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鉢仔糕
又數着日子等玩具廠的貨車來羊城,送貨那天,她請了假全程跟着,看着一千斤黃桃幹被驗收無誤後進了商場倉庫,一直繃着的神經才放鬆下來,她就怕中間有什麼疏漏。
拿到商場會計給的尾款,她認真算了一筆賬,艾格服裝廠每個月31號發工資,但按慣例是要押員工一個月的工資的。
林玉秋是七月份進來的,到十月份的時候,可以拿到七月和八月的工資。雖然七月份的工資已經提前支取了,但現在有了這筆錢,再加上八月份的工資,就應該夠交學費了。
解決這件事情後,除開上班,林玉秋就一門心思地準備即將到來夜大入學考試。
不知不覺間,國慶節就到了,工廠放假三天。按照羊城的傳統,在十月一號這天,會在羊城大街進行舞龍花車遊行,稍後還會在旁邊的中央公園放煙花。
林金枝早早地打聽好了,跟她說好去看,毛若琳和趙曉麗來羊城幾年了,看過幾次了,沒多大興趣。而且趙曉麗想要抓緊時間複習,她高起本考試壓力比林玉秋大得多。
至於毛若琳,她嫌那裏人太多了,她說,“也沒有什麼稀奇的,也就你們這樣沒見過的外地人才感興趣。”
林玉秋沒有理會她,仔細檢查自己帶的東西,就和林金枝一起出去了。
在工廠大門口的時候,龍海洋牽着龍安等她們,阿貴叔和阿貴嬸也不樂意湊這個熱鬧,就讓龍海洋帶着龍安出來。龍海洋向來跳脫,本來還不放心讓他一個人領着出來,聽說她們兩個也會一起才答應的。
林玉秋進廠後還和林金枝被叫到阿貴叔家喫過一次飯,人家對自己照顧,她自然要投桃報李。當下去牽住龍安的另一隻手,帶着往前走。
龍安穿着這兩年十分流行的揹帶褲,上衣是一件立領襯衫,胸口還印着一個卡通人物,看上去十分可愛。
因爲阿貴叔和阿貴嬸忙着做生意,沒什麼時間帶他出來玩,難得出門玩,所以他今天特別興奮,一手拉一個,那小短腿跑得特別歡。
中心大街離這裏有點遠,他們坐車過去,大概是因爲放假,今天的公交車特別擠。
龍安小小一個人,在地上怕被人撞到,龍海洋乾脆把他提溜起來,就放在旁邊的一個座椅靠背上。他人小,不佔多少面積,加上龍海洋在一邊扶着,到也坐得穩。
龍安也不害怕,還特別開心自己突然活的的高視野,一雙眼睛轉個不停,新奇地打量着車內。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因爲今天中心大街人流量太大,又有活動,所以附近的馬路都被封鎖了,公交車司機提前一站停下讓他們下車。
饒是如此,這邊還是有很多人,還有一些精明的小販做了各種小喫小玩意沿路售賣。
人人臉上都掛滿了笑容,大家都歡天喜地幫祖國慶生,後來的人們有錢了,置辦的場面更大了,卻沒有了這份熱忱。
等到時間,花車和舞龍的人出現在了羊城大街上,他們經過哪裏,哪裏就是一片歡呼聲。
聽到聲音近了,龍安迫不及待地抱着龍海洋,龍海洋把他舉起。
龍安乖乖地坐在龍海洋的肩膀上,抱着他的腦袋,龍海洋本就長得高大,他一坐上去,就等於是一覽衆山小,看得特別清楚。
林玉秋和林金枝就沒有這種待遇了,被淹沒在人羣中,什麼都看不到,林玉秋拉她離開人羣。將早就準備好用紙箱子疊的小凳子拉開,兩人輪流站上去看,這種紙做的小凳子雖然不牢固,但是找準受力點,扶着旁邊的人還是可以勉強一用的。
旁邊也有跟她們一樣看不到的人,十分羨慕地看着她們的觀看工具,見花車已經走遠。有腦子轉得快的人立即上前,問明兩人不用再看了,就問能不能借下紙凳子。
林玉秋爽快地答應了,反正這玩意容易做,而且目前她也確實用不上。那人聽她應下,開心地拿着紙凳子往前去追花車,臨走前不忘把手上的拿着的一個小喫遞給林玉秋表示感謝。
林玉秋下意識地接過一看,是一個紅豆鉢仔糕,晶瑩剔透的鉢仔糕在竹籤頂端顫顫巍巍的,煞是可愛。
林玉秋順手把它給一旁的咽口水的龍安,看附近有賣鉢仔糕,乾脆給幾人也一人買了一個。
木薯粉做的鉢仔糕順滑爽口,且因爲添入的不同材料擁有豐富的口感。
林安喫完鉢仔糕,補充了精力,附近的人隨着花車走了都散了,露出一大片空地來。
他就纏着龍海洋和林玉秋玩盪鞦韆,兩人一人一邊,將他拉起,他自己也配合地縮着身子,腳懸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蕩着,玩得很是開心。
林金枝個子矮小,人又比較瘦弱,只能林玉秋上了。六歲的孩子已經不輕了,玩了幾個輪迴,林玉秋就撐不住了,帶着龍安看路邊的店鋪給他轉移注意力。
就在幾人身後不遠處的飯店二樓靠窗的地方,唐既明正在和一羣西裝革履的人一起欣賞下面的熱鬧,這場聚會是工業區的領導發起的。
艾格服裝廠是港商投資的,早年入駐羊城時大開綠燈,佔了不少便宜,這些年來,艾格服裝廠也不忘本。一直遵紀守法,是納稅標兵,爲羊城的發展做出了貢獻,因此有什麼慶典,艾格服裝廠都會被叫上。
今天這種場合,唐既明當然不是以生產部經理的身份來的,而是代表艾格服裝廠的幕後投資商來的,他是港城有名的富商唐望津最小的兒子。
看到花車遠去,大家默契地在大廳中找人聊天,來這裏的人都是在工業區辦廠,大家都是鄰居,有什麼機會合作也方便。
唐既明沒有離開窗邊去交際,他還是第一次來參加這種聚會,對聚會上的人來說,他是一張年輕的生面孔。
今天廠長也來了,他在場內走了一圈後,找到在窗邊的唐既明,“既明,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跟我去見見人。”
廠長是早年唐先生來辦廠時親自選定的,對這個唐先生的兒子頗有照顧。
“不用了。”唐既明搖頭拒絕。
“我們現在在人家的地盤上,多認識幾個人混個臉熟沒壞處。”廠長還以爲他少爺脾氣上來了,勸道。
“不是的,我在廠裏可能不會呆太久,等過完年公司應該就會另外派人過來。”唐既明解釋道。
唐既明說得簡單,但是廠長立馬就心領神會了。唐望津有三個兒子,卻都不是同母,自然也不會往一個鼻孔出氣。只是上面兩個兒子年長唐既明許多,且在港城總公司已經工作多年了,他在家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
唐老先生早年殺伐果斷,但今年已經八十多了,聽說也是疾病纏身,這樣的他對已經羽翼豐滿的兒子還能有多少控制力,不然唐既明也不會在國外完成學業後,被指派到羊城看工廠。
話說到這個份上,又涉及到人家的家事,廠長也不好多勸了,只隨意又扯了個其它的話題說起。
兩人在這裏站了一會,有個公家模樣的人過來打招呼,這是公安消防部門的周局,之前唐既明還因爲工作原因去他們單位拜訪過。
唐既明雖然不想交際,但是有人主動打招呼,他還是打起精神應酬,他笑道,“周局,你好。”
那周局套近乎道,“唐經理不用這麼客氣,小女還在你們廠裏做事呢。”
唐既明疑惑地看向廠長,廠長倒是還記得,畢竟也是吃了人家一頓飯的,因此提醒道,“就是在人事部工作的周密。”見唐既明好像沒有想起,又補充道,“張紅帶着查生產的那個。”
唐既明恍惚有些印象,好像是那個工作出了好幾次差錯的那個。
一旁的周局聽他們這樣說,臉色有些不好,試探地問道,“我就她一個孩子,在家被我們寵壞了,不知道她工作表現得怎麼樣?沒給你們添什麼麻煩吧?”
廠長能記得有周密這個人就不錯了,怎麼還會去關心她的什麼具體工作表現,他猶豫地看了唐既明一眼,正想說些什麼努力之類的客套話。
唐既明沉思片刻,好像最近沒看到周密在自己面前咋咋呼呼了,因此中肯地說道,“她剛入職的時候,可能不熟悉業務,有些磕磕絆絆的,後來應該是她領導給她調整了工作,她適應得很好。”
聽了唐既明這客觀生疏的評價,周局心一沉,面上神色不變,又淺聊了幾句就藉故走了。
聚會結束後,周局冷着一張臉回到家,看着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女兒,“放完假後,你就不要去工廠了,去你媽她們單位上班去。”
周密在家一向受寵,見父親這樣沒頭沒尾的,不滿道,“憑什麼啊?”
“憑什麼,你堂堂一個大學生在那種私人工廠打雜算怎麼回事?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周密被這麼一說,立刻安靜了,咬着脣不說話,心裏卻直委屈。她當初在父親辦公室一眼就看中了唐既明,因此在畢業後,沒聽從家裏的安排,去單位上班,而是跑到工廠去。
父親後來知道後,很是生氣,可被自己耍賴後,也拿自己沒辦法,就任由自己了,怎麼今天突然這麼強烈反對。
“我今天見了人家,旁敲側擊了下,人家對你沒意思,我看了這麼多年的人還會看不明白。你自己都進工廠這麼久了,應該也明白結果了。”周局見女兒這個樣子,軟下口吻,又對旁邊的妻子道,“你好好跟她說清楚,這是你女兒一輩子的大事。”
其實周局以前以爲唐既明只是一個普通的青年才俊,女兒喜歡就隨便她了。但是今天得知人家還有另外一重身份,周局自認高攀不上,並且人家明顯沒這個意思,他就得出手阻攔了,免得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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