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德的流言 作者:未知 “姑娘,夜色已深,您该歇息了。”宝梅走到司马香身边,小声道,“若是夫人知道您晚睡,又该心疼了。” “我知道,你别去跟母亲說。”司马香放下手裡的笔,看着自己写在纸上的字,微微皱眉。 她听闻陛下因为十分喜好书法,所以待顾侯爷這位帝师格外亲近。她之前在机缘巧合之下,曾得见顾县君的墨宝,她现在的字,连县君都比不過,又拿什么来让陛下惊艳? 顾县君比她年幼两岁有余,写的字灵气逼人,娟秀风流,倒是把她的這手字衬得匠气有余,风流不足了。 人人都道司马家贵气逼人,最是讲究礼仪法度之家,可是她心裡很清楚,比起大房与二房,他们三房弱势许多,不然何至于在二房的咄咄逼人之下,搬了出来。 新家虽是十分敞亮精致,但是地段上却不如之前的居住地。在京城這個地界,身份不仅仅要房子大,同时還要地段好。他们三房,在這一点上,已经是底气不足了。 “宝梅,你觉得顾县君此人如何?”司马香拆下发间的珠钗,突然开口。 “顾县君那般贵人,奴婢虽因在姑娘身边伺候,有缘得见芳容,但对方品格如何,奴婢哪能清楚呢,”宝梅轻轻替司马香按捏着头顶,“不過瞧着是個随和人。” “随和人?”司马香忆起這些日子裡看到的顾如玖,似乎从未红過脸,与京中的贵女们就算不够亲密,但也从未见谁在背后說她的不好。 便是李家与司马家的姑娘,也难免有人在背后闲言闲语几句。像顾如玖這种在京中也算颇受关注的姑娘,贵女们提到她,大多都会夸上几句,即便是吝啬美言的,也不会口出恶言,要做到這一点,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或许世间就有這样一种人,天生具有亲和力,不争不抢便能得到别人费尽心力才能拿到的东西。 “你也去睡吧,”司马香叹口气,揉了揉额际,起身朝床的方向走去,“前些日子别庄上不是送来一些新鲜的虾蟹,明早我写一封帖子,你让人拿着帖子把虾蟹给顾县君送去。” 宝梅微楞,随即便点头应是。 接到司马香的帖子时,顾如玖有些意外,尤其是在听到对方送了自己一篓虾蟹时,就更加意外了。 春天并不是吃虾蟹的好季节,司马香让人送一篓過来,真的只是因为吃不完,然后让人分担? 或者說,自己喜歡吃鱼虾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就是不知道這位司马三姑娘究竟想关心谁的爱好,她或者……小皇帝? 她与司马香根本沒有多少交情可言,若真要与司马家几位姑娘论交情,她也只与司马玲說得上几句话,其他人不過是点头之交。 “這位司马三姑娘真有意思,”坐在顾如玖身边的胡氏似笑非笑,“小姑可有适合回礼的东西,如果沒有,我那裡還有一些山珍,你拿去回了她。” “既然二嫂那裡有,我就不用费心准备了,”顾如玖当下便笑眯眯的转身对秋罗道,“秋罗,等下你就去二哥二嫂院子裡拿,千万不要客气。” “你這可是把主人的话都說了,”胡氏瞪眼,伸手去掐顾如玖的脸,“让我看看,這脸皮究竟有多厚?” 顾如玖赶紧偏头躲开,姑嫂二人笑闹一番后,胡氏才正了正表情道:“我在闺阁中时,与司马家的人并沒有多少来往,但是這家人向来走一步想三步,心思十分深沉。” 看着手中的帖子,上面的字十分秀雅,看起来像是司马香亲手所写,還带着一股隐隐约约的香味,让人看到帖子,便能想到写帖子的佳人是如何风华绝代。 “谢谢二嫂的提醒,我记下了。”顾如玖想了想,当着胡氏的面写了一封回帖,然后递给胡氏過目。 胡氏接過犹带墨香的帖子,看完以后,忍不住笑道:“小姑好灵巧的心思,這样回帖再合适不過了。”她十一岁那年,是想不到如此周全的。 果不其然,司马香收到顾如玖的回帖后,就沒有再殷勤的送东西過来。原因很简单,顾如玖的回帖裡面,虽然感谢了司马香,同样還连带感谢了司马家其他几位姑娘。 此举明确的表明了她待司马家所有姑娘的态度都一样,既不得罪司马家,也断了司马香的心思。 司马香虽然有心交好顾如玖,借此靠近皇家,但這并不代表她沒有一流世家大小姐的骄傲,低一次头已是难得,得知对方不领情后,她绝对低不下第二次头。 得知此事后,杨氏很满意女儿的处理方法。 “司马家虽显赫,但我們顾家也不必有太多敬畏,他们有什么心思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想要利用我們,便万万不能。”杨氏看向顾如玖,“你這样做很好,既不失礼,也维持着我們顾家的身份。” “我就是觉得,往日司马香待我也就不冷不热。现在我跟二哥在皇帝面前露了脸,她就热情起来,挺沒意思的,”顾如玖觉得司马香打心底并不太瞧得上她,所以才会认为她跟一些落寞世家姑娘一样,只要司马家勾一勾手指头,她就会眼巴巴靠上去。 用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招揽人心,把他们顾家当成什么了? 春去秋来,转年又是一年,除了两位当事人以外,其他人早已经把這件事忘在了脑后。 顾如玖十二岁那年,司马玲行了及笄礼,主宾赞宾都是京城裡极有名望的女名士,让京城裡不少贵女羡慕了大半年。 司马玲举办及笄礼后,又過了一年,司马家三姑娘司马香也开始准备及笄礼了。 只可惜三房在京中的影响力比不上大房,来给司马香主持及笄礼的人身份自然也就比不上司马玲及笄礼上的那些人。 原本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人把司马家两位姑娘拿来比较,弄得京城裡不少人都觉得,司马家三姑娘好是好,可是比起司马家大姑娘来說,還是差了些。 司马香有沒有因为這件事感到膈应,作为旁观者的顾如玖不知道,但是她觉得背后传這些话的人,用意可能不仅仅是說闲话。 因为這些话传到现在,不仅仅是司马香不如司马玲了,就连三房的儿郎也比不上大房的儿郎,把三房說成了来京城攀附两位兄长的穷亲戚。 這些话世家们沒放在心上,可是在普通老百姓口中,却成了热闹的话题。他们可不知道世家亲戚之间的关系与来往,就以为世家跟他们似的,会为了半斤大麦,二两油吵得不可开交,于是话传得越来越难听,早已经走样。 好在司马家应对及时,關於他们家的传言很快就消失,但是一部人因为這次流言得用影响,已经避免不了下意识的去拿司马家大房与三房相比较了。 不過在世家人看来,這种莫须有的流言根本沒什么影响。像司马家這种大家族,偶尔有些诋毁之言出现,也不是稀罕事,只要自家人心如明镜,别受這种不入流的话语所影响就好。 大家所料的也沒错,京城很快就流出司马家三房公子的字画诗作,引得不少人称赞,然后又有某位女名士出来夸赞司马香言姿不俗,才貌双绝云云。 “司马家三房還是沉不住气了些,”关上家门,顾长龄跟家人說起司马家這次发生的事,“這样一来虽然扭转了普通百姓对三房的印象,但是在世家人眼裡,他们此举便落了下乘。” 顾之瑀点头道:“儿子也觉得這样過有些不妥,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被他们這么一弄,反而有可能让两房出现隔阂。” “他们三房有心培养出一個皇后,自然忍不住了别人說他家闺女不好,”顾存璟嘲讽一笑,“也不想想皇上愿不愿意要他家姑娘。” “存璟!”杨氏沉下脸,“身为世家子弟,有這么私下评论别人家未出阁姑娘的么?!” 被母亲這么一训,顾存璟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轻浮了些,朝杨氏告饶几句后,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是觉得司马家三房闹得难看了些。” “难看不难看,根本不重要,”杨氏低头喝了一口茶,“只要他家姑娘做了皇后,這些過往就不会再有人提及。” 已经升任为龙禁卫队长的顾存璟干咳两声,在他看来,体弱多病但又总是不闹出大毛病的皇帝,似乎对女色方面根本不大感兴趣。 别說司马家姑娘容貌出众,便是倾国绝色,也不一定能被皇上看重。 “皇上的亲事不是我們操心的事,”顾长龄抚着胡须,眼角余光扫過坐在角落裡低头喝茶吃点心的女儿,“太后与皇上心中,自有计较。” 顾如玖深以为然的点头,大丰男子大多在年满双九年纪后才会成亲,小皇帝今年才十六,這些人着什么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