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昨日青衫
柳如默可能是上学期给叶剑琦写信写多了，這学期以来他总是第一個交作文的人。第一次交的时候，大家都停下来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一向最后一個交作文的小曹突然写得這么快，不惊讶才怪！老师也被惊呆了，半天才伸手去接柳的作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柳如默第一次感受到第一個交作文的成就感后，甚是欢喜。自那以后，第一個交作文就成了他的短期梦想。
之后他一直保持着第一。写作文的速度越来越快，从一开始的一节课零30分钟到一节课零20分钟，再到一节课，然后稳定在40分钟很长一段時間，最后突破40分钟竟然半個小时就能写成一篇作文。其他人一开始很想超越他，速度随他提升了许多，后期其实也有比他還快的，只是大家都习惯了在柳如默后面交，所以写完了也不急着交，索性坐着等他。
這点柳如默是知道的，偶尔他快写完时，会抬头扫一眼看看有哪些人写完了，每每這個时候，后几排写完的以胡来为首的同学会趁机呛他：“小曹看什么看，快写啊！我們等你好久了！”柳如默微微一笑什么也不說，低头继续赶作文。他就這样什么也不說，就觉得十分美好……
其实有几個同学并沒写完，只是为了這样呛他一句，找点成就感罢了。柳最后突破了40分钟，也是为了不让大家久等才成就的速度，到了30分钟這個速度时，也就基本沒人能超越了！
這学期，为了节省時間，大家都把牛奶直接提到教室来。尽管到处是书，大家依然能找到放牛奶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放在最后一排的走廊裡，为了避免混淆，大家便在箱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每天扔掉的垃圾裡，至少有80％是牛奶盒，简单地說，177班教室现在随时可以开成一家牛奶批发店。
随着压力的增大，车前燕、叶剑琦和孟晓芳晕倒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后期的情况是只要其中一個晕，另外两個会在3分钟之内跟着晕倒。這個现象很难解释，但它真实地发生了。柳如默先前学到一些關於风水的知识，他研究一番后认为，177班之所以病倒這么多人，是因为177班教室处在教学楼三楼的最西端，加之靠近女卫生间，所以阴气太重。带头晕的一般都是车前燕，毕竟她对于晕，是经验最丰富的一個。后来大家戏称她们为“眩晕三人组”。
恰好她们三人坐在教室的一個大三角形上。如果以晕者为中心画三個同心圆，她们晕倒时，最内圈的人在组织营救，這一圈一般前后两桌加自己同桌共5人；第二圈的人大部分在观察是否需要并随时准备帮忙，這一圈会圈到8人左右；最外圈的人一部分在当观众，观众一般也是8人；不在三個圈中的人，会头也不抬地做自己的事。
這样的话，一個人晕倒大概能吸引21位同学的注意力，那么三個人晕倒，几乎能成功吸引全班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果這個情况发生在上课期间，老师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這节课就只能上成自习课了！
柳如默最近的座位在五组最后一排，理论上怎么圈也圈不到他。但每次晕倒发出的噼啪声，都会使他惊心动魄，他越来越反感這样的教室，每次听见這個声音都要赶紧抬头往叶剑琦的方向看，他多么希望晕的人不是叶剑琦。但每次他正在为不是叶而暗喜时，她突然就倒下了。而且這個情况经常发生在睡午觉时，三個人像有心理感应似的，睡着睡着三個都晕倒了，前后时差不超2分钟。因此，只要有人晕，柳的午觉肯定是睡不成了！這天午睡，柳睡得正香，叶突然晕倒了，叶穿了一套平时最常穿的青色运动服。柳被惊醒时，几個女生正抬着她往外挪，当他看到叶那身青色衣服时，身心甚感凄凉。
“青青若影，忧忧吾心。惊鸿一声，梦断初醒。若隐若现，遍地青衣。”這是柳這天的日记。他一整天都陷在一种极度惆怅的情绪中。作业不想做，饭也不想吃，站都不想站起来，只想为叶剑琦祈祷，希望她尽快好起来。此后，他越来越见不得青色的衣服，一在校园裡看到类似的颜色，那天的感觉就会重现，然后，身心俱疲无精打采……
因为177班经常往阳台上抬人，每次抬人难免会弄出些声响，就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隔壁178班的同学。尤其自习课时，经常引起178班同学的公愤。加之医务室的床位常被177班眩晕三人组占着，即使不被占着，177班同学一抬人去医务室，医务室的工作人员也不得不让大家腾一個床位出来。有一次腾床位的任务刚好落在178班一位女生身上，因为其他人都在挂吊针，而她只是躺在床上玩手机。
這位女生又刚好是独生子女，从小娇生惯养，一听要她让位，马上傲娇地說道：“凭什么要我让？我才不让呢！我也生病了，也很难受啊！”一边說着一边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并把脸转向墙那边。
看她這副模样，负责护送病人去医务室的上官云一急，便朝她說了几句风凉话。這位女生一听，马上从床上坐起来，嘴裡开始骂人。工作人员见状，赶紧出面调解，這位女生见工作人员帮177班的人而不帮她。一气之下，她准备穿上鞋子马上离开医务室，穿鞋的過程中一不小心把手机滑落在地上摔碎了屏幕。
上官云回来后，公开和大家說了這事，她站在讲台上像在做一次激情澎湃的演讲。演讲效果非常好，大家的情绪都被煽动得激动起来，個個咬牙切齿数落着那位女生的不是。隔壁178班的情况也差不多，那位女生刚好是178班体育委员吕少奔的女朋友，吕少奔见女朋友哭着跑回教室，遂赶紧去追问原因。
但他女朋友把這件事强行說成了另外一個版本：177班几個女生抬着另一個女生一进医务室就要求她让出床位，還骂她躺在床上玩手机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便把她的手机摔在了地上。于是吕少奔私下和他们班男生說了這事，他女朋友也在178班女生之间散布她编造的這個版本。這事要是发生在初中时期，一场班级之间的群架势必在所难免……
吕少奔個子不高，但球技不错，看上去很面善，很少与人发生争执。以前经常和胡苗柳他们在一起打球，碰上运动会抽签、体育组开会之类的事，他都会来177班门口叫上柳如默一起去。在178班的同学中，他是柳如默最熟悉的一個。
除了吕少奔，178班另一個为柳如默所熟悉的人是秋梦蝶，她和柳如默是上学期在昆明站认识的。那次课外假，他们坐同一列火车回昆明，到站后柳如默去排队买返程票时，秋梦蝶正在队伍旁边和她同伴聊天，聊得忘了跟队。柳见她们被队伍甩在一边，也猜出她们是来排队的，便上前提醒她们并自觉排在她们后面。秋梦蝶一看是隔壁177班体委，又惊讶又荣幸，荣幸之余又主动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班级。后来秋梦蝶买完票，又主动要了柳如默的联系方式。
自从那次车站见了一面，回到学校后，秋梦蝶每次遇到柳如默都会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渐渐熟悉后，秋梦蝶几乎每次回家都会约柳如默一起。有时在QQ上约，有时有意安排自己和柳相遇后约。說是约，其实只是问柳如默想买哪一列车罢了！但只要柳给她一個确定的车次，她就会不顾一切和他买同一列车，哪怕只剩站票，她也不管。
有一次，柳是临时决定回昆明的。秋梦蝶在宣威站偶然看见柳如默去买票，他便马上退了自己上一列车的坐票，打算换乘柳如默那列车。那时，柳那列车的坐票已经售空，她只好买了柳那列车的站票。
“你在T9025次列车嗎？”上车后，秋梦蝶给柳如默发了條信息。
“嗯，十七点三十分发车，T9025。”柳回复。
“真巧啊，我也在這列车上。你在哪個车厢？”秋梦蝶又问。
“6车111号。你呢？”柳回。秋沒有回复，過了大约十分钟，她突然出现在柳如默面前，手裡提着一袋零食和一瓶饮料。
“這個给你，我就在隔壁，那边還有個小伙伴等我，我回去了。下车见！”送完零食，一边道别，一边挥着手跑了。其实她在17车，沒有小伙伴。
后来他们又在宣威和昆明之间一起来回過几次，秋毫无例外每次都给柳送去了零食和饮料。偶尔柳买到坐票而秋沒买到，柳都会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她。柳也问知了她家的位置，她家离柳如默家也就三個公交车站的距离。他们渐渐成了朋友，柳回家也就多了個同伴。后来，她一直对柳以偶像相称，QQ好友的备注名也改成了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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