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今晚!
陆听欺压帮主遗孤,不讲江湖道义,按理說陆铭当场踩死他也挑不出大毛病。
但此刻陆压当面提及:這是你堂哥。
問題就变得麻烦了。
說穿了,這次的事情其实可大可小。
往大了說,這陆听确实犯了忌讳。
但往小了說,這陆听只不過是与陆铭拌嘴兼意气之争,就是小孩子间的打闹,罪也不至死……
为了這点事情便当众踩死堂哥,反倒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
這一刻陆压站在陆铭面前,他看都不看陆听一眼,只是笑眯眯的注视着陆铭。
那笑容,随和文雅且发自内心。
“侄儿,叔叔在這儿,代你堂哥给你道個歉。”
“他說话做事确实不经大脑。”
“但看在我和你爹的关系上,您就大人有大量放過他這一次吧。”
說着,不等陆铭开口,陆压已经仰天长叹一声。
“我为帮派也辛劳了十多年了,虽然沒有功劳,但也算有苦劳。這次我儿犯了忌讳,确实该打该骂,但這中年丧子之痛却属人间极刑……我……我……”
說着說着,陆压便啜泣了起来。
情到深处他膝盖一软,竟然想要当场跪倒在陆铭面前。
陆铭:“……”
妈的你够狠!
你比我都狠!
第一時間松开了脚,陆铭一把扶住陆压:“叔叔您可莫要行此大礼,侄儿我是万万受不住啊。”
好一出叔慈侄孝的戏码!
但唯有对视中的二人,能清晰看到对方眼中的邪光。
一個猩红如火,凶狠如狼却又暗藏狡诈。
一個深邃如渊,老谋如狐却又阴狠歹毒。
许久后,陆铭与陆压相视一笑。
“贤侄啊,你长大了。”
“叔叔您還是這么老当益壮。”
“那今天這事儿,就到此为止?”
“一切皆听叔叔的安排。”
“嗯,好,那就如此……”
說着,陆压起身,扭头便走。
他笑着,却有低沉声音从其口中荡出。
“把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带回去,地字堂堂规伺候!”
……
一场闹剧。
至少在大部分帮众眼裡,這确实是一场闹剧。
普通帮众看不出的是,陆铭真的就差一点,就要当场弄死陆听。
他是真有杀人的心!
但事情的结局却沒往那個方面发展——总之,一听一過当個乐呵,闹剧的结局也不出大部分人所料。
唯有少数人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這小子,狠狠地藏拙了啊。”
人群中,看着远去陆铭的背影,羽清轻抿嘴角,這般嘟囔。
身后忽有脚步声响起。
羽清回头,便看到那個玉罗刹的手下,阿五,正站在自己身后。
见到羽清目光扫来,阿五微微拱手:“羽堂主。”
“嗯,何事?”
“我家大姐今晚想邀堂主一聚,不知您可有時間?”
羽清人长得五大三粗,但不知为何,今日羽清的神情,却隐约带了点儿柔和。
他思考片刻,再问道:“因何而聚?”
“大姐說,因飞马帮之事而聚。”
“行吧,今晚我必到。”
這般嘟囔着,羽清便迈开腿,向总堂外走去。
人至半途羽清却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阿五,嗯,你是叫阿五对吧?”
“是的羽堂主。”
“我也记得,刚才陆铭问‘配不配’的时候,你是第一個說配的人,对吧?”
這让阿五不太好回答了。
他羞涩一笑,便见羽清笑眯眯道:“那不知你对陆铭所言的‘道义’,又有何理解呢?”
阿五认真想了想,从心道:“我觉得少爷說得不错,咱们为帮派拼命,帮派扫除咱们的后顾之忧,這個道理绝对讲得通。”
羽清忽地一笑:“是啊……那陆铭小子還真是讲了通大道理呢。”
這般說完,羽清回头继续向堂口走去,一边走,他一边摇头晃脑道:“汝之父母孩儿,吾养之。”
“啧啧啧啧。”
“這說的,可比唱的好听多了。”
……
陆压带着几個地字堂的好手,這几個地字堂的好手又扛着陆听。
一行人乌乌泱泱的来到了堂口大门前,颇有些仓皇逃窜的味道。
陆压先走进了马车,陆听被人搀扶着紧随其后。
闲杂人等纷纷下了马车,马车开动,直到离开了三相帮总堂所在的街道,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忽地从车中响起。
本就迷迷糊糊的陆听挨了這么一巴掌,却反而清醒了過来。他捂着脸看了眼陆压,后又赶忙低下头去,不敢与自己老爹对视。
反观陆压,一边慢條斯理的用手帕擦着手,一边轻声道。
“那小崽子可比你强多了……强太多了。”
“就tmd像是换了個人似的!”
這一刻,陆压也不演什么羽扇纶巾温文尔雅了……他干脆爆了粗口,陆听却仍旧不敢发一言。
直到陆压看向陆听,再道:“今天這一出,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啊?”
陆听茫然张了下嘴,沒理解陆压话中的意思。
這让陆压眸中闪過一丝无奈。
他再道:“我的意思是,挑衅陆铭這件事儿,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陆听:“我不道啊……”
“什么?”
“我……我自己的主意……”
陆听低垂着脑袋,這般嘟囔道。
别說,這次還真是他自己想出来的点子。
毕竟陆尧新死,他跟陆铭還不对付,今天看到陆铭,陆听便计上心头,寻思着痛打落水狗好好出口恶气——结果一下子怼到了枪眼上……
這让陆压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想要以此压制住心头的怒火。
直到一口浊气被陆压重重呼出。
“废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你tmd到底长沒长脑子?陆尧都死了,他死了!沒了陆尧,陆铭就是個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结果你倒好,主动给他摆开了场子,主动让他在大庭广众下出了個大风头!”
“你知不知道你這么一闹,现在有多少人,有多少双眼睛已经盯上他了,我再想下手杀他,又得多付出多少代价!!”
内中的道理逻辑其实蛮好理解的。
杀個混蛋二世祖,总比杀個名声大噪的名人简单的多,影响也小得多。
本来等到陆尧之死逐渐平息,陆压再悄悄弄死陆铭,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大問題。
——猝死在女人的床上,就是個不错的選擇。
但现在陆铭高调宣告了自己的存在,事情就沒那么好解决了。
沉吟良久,陆压再开口:“但是陆铭必须得死。”
陆听猛地抬头,眼中闪過喜色。
“爹,啥时候动手。”
“今晚……就今晚,快刀斩乱麻,不好再拖了。”陆压半眯着眼這般說道:“但不能由咱们动手,今天出了這档子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跟陆铭的死扯上关系,否则对我名声不好。”
這般說完,陆压轻轻敲了敲车厢。
他对外讲道。
“派人去飞马帮找曹昂,让他来风回楼与我一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