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旧人与新欢(3)
“他……”好吧,她只能对不起包工头了。她想和贺迟远呆在一起。但当她看到贺迟远“我早就知道”的明白样时,她咬牙切齿。她似乎被他吃得死死了?可悲可叹啊!
這时,医生走来慰问。医生见到贺迟远,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上次叶微因先兆性流产就是這位看诊的。
贺迟远问医生:“我老婆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们真是不小心。上次贺太太已经先兆性流产了,胎心本来就很不稳了,這次一摔,是彻底保不住了。”
贺迟远深沉地点头。医生接着說:“不過贺太太還很年轻,恢复得快,一两個月后就可以再打算要個孩子的。”
“谢谢。”贺迟远礼貌地应着。医生把目光转向叶微因,“贺太太,等下你再去做個B超,以确定你的子宫干净了沒有。”
叶微因愣愣地点头。医生交代完其他注意事项,就出去看别的病人了。贺迟远坐回她的床边,见叶微因低着头,脸色苍白。就安慰她:“孩子沒了,别难過。”
见叶微因沒什么反应,贺迟远继续锲而不舍地安慰:“想要個孩子容易得很。休养好之后,我立刻满足你的愿望。”
“……”叶微因终于抖了抖眼睛。她抬起头,默默地看着贺迟远。那眼神,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痛楚!明显极致的伤悲——哭都沒有了眼泪。
贺迟远的心狠狠地抽痛,他万万沒想到叶微因会這么伤悲。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思忖了好久,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他紧紧地握住叶微因略显冰冷的手,深沉地說:“我发誓,一定让你再怀上一個宝宝。不怀上,誓不罢休。”
叶微因被這句话吓呆了,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最后无言以对地点头。
十分钟之后,包工头来了,手裡拧着三碗瘦肉羹。贺迟远淡定地接過包工头手裡的瘦肉羹,打开盖子闻了闻:“嗯,是西门那家。”
叶微因狠狠地吞着口水,迫不及待地希望贺迟远给她端一碗。
“你肚子饿嗎?”贺迟远问包工头。
包工头死命摇头。他才不会告诉贺迟远,他已经在外面偷吃了,就差点把自己肚子撑爆了呢。
“我知道你饿,你吃剩下的這两碗吧。”
包工头傻了,叶微因也傻了。叶微因忙叫唤,“我可以吃两碗的,他肯定不饿。”叶微因出于私心。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和贺迟远分享一碗肯定不够。包工头则十分的感激叶微因的“善解人意”。他真的吃不下了!
“你還想吃?等下你要做B超。要空腹。”贺迟远丢了個炸弹后,冷风扫到包工头身上,“我知道你很饿,還不吃?”
于是包工头含泪地吃着瘦肉羹,早知道就不偷吃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反凄凄。果然,贺迟远不可轻易得罪啊!叶微因含恨地看着包工头吃着瘦肉羹,自己肚子咕咕叫,代替了她无声的怒吼!虐待,赤裸裸的虐待!贺迟远见两人参差不齐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淡定地吃着手裡端着的瘦肉羮。
嗯,真好吃。
包工头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两大碗瘦肉羹给吃完了。以前他也挺爱吃這玩意儿的。他想,经過這次,他下次看见瘦肉羹会犯恶心,直接绕道走。至于叶微因,看着别人吃是一种煎熬,加上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生贺迟远的气上,她已气若游丝。
包工头一刻都不想继续待了,他怕贺迟远還会对他怎么样,立马請辞:“那個贺总啊,我還有点事情,我想先走了。”
贺迟远吃完手裡的瘦肉羹,十分大方地道:“哦,行。我老婆的店全交给你了,希望年前能交工。”
“放心,一定完成。”包工头已领教過贺迟远這种表裡不一的品质了,就算日夜开工,也必须完成任务。
“那走吧。顺便把垃圾带走,谢谢。”說完,贺迟远再不理会包工头,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叶微因。
包工头得知被释放,立马逃之夭夭。
贺迟远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离医生交代的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钟。他第一次觉得時間是如此煎熬。
几分钟后,病房的门被人着急地撞开了。贺迟远往门口一看,只见贺荣光风尘仆仆地跑過来,慌张地问他:“怎么回事?你在电话裡只說微因住院了。什么病啊?”
贺迟远道:“因为以前有過先兆性流产,本身就不稳定,這次摔了一跤,孩子沒了。”
贺荣光见叶微因气若游丝状,大吼一声:“你怎么做人老公的?连老婆都照顾不好。”
叶微因本因饥肠辘辘弄得很虚弱,她知道贺荣光来了,故意装得更虚弱想让贺荣光心疼一下自己。谁知贺荣光对贺迟远发這么大的脾气,心下着急了,忙睁开眼睛,拽着贺荣光的袖子,温柔地說:“爸爸,别骂阿远,他照顾我照顾得很好。這次是我的错。”
贺迟远对她,是真的沒话說,不想他无辜被骂。
贺荣光见叶微因這么护着贺迟远,很受用,脸色立即好了起来。他轻轻拍了拍拽着他衣角的叶微因的手:“不骂不骂。”
叶微因抬头看了看贺迟远。原以为贺迟远会像上回那样露出嘲讽的不屑笑容,谁知,他抿着嘴,脸上是全然的自责。
“微因,你爸妈還不知道這事,我先给你爸妈打個电话。阿远,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說。”贺荣光跟叶微因打了招呼就出去了。贺迟远刚想举步跟着,叶微因担忧地扯着他的衣袖。
贺迟远朝她安慰地一笑,轻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叶微因這才松了手。她觉得,等她出院了,她必须要继续努力改善這对父子的关系。
過了大约半個小时,贺迟远才回来。他一进来,叶微因就闻到了一股烟草的味道。她知道,贺迟远是抽完烟回来的。這些日子的相处,叶微因多少明白了贺迟远的习惯。他沒有烟瘾,一般情况不抽烟,除了应酬,只剩下他烦的时候抽了。
他很烦嗎?
贺迟远走到叶微因身边,对她說:“走,带去你做B超。”然后俯身,一手穿過她的后颈,一手伸进她的腿窝,典型的公主抱。叶微因自然地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饿晕了吧?做完B超就可以吃了。”
“爸爸呢?”叶微因用蚊子般的声音问。
“先回去了。怕你妈妈用责怪的眼神看他。”
叶微因有些哭笑不得。贺荣光对她妈妈真不是一般的痴啊,這点都接受不了。她忍不住问贺迟远:“你觉得你爸爸可笑嗎?对于我妈,他求而不得,却甘之如饴。好傻。”
叶微因等贺迟远对贺荣光的讽刺。但是她等了好久,上头就是沒有人說话。终于,她耐不住地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贺迟远略带胡渣的下巴。下巴的曲线很优美。顺着优美弧线往上瞧,是一张饱满好看的唇。
她把目光继续上移,却见一双孤高冷淡的双眸,正俯瞰着她。
叶微因忍不住抖了抖。這双眼睛与他真的好不般配。
“干嗎這么看我?”叶微因有些发毛地问。
“你觉得我爸傻,是嗎?”
“无望的爱情,一直坚持下去,沒有任何回报,根本就不值,這不傻嗎?”叶微因忍不住反问。
贺迟远只是笑了笑,不赞同也不否认,举步抱着她去B超室。叶微因见他沉默,也便觉得无趣,乖乖窝在他的怀裡。她特喜歡贺迟远的怀抱,尤其是這寒冷的严冬,就像一個暖炉一样,烤着她,从头暖到脚。
叶微因忍不住把自己略冰的手伸进贺迟远脖子裡。受到冰冷的袭击,贺迟远條件反射地抖了下,不禁停下脚步扫了一眼正在朝他淘气眨眼的叶微因。贺迟远撇着嘴,不吭一声。得到了贺迟远的默认,叶微因就把整只手毫无忌惮地伸进他的颈窝。
“嘶。”贺迟远倒吸一口气。
叶微因這种女人,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偏偏贺迟远已经把整個太阳都给她了。叶微因见贺迟远這隐忍的样子,忍不住咯咯地笑。
“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放下来,让你自己走着去B超室。”贺迟远警告地威胁她。
叶微因立马闭嘴了,她很有自知之明,以她现在空腹的状况,别說走着去B超室,就是爬她都爬不动。贺迟远见叶微因老实了,嘴角微上扬,托了托叶微因的身子,大步前进。
叶微因把头死死埋在贺迟远的怀裡。走廊上很多人,她這么招摇過市,她很害羞。
B超室设在8层,是骨科层。妇产科在13层,按道理贺迟远会選擇电梯而不是楼梯的。在人烟稀少的楼梯处,叶微因终于大着胆子把头抬了起来,好奇地问:“你干嗎走楼梯啊?”
“医院电梯总是人满为患的,我抱着你太占地方。”
“……”叶微因无语。
“再說,那么多人盯着你看,你那张扁平的脸肯定死命压在我胸上,我胸骨折,你的脸更平。”
“……”叶微因摸了摸自己的脸,再瞧瞧贺迟远那张五官立体又完美的脸,顿时心生自卑,委屈地把脸埋在贺迟远的怀裡。
贺迟远又补充一句:“我們很般配,凹凸有致。”
叶微因觉得,贺迟远最近特喜歡拿她寻开心,她觉得這感觉更奇妙,有种“不怒反笑”的冲动。以前他对她虽然好,但她感觉得到他在收敛自己,仿佛呈现在她面前的那個外冷内热的男人一直在努力地包装着自己,害怕她窥见他的真实模样。
贺迟远真实的模样是怎样的?他的变化,是在慢慢地剥开自己,让她看见他的真实嗎?
她是如此的期待。
贺迟远抱着叶微因来到八层骨科,骨科明晃晃的灯光提醒了叶微因,她该把脸死命按在贺迟远的胸上了。贺迟远见叶微因又這般“娇羞”地躲在他怀裡,有些哭笑不得,不禁加快步子,想尽快去做了B超,然后带她去食堂吃饭。
“你的手指虽然接上了,但神经是恢复不到从前那样了,不過画画還是沒問題的。”
“很早就沒再画画了。”
叶微因的耳边似乎呼啸而過這一段话,简短,却又那么震撼。她想抬头看看是谁在說话,是不是他?可她沒有勇气,更或者說她害怕见他。前任這东西,对有些人是向日葵,带领另一半找到属于自己的阳光。但对于有些人是罂粟,碰不得却有致命的诱惑,挣扎于碰与不碰的選擇。
林暮年是叶微因的美丽罂粟。她想過有一天他再回到這個城市,与她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是彼此有了另一半相视一笑,還是彼此都仍旧单身然后旧情复燃,亦或者他有了另一半而她看着他幸福?
是的,她从来沒想過自己先有了另一半,而他還是单身的情况。她太了解自己,又自以为很了解林暮年——她很平庸,他很优秀,优秀的应该要比平庸的先找到伴侣。
她不想重逢,她沒做好准备,也不想做好准备。
那就永远平行吧,她真的害怕!
叶微因很快做完了B超,她才怀孕初期,孩子连胎心都沒长出来,所以這次流产对身体伤害并不是很大,好好养一两個月就差不多了。贺迟远特意强调一句:“医生,你的意思是說,一两月后我老婆就可以再次受孕?”
医生答:“是的,不過在此之前,還需好好休养。”
叶微因听到贺迟远问的那句话,脸又轰的一下红了個通透。
贺迟远却表现得极为淡定,问完之后,抱起叶微因就往回走。叶微因使出全身力气掐他,贺迟远反问:“你在给我挠痒?”
叶微因翕动嘴唇,无言以对。
贺迟远表情坚定地說:“让你有個宝宝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我会說到做到。”
叶微因只想泪流满面。她真的沒有特别伤心,不需要這样三番五次地强调会补给她一個!但看贺迟远這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坚信,仿佛孩子就是他生存的未来,她沒勇气打击他的意志。
在医院待着的那几天,叶微因觉得自己是太后级别的待遇。连她想下個床,贺迟远都要抱着她,好几次都被护士撞個正着。叶微因渐渐觉得很不好意思,稍微跟贺迟远提了一下服务太過殷勤。贺迟远解释,她现在不能走动,对身体不好。叶微因什么都不懂,也就沒再反对了。
叶微因不吃医院的饭菜,每天贺迟远都会回家做好菜送到医院。有一天,贺迟远回家做饭,叶微因无聊,躺在床上用平板电脑看电视。护士进来說:“贺太太。今天天气這么好,不出去走走嗎?”
叶微因好不容易把目光从平板电脑上移开,看向护士,问护士:“我可以走动?”
护士小姐說:“当然啦,其实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贺先生紧张你,說什么要你留院观察。贺先生真疼你。”护士的脸上明显露出羡慕的表情。
任谁都会羡慕叶微因吧?有时候叶微因自己都非常羡慕自己。她不算美女,加上她的身高,平均水平之下,却找了個外形出色,有经济实力,又对她呵护备至的二十四孝好老公,這已经不是高攀,而是成功实现了少女心中的白日梦。
叶微因一想到贺迟远为她忙碌的身影,问候她时的关切表情,以及他偶尔对她的亲昵,她的心就会骤然加快,然后像浇了蜜一样的傻笑。
這大概就是……爱了吧。
傍晚时分,贺迟远才匆匆赶到医院。叶微因看到贺迟远手裡的保温桶,笑得跟花儿一样:“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贺迟远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拧开盖子,一股夹杂着中草药的肉香飘入叶微因的鼻子裡。叶微因问:“你放中药了?”
“是啊,最近恶补了一下這方面的知识,来尝尝我的新作。”贺迟远盛了一碗递给叶微因,叶微因拿着勺子小口抿了一下,皱着眉头說:“中药味太浓了,不好喝,不喝了。”
“乖,喝一点,我费了很大劲呢。”贺迟远诱哄叶微因,叶微因誓死不从,贺迟远觉得无奈,只好說:“那你不吃,晚上沒东西吃了。”
叶微因笑嘻嘻地拉着贺迟远的手,摆啊摆,撒娇說:“吃甜品。”
贺迟远皱着眉不說话。
“好不好?好不好?”叶微因坚持撒娇不动摇。
贺迟远勉强点头。
叶微因目送贺迟远离开,心裡别提有多得意了。曾经对她冷面的神,现在什么都依着她,实在太有成就感了。
贺迟远离开半個小时后,叶微因有些坐不住了。呆在医院实在太无聊了,平板电脑也不能抚慰她狂躁的心。于是,她套了一件外套,打算逃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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