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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老师

作者:十九代目
除龅牙外,一帮半大小子不落下一個,随赵景阳晚上九点出发,一直忙到凌晨四点。

  一背筐一背筐的鱼被运回来,就连年龄最小、才七岁的狗子,都来回背了一趟——虽然背的不多,毕竟還小,沒甚气力。

  五点钟出头,全体回窝。小子们早扛不住疲累,倒头就睡。

  赵景阳却是個精神抖擞——对他来說,运动、劳动,都是在练功;只要精神扛得住,心裡不累,其他都不是問題。

  ——而要說精神之坚固、意志之坚韧,赵景阳觉得,這世间怕是沒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黑暗中漫长时光的煎熬,早已将的他的灵魂意志熬炼的如同亿万载铁石般牢固。

  当然,不是亿万载铁石般冰冷——反是火热炽烈。

  小子们休息去了,赵景阳则沒有;他先是大略估了估一晚上的收获——院子裡的池子,已装满了大大小小的鱼——三千斤打不住。

  這才一晚上而已。

  赵景阳還是小觑了特殊鱼饵的妙用——在放开手脚之后,更多的鱼饵,引来更多的鱼。那会子,鱼如扑火的飞蛾,不要命的向岸边水坑裡涌入。

  捡都捡不過来。

  赵景阳一個人每次提两個背筐、背一個背筐,满当当,来来回回跑了至少十趟,池子裡的鱼,多是赵景阳一個人弄回来的。

  小子们主要负责‘捡’鱼。背鱼太累,路途又远,多的背了两三趟,少的如狗子那小毛孩,背了一趟。

  就這一池子鱼,够的着三天的货。

  赵景阳以市价三分之二的价格卖给酒楼、饭馆,這也是一個原因——他笃定了他捕鱼的效率,料定成本低廉。便卖三分之二的价格,赚钱也不在话下。

  池子裡鱼虽拥挤,却活跃的很,沒见翻肚皮的。這一点,赵景阳也心裡有数。

  眼看天将微亮,赵景阳回内院打了水洗漱一番,光着膀子练了一会儿拳脚,這才回了屋裡。

  不一会儿,屋裡便作风雨,咿咿呀呀起来。

  两個小时后,赵景阳摸来怀表——那晚上反杀那厮得的玩意儿,一看,八点出头了。

  松开怀裡美人,掀开半边薄被,翻身起来。

  “我出去买早餐,你自己個儿歇着。”

  一句话,出了门。

  到饮食一條街买了一担包子、油條回来,也沒立时叫醒小子们,自己拿了,回屋跟女人一起吃。

  倒了两碗凉开水,女人穿着素色的旗袍坐在桌子一边,赵景阳坐另一边。

  拿了個包子,两口下肚,喝了口凉开水,赵景阳說道:“几天了?”

  女人细嚼慢咽吃着包子,低声道:“两天。”

  赵景阳点点头:“叫什么名儿?假的也成,总得有個称呼。”

  “...子宜。”她犹豫了一下。

  赵景阳道:“那就叫你子宜了。”

  說:“我也不管你身上有什么麻烦,這段時間老子忙的很,屋裡沒時間看顾,你想做什么做什么,只别现在就把麻烦给老子引過来,知道了嗎?”

  她嗯了一声。

  這两天看来,倒也算安静——都沒出過這屋子一步;除了进风出雨的时候,有那么几句小话‘轻点’‘慢点’之类的,也沒說過什么有营养的话。

  赵景阳倒不在意。

  說這话,算是個警告——倒不是真怕了麻烦什么的,得讲個时机——等他赵景阳起了势,麻烦却不正好——上海滩地盘就這么点,沒麻烦,怎么抢地盘?

  但现在不行。

  吃了早饭,赵景阳出门了。

  一路溜达,溜达到了老梁药铺。进了屋,见老梁正柜台裡坐着,翻本草纲目呢。

  “老梁。”

  喊了声,老梁抬起头,顶了下眼镜。

  赵景阳說:“问你個事儿。”

  老梁道:“您說。”

  赵景阳說:“那什么...我想找個教人识字算数的老师,你老梁這片认识的人最多,帮我介绍一個。”

  老梁一听,诧异道:“啊?”

  赵景阳虽然跟老梁不熟,但老梁却知道赵景阳是個什么路数。下九流的孩儿头。

  就比那人贩子稍高一线的货色。

  赵景阳第一次来买配制鱼饵的草药的时候,就有人跟老梁說了——原身混迹于火车站,虽然只是個喽啰级别的,但认得他的人却不少。

  当然了,都是鄙夷。

  或者還有警惕。

  這会儿,這样的一個路数的,竟然来找他老梁,請他介绍個教人识字算数的老师,這事儿奇也怪哉。

  由不得老梁這般神情。

  赵景阳敲了敲他柜台:“有沒有,你說句话。”

  老梁犹豫了一下:“有倒是有。可你這...”

  赵景阳心下跟镜子似的,道:“看你老梁神色,是知道我原来什么路数了?那正好。我手底下那帮小子不成器,我打算找個老师教教他们。”

  老梁瞠目结舌。

  赵景阳沒管他怎么瞠目怎么结舌,继续道:“我给正常发薪,我听說震旦的老师薪水是三五十块大洋,我照着发,绝不拖欠。”

  “這事,就這么定了。”他說:“下午我再来一趟,你可要给我介绍個好的。如果满意,我给你五块大洋中介费。”

  說完就走。

  赵景阳走了半晌,老梁才回過神来。

  不禁啧啧称奇:“真是怪了事了...啧啧...”

  正便有两個人走进来。

  一個中年妇人,一個年轻姑娘;看穿着,都還不错,不說大富大贵,怎么也是個中产。

  尤其那姑娘,身材高挑、穿着淡白色的短袖旗袍,及腰的黑发微微卷曲波浪,皮肤白皙、眼睛很大,稍短的人中,反教她嘴唇微翘,颇为有些味道。

  “原来是冯夫人、冯小姐。”

  老梁一看,认出来人,起身笑道:“快請坐。”

  冯小姐扶着母亲坐下,问老梁道:“梁先生,我母亲的病又复发了...”

  梁兴义一听,皱眉:“不是說了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嗎?”他仔细打量着冯夫人的脸色:“你母亲這病,是心病;心态不好,就会复发。”

  冯小姐闻言,轻轻抿嘴,咬了咬银牙。

  冯夫人连忙接過话,疲倦、病态的脸上露出笑容:“沒事,老毛病了。对了,刚刚进门的时候听到梁先生說什么奇事,不知道是什么事?”

  梁兴义闻言笑道:“是火车站那边的一個孩儿头,却找到我這裡来,說是要找個老师,教他手下那些孩子识字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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