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一天,刘备想起了从前
其一,乱世。
其二,封建时代。
這样的时代裡,能穿的那么好,那么奢华,還能戴那么高的冠,又岂能是一般人嗎?
反正,陈逢沒见一般人這么穿過。
不论這個一般人有多大的家业,再豪的门户,只要他還沒到那個等级,在家裡偷偷穿也就罢了,于外面无论如何也是不敢這么穿的。
能這么穿,而且穿出气度,還沒有半点沐猴而冠气象的,陈逢也就只见過寥寥三人。
他们分别是,刘表、南郡太守、镇南将军军师蔡瑁、章陵太守蒯越。
除此之外,陈逢也见過黄祖等人。
按照道理来說,他们的等级是一样的,也应该有相应的气度。
但在這些人身上,陈逢就沒有发现那种气度。
接触多了,久而久之,陈逢慢慢地便练就了一双精于看人的双目。
因此,他才在看到刘备之时惊讶异常。
不過真要說起来的话,以上這些其实都只是小事。
更大的問題在于,刘备那让他還沒忘却的熟悉声音。
這熟悉的声音一出现,陈逢便不由得想道:“這是何人?为什么来找我?是来找我麻烦的,還是来請我出山的?如果来請我出山,我该怎么拒绝?”
想到最后,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刚才這人动作之余,某個悄然向前踏出一步的身形。
這道身形,与陈逢所见到的任何将领都不同。
此人,并沒有如大多数将领一般的满身膘子,也沒有那些人生的五大三粗,眼若铜铃。
但对方却在仅仅踏出一步之后,就让陈逢有了一种锋芒在背的感觉。
也是因此,陈逢忽然就生出了一种预感。
只要敢乱来,立刻就会被刺死的预感。
尤其是对方与他之间,還有十三四步之遥的情况下,就能让他生出這般预感。
這就太恐怖了。
不過,陈逢很快就发现了一個更为恐怖的事实。
這道身影主要针对的并不是他,而是站在一旁即将捉刀的魏延。
可偏偏,就是這般的侧面针对,便已让他生出了乱动即死的可怕预感。
甚至于,整個大堂的形势,都因二人的彼此针对,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便在此时,跟他有過茅厕对话的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并且抓住了他的手。
“数日前,先生不告而别,当真是让我找的好苦!”
這番话一落,大堂的形势再度发生了逆转。
這一刻,包括魏延在内,所有站在大堂的兵卒,身上的懒散之气皆是尽去,忽然都将目光转向了陈逢身旁。
煞气在逐渐凝结,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眼看着,兵卒们马上便要动手。
赵云的目光,更是已经死死盯住了放置一旁的一把长枪。
却在此时,两道声音一前一后的出现了。
“子龙,不可胡来!”
“文长,管好手下!”
开口的人,自然便是察觉到大堂的形势不对的陈逢和刘备。
也是随着他们开口,赵云缓缓地退后了一步,兵卒们则是再度恢复了之前懒洋洋的模样。
但這件事显然沒完。
因为开口的二人,在确定局势已经平稳之后,便都惊讶不已地看向了彼此。
陈逢的惊讶,在于子龙二字。
他无比确定自己沒有听错。
然后,此时此刻拥有‘子龙’這個名字,而且還能跟魏延在气势上互相焦灼,甚至让他有乱动即死预感的人,能会是谁呢?
又或者說,当今天下除了那個石家…常山赵子龙之外,還有哪個子龙這么牛掰?
毕竟,魏延可不是吃素的。
這货平日裡,或许只是一個普通的内卷达人。
但真要說起来,他可是实实在在的一线战将……
除了就在荆州的超一线关张赵黄之外,几乎任何人跟他在气势上较劲,哪怕是文聘,估计也就是不相上下。
也就是說,他面前這個抓着自己手不放开的人,有九成概率便是他想在一年多以后投奔的……
季汉领导者、表裡如一(至死无改)的封建时代理想主义群体领导者、一生从无屠城记录、造就三国故事万世传唱的…刘备,刘玄德!
刘备的惊讶,那就更多了。
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只是因为险些造成的一点点误会,县府大堂竟然就产生了如同战场一般的凝重局势,甚至還逼的赵云险些出手。
要知道,這可是被他寄予名将厚望,如今便是天下间一等一战将的赵云。
這么来說,大堂上的兵卒该有多狠?
当然,对于其他人来說,這或许不算什么。
不就是精锐嗎?谁還沒有啊?
但他是刘备,重点在于……曾在沛县败過一次的刘备。
而這些兵卒的转变,偏偏就让他回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那时,有两個人在吕布的号令下,向他们三兄弟发动了进攻。
他们三兄弟当时也算资本雄厚,因此本還沒当回事。
可关键在于,他们败了。
败的无比惨烈。
要不是刘备及时对曹操低头,后者也收留了他们。
他们可能還不仅仅是战败,更大的可能是直接死在战场!
刘备本以为,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到那样恐怖的兵卒了,尤其是某個不愿透露姓名的陷阵营领导者死后。
如今,他又一次看到了。
更为关键的是,相比起陷阵营的毫无生气,這些人的眼裡竟然有光。
這代表着他们心中有希望,同时還代表着,陷阵营或许可以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但這些人很可能会为了维护希望,战至家中的最后一人。
這两者之间,绝对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前者,最多也就是养出了一批死士。
真要下功夫的话,只要是一流战将,有很大概率同样可以做到。
后者,那可就太难了。
据刘备所知,天下间這样的情况就出现過一次。
但就那一次,便打断了刘表北上的雄心。
旁人或许不知道,可刘备却清楚的知道,刘表之所以要把他放在新野,主要原因就在于被杜袭给吓到了。
当是时,刘表步骑一万北上,经過西鄂之时,西鄂长杜袭仓促征召五十人以对……
后来,杜袭当然输了,可是他却真的把刘表给吓到了。
刘表甚至以为,再往北的郡县情况几乎都是如此,因此便再也不敢往北了。
如今的战略收缩,有一部分原因或许在于刘表老了,但也有一部分原因,便在于当初的這一战。
不管刘表到底有多不会打仗,多么拉胯,但……
仅仅五十人,便阻挡了一万大军整整四五日。
說出去,换谁谁不怕?
刘备就从大堂的兵卒身上,感受到了這种气势。
更可怕的是,西鄂還有叛徒想跑,但是以如今的朝阳大堂而言,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叛徒的。
另外,西鄂长杜袭是仓促征召,而面前的這些人……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身上压根就沒有对生死的惧怕。
很显然,真要跟這些人开战,绝对会比西鄂的情况要更加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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