?”

  林七充耳不闻,任由叶临渊淋在雨裡,心想這厮越来越喜歡看热闹了,很烦。

  夜晚雨停,一伙子人又聚在一起喝酒,熊霸和马将军向叶临渊上报近些天招到的士兵,总共加起来有两万余众,加之原先的部队和夏侯被打散的人马,宛城现在共计有大军八万五千余。

  “這么多人?”叶临渊也沒想到,之前花神将率五万大军前来,城中夏侯三万余众,减去战损,再加上新入伍的士卒,竟然有八万之多。

  “這么多人,你咋個带?你连三万兵都带不過来!”林七在一旁冷嘲热讽。

  “本将带不過来,自然有人能带,冷将军可以,马将军也可以!”叶临渊所說两人,一個是冷雪,另一個是马明博。都是领兵打仗名将。叶将军虽然作战勇猛用兵如神,但是带兵還是有限,沒有那么充足的经验,十几年都是以小股骑兵偷袭冲杀为主。

  于是乎马将军還带着原先花神将旧部三万人马。冷将军带两万人马,熊霸领五千,林七领五千。虽然林七只领過两次兵,但是每一次都是冲锋陷阵,很能鼓舞士气,很适合打头阵。最后五千当然是叶临渊自己带着。

  “为啥不让我带?”开口的是狗剩!

  “你要带五千人一起站在破门槌上看风景咋滴?”开口的是林七,想起第一次破宛城的情景,狗剩长剑在手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站在破门槌上指挥,那场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近日城中入伍的少年比较多,很多城中心仪的女子前来相送,林七一众人在高高的城楼上一览无余,到处都是哭哭啼啼的小姐姐。狗剩看了一会喝下一大碗酒!

  马将军严于律己,在营中从不饮酒,所以上报完毕后就离开了,现在城头之上都是一群小年轻,年纪稍长的便是主帅叶临渊。其次是熊霸林七狗剩,這几人一旦相遇,便会立马露出本性。

  沒有一個正经将军,不是喝酒就是赌博,要么就是一起看城墙下的小姑娘。如今這群人中多了一個冷雪,让林七很尴尬。

  “叶将军好久沒唱诗经了!要不来一首?”林七忽然想起曾经的时光,每次喝酒一群人聚在一起,叶临渊总是要敲敲打打唱几句。如今只能闲坐喝闷酒。

  “今日就不献丑了!”叶临渊尴尬一笑看看了林七身边的冷将军。丢人丢在自己弟兄面前就行了,這丢到林七媳妇儿這就不好了。

  “又不是沒听過你那破锣嗓子!”开口的是冷雪,她自然听過,当初在玄虎关,雪后初晴在湖面上叶临渊跑了调的诗经言犹在耳。同时内心也是感慨,转眼两年過去,现在竟然嫁给了林七這個无耻之徒,還要帮他继续打长洲!想想就烦!

  城头之上每個人都烦着自己的烦心事儿,叶临渊想着如何拿下长洲,如何与龙家抗衡,林七想的是如何让夏侯牧活着,如何跟他相处,狗剩今天心不在焉,一心想着早点结束了去宛城青楼過個夜,最近给城裡修缮累坏了他。冷雪烦恼的是林七,這厮自从成亲以后一句好听的都沒說過,每次喝酒還不想带自己,今天一定要赖在這儿。

  只有熊霸一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完全不理会众人,今日的河鱼很是鲜美,肉质细腻香味扑鼻,還有烤羊肉也是大快朵颐吃的好不痛快,满满一嘴烤肉口齿生津,再灌一大口酒,人间最幸福的事情便也不過如此吧。

  林七从桌上拿起一根儿筷子,轻轻敲打着碗碟,叮叮当当之声清脆悦耳,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冷雪,轻声唱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一曲终了,意境不绝,余音绕梁,众人脑海之中一個骗骗女子的形象挥之不去!

  可谁曾想冷雪听完浑身哆嗦一下,双手不停摩挲着自己的双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把夺過林七手中筷子折成两截往桌子上一扔,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微怒的看着林七:“你唱的都是啥玩意儿,弄的人一身鸡皮疙瘩!”

  林七欲哭无泪,众人举杯陪林将军走一個!

  有些人就是這样,纵有千种意境,万般情感,都无法传达出去,灌不进一個直直的脑袋,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会有感触。无论怎么传达情感,在她眼裡,都是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玩意儿!

  “那本将军就给你舞一曲剑!”說完仓朗一声拔出狗剩腰间长剑,狗剩面无表情,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剑总是被林七拔来拔去。

  林七是個性情中人,沒事干喜歡琢磨,琢磨通了自然好,琢磨不通自己会堵得慌,今夜有些烦闷,想调戏自己媳妇儿還失败了!实在不行,舞一曲剑吧!

  叶临渊看到林七的模样瞬间也来了兴致,从桌上拿起筷子开始敲敲打打,对音律略知一二,和着林七的步伐剑招還是可以做到的。

  夜深人静,雨稍停,城内蛙声一片。

  只见林七负剑而立,目光茫然,身后一轮圆月,画面显得格外凄凉,伫立良久也沒有动作,一旁的冷雪有些不耐烦了“你杵哪儿看风景啊?”

  渲染了良久的情绪,突然就破功了。

  叮叮当当之声轻轻敲起,林七目光循着剑在城墙之上身影翻飞,时而步伐迅捷,时而蹒跚,时而飞身而起,时而剑气外放斩开虚空。剑招犀利身法灵动,体态优美,众人看的很是享受。

  只有叶临渊看懂了這只剑舞,初时步履艰难,剑法受束,就像林七刚入伍的那些年,而后剑法大开大合杀气四溢,锋芒毕露,再转而柔和,杀气内敛隐匿锋芒,那应该是夏侯牧入了仓洲的日子,再而剑法又变的凌厉,想是攻取宛城吧,剑招之中毫不留情步伐飞快,叶临渊敲的如同疾风骤雨。

  “当——!”一声巨大的钟声响起,林七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剑招戛然而止,叶临渊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众人回头,只见不远处角楼内熊霸一拳轰在一口大钟之上,钟声悠悠传遍全城,就连城中此起彼伏的癞蛤蟆也变得寂静了,安静的听着這钟声!

  钟声過后,林七挽個剑花儿收了剑!一声钟鸣,莫名的让心境变得平和。

  “咋不舞了?俺看着激动,沒得敲,那口大钟倒是合适!”熊憨憨跑過来一脸不明所以。

  “今天就到這吧!活动下胫骨,心情舒畅许多,你這一声钟鸣,恰到好处!”林七不知道熊霸是有心還是无意,一声钟响,让他烦躁的内心变得平静。

  “剑法又精进了!平时沒见你练啊?”狗剩接過剑很纳闷,本来比過一次,自己技不如人,时常暗下裡练剑,可是时隔两年,還是不及!

  “這东西光靠苦练,到你這种程度已经难能可贵了,剩下的要靠心才行!”林七說了一堆云裡雾裡的话,牵起冷雪的手走了,冷雪這次很配合给足了他面子,被牵着手两人一起离开了!

  “我看你心裡很不痛快?”

  “沒有!身边有這么好看的媳妇儿,怎么会心裡不痛快?”

  “老娘又不是傻子!看個剑舞還看不懂了?”

  “娘子见识渊博、明察秋毫!”

  “少拍马屁!你是不是因为身世的事情烦恼?”

  “也不全是!”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低,叶临渊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說什么,低低的說了句:“狗男女,到处秀恩爱!”

  狗剩举起手中酒杯,向叶将军示意,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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