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早就死去的少年
陈沉坐在林河的对面,难以置信地问道。
“.....也不能這么說吧,我不是觉得你们好,但是你们打死了骠营的哥丹威,他跟我有仇啊。”
“哥丹威是坏人,所以你们应该是好的。”
“嗯,沒错,你们应该是好的。”
林河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陈沉下意识地挠了挠头,继续问道:
“你知不知道你這么做,对自己来說有多危险?”
“也沒有多危险,我就是比他们走得快点,对了,你们设的陷阱我沒有动,他们踩到了几個,死了几個人,但我沒数。”
“不過,死几個人对他们来說不是什么大事情,他们从坎头沟调了人,肯定也会去万乃康调人。”
“他们离开坎头沟的时候有22個人,死了几個人,然后假如他们现在又补充的话,起码应该有三十個了。”
“我最多就比他们快了一個多小时,你们得赶紧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听到林河的话,陈沉微微点头,基本確認了林河沒有撒谎。
万乃康是万庞桑附近的一座小山,那裡跟坎头沟一样都有一处“猎人聚落”,正如林河所說的,伽罗惹既然能找到坎头沟,肯定也能找到万乃康,這一点并不在陈沉的意料之外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伽罗惹找到林河让他参与追踪,他居然不但拒绝了,還主动来向己方示警
在自己之前的“直觉”中,林河应该是被其他佣兵团找上,以敌人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可现在
這他妈到底图什么?
知恩图报?投石问路?還是混乱之地的人性光芒?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林河都属于有些......過于单纯了。
----不,不能說是单纯,应该是行事逻辑趋向于“极简”。
他会排除掉绝大多数的干擾因素,只以最核心的要素去做判断。
哥丹威欠了抚恤金不给,自己跟哥丹威有仇;
东风兵团干掉了哥丹威,也就对自己有恩;
有仇必报,有恩必還,這就是他的逻辑。
简单到了极致,直接到了极致。
恐怕也就是這样的思维,才能让他在丛林追踪這项技能上天赋异禀。
毕竟,這也是需要最大程度排除干擾的事情
“我明白了,我們会考虑的。”
陈沉微微点头,随后继续說道:
“但是,我們应该不会走,你也许能看出来,我們的体力已经到极限了,必须要休息。”
“所以,我們会在這裡打一场反伏击。”
“哦。”
林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說道:
“野猪也会這么干。”
“.......沒错,野猪也会這么干。”
陈沉明白他的意思,但听起来确实不怎么好听。
“那要不要我帮你们?我的意思是,我现在還沒有帮上你们的忙,但我可以帮你们去侦查一次,搞清楚他们走到哪了,有多少人,分成几队。”
“你愿意?”
陈沉惊讶地问道。
“我现在還沒帮上忙啊,你们本来就要在這裡等。”
又是重复的一句话。
陈沉思索了片刻,最终回答道:
“那你去吧,不要勉强,以你自己的安全为先!”
“好!”
简单的回答之后,林河翻身而起,向他的来路跑去。
他的速度很快,完全就是一副“丛林之子”的模样。
陈沉再次叹了口气,心裡无比惋惜。
真的是個好苗子,可自己干嘛要把他哥打死了?
這大概就是矛盾的无奈吧,无论怎么想,在不知道未来发展的情况下,哪怕场景重现,自己都還是会毫不犹豫地开枪的
抱着這样的心思,陈沉再次睡了1個小时,而等他醒来时,林河刚好回来了。
“他们离我們還有1個多小时的路程,走得比我想象中的慢多了。”
“我跟了他们一段,听他们說,后面大部队已经停下来休息了,现在在赶過来的有30几個人,全挤在一起了,具体多少我不知道。”
“你们要打伏击的话.......你们打得過他们嗎?”
全挤在一起?
那就是自己的诱饵生效了,他们大概真的觉得已经追到了踪迹,打算集中力量把东风兵团一網打尽
好吧,缅北武装的基本素质也就這样了,都不用给他们降智,因为他们的智力也就只能高到以为“人多就是强”這种程度了
“来的全是伽罗惹的人?”
陈沉问道。
“嗯,全是伽罗惹的人,大部队有狮子兵团的人,听說狮子兵团分成了好几批,有快有慢,但伽罗惹的人也都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
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這才是正经武装该有的操作嘛。
看来真正的硬仗,還是要落在狮子兵团那裡。
“明白了,那就打吧。”
陈沉果断地做了决定,随后立刻叫醒了所有人,按照林总标准的四四制做好了安排。
這玩意儿是三三制的加强版,除了标准的支援-掩护-突击之外,還多了一個主射手,负责精准收割。
在东方兵团的四人中,李帮作为爆破手是天然的掩护者,鲍启是机枪手,担任的却不是火力输出,而是支援;石大凯才是真正的突击手,或者在防御战中直接叫副射手。
真正要去打出大量杀伤的,就是陈沉這個火力输出者,也就是主射手。
被无数战斗驗證過的战术,陈沉不相信敌人能迅速找到克制的方法。
现在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如果伽罗惹的尖兵敢继续追過来,那真就是一句话:
有来无回。
他们又不像狮子兵团一样装备精良、战斗素质超高,也不知道他们是哪来的勇气,居然真敢闷头跟上来
估计這些人也真的就是炮灰,专门用来缠住东风兵团的。
看着這阵势,林河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
“好吧,我觉得你们应该也能打過。”
說完,他往地上一躺便不再說话,陈沉疑惑地问道:
“你怎么不走?”
“走不了了,我跟得太近了,被一個熟人发现了,只是他们沒开枪而已。”
“......坎头沟的熟人?是什么人?”
“仇人!”
林河的语气裡有着明显的恨意,而看到他现在的表情,陈沉几乎百分之百可以確認,对方确实是沒把自己当仇人。
這倒是让他好奇起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這么大仇?
比自己哥哥死了還大?
“他干什么了?”
陈沉问道。
“抢了我們一头野猪。”
“我們夹住的,他非說夹子是他们的。”
“然后呢?”
“然后我爸妈死了,01年7月。”
“我爸本身就得了病,死了,過了两天,我妈上吊了。”
“那时候我才6岁,很瘦,我妈吊着,我怎么都抱不动她。”
“我跑去找我哥,我哥看到我身上湿的,還以为是我尿的,其实是我妈。”
窒息般的沉重。
陈沉自认为算是见過苦难了,但林河這简单的几句话,却让他好半天說不出话来。
“沒想過报仇?”
他开口问道。
“沒枪啊,枪是拿骠营给的钱刚买的,1100块,之前我們一直放夹子,要不然就是用刀,打野猪。”
难怪,這两人在丛林裡的本事,就是這么练出来的。
难怪,他一定要拿回那把枪。
也难怪,他对自己哥哥的死表现得那么冷静。
在2001年的7月,两個少年就已经死了。
“枪给我,相当于救我一命。”
陈沉想起了林河之前說過的那句话。
原来“救他一命”指的不是有枪他才能靠打猎活着,而是
有枪,他才能有机会换掉那個仇人。
陈沉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說道:
“望远镜给你,一会儿告诉我那人是哪一個。”
“我先把他的腿打断,留给你来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