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便打得他们丧气好了
古色古香的楼阁内,黄粱道北宗的长老金隼,与同辈的师兄弟說着话:“最早的几封信我看了,措辞很考究,处处挑动情绪,若說背后沒人挑拨,我是不信的。他薛僻沉還就入瓮了。”
“這又如何?南宗势大,薛僻沉既有决定,我等也只能忍着,他那個疯魔之相,谁劝得动?古苍穹毕竟是他的嫡亲外甥。”
“我去過金城,检查過溪林战场,摧山君可能早就大宗师了,却一直隐忍不发,這什么心性?而且古苍穹都死了,薛僻沉凭什么拉着黄粱道和人家過不去?這是要牵连到你我的呀!退一步說,最后他靠着镇山之宝,压下了风波,那也是损失啊!”
“那你說怎么办?”
“找人,托关系,与摧山君說和,至少得让他知道,咱们和南宗不是一條心!”說到這,金隼埋怨道:“最早死的肖沐驮是咱们北宗的人,咱都不想追究了,南宗折腾什么?”
“北宗那群人又聚在一起了。”
同一時間,南宗二弟子张守心,也将消息传给了薛僻沉。
“不用理会,過些年也就沒什么北宗了。”薛僻沉似乎不想過多讨论這事,转而问道:“几封請帖都送出去了嗎?”
“送出去了,但一时還无回信。”
薛僻沉就道:“无妨,待人齐了,再一同去陇城,给苍穹他们讨還公道!”
张守心忍不住道:“摧山君若真是大宗师,咱们何苦……”
薛僻沉一挥袖,露出了一根金色卷轴。
“我已得神庭授意,不惜代价,擒拿摧山君!讨伐他,不是出于私利,而是秉公!”他冷冷一笑:“守心,你以后便是黄粱道首席了,需知,神庭之意,不可违逆!這世上,神道才是最高!”
“世上曾有仙……”
坐在马车上,看着手中的书卷,陈渊微微闭目。
书册不厚,薄薄几页,记述着飞仙台之事。
所谓飞仙台,在四百年前,乃是王朝重地,历任皇帝登基后,都要在飞仙台上祭天,才能得天地认可。
不仅如此,打破了瓶颈大宗师,若到飞仙台上静修几天,便可被上界接引,飞升天界。
“被接引上天的人,被称为仙,但我觉得最多就是炼气化神的层次……”
他整理着思绪。
“此界可能与某個洞天界相邻,那飞仙台就是通道入口,近似于传送阵法,這也能解释《九注阴符经》残篇的来历……”
洞虚界内,就有几個宗门掌握着通往他界的门户,几千年历经风霜,屹立不倒,就是靠着他界域的资源补充。
“但不知为何,這种联系中断了,而且从那之后,再也无人能突破大宗师界限,修行宗门受制于凡俗王朝,這說明,三才有缺不是先天存在,而是从某個阶段开始的。”
陈渊揉了揉眉心。
“說起来,此世的神道是肉身得位,虽受限于品阶,无法提升,但也等于变相绕开了天生的缺陷,甚至如那西岳帝君,更是一跃突破界限,是无意为之,還是刻意设计?”
他的這些疑问,无法从這本册子上得到答案。
飞仙台在王朝周期、天地浩劫中崩毁,所在的遗迹也沉入地底,只在特殊天象时会显露入口,手持通行令牌方可入内。
“按册子上所言,目前已知的令牌,两只手都数的過来,皆有所属,所以那日孟宁才提出想要此物。”
合上册子,放到一旁,陈渊眯起眼睛。
“天地浩劫……飞仙台的遗址位于中岳,是大宁和延国的交界之地,搞得還挺复杂,探還是不探,到时候视情况而定吧。”
暂时收了心思,陈渊又从身边小箱子中取出了两件物件,看着有如杯盏。
這两件东西,就是户曹老翁送来的祭天之器,据說就是出自飞仙台遗址,是祭天所用。
只是,两個裡面,一個已是破损不堪,陈渊以金睛诀观之,见内裡气息消散,彻底沒了涌出,沦为凡铁,倒是另外一個,拿在手中便引得阴血震颤。
沉思片刻,陈渊手指一动,划破指尖,一滴阴血滴入其中!
震!
那祭器一震,裡面涌出滚滚血光,就朝陈渊缠绕!
但下一刻,玄丹一转,镇住血光!
祭器起初還震颤着想要挣脱,但很快便被镇压,陈渊内裡的玄妙彻底绽放出来!
隐约之间,陈渊仿佛看到了人潮人海之中,天子高举此物,向上天祷告!
而后,万千民众之念汇聚,大地之脉相应,更有战败俘虏的鲜血祭祀,汇聚于杯中,向天奉礼,又收敛精华,凝结成一枚血色结晶!
“苍穹血。”
瞬息之间,陈渊便知晓了此物之名。
“居然是镇住民念精神后,以地脉韵律蕴养,最后再以热血浇灌,结合一丝苍穹罡气,凝出的灵粹!确实算得上是天之宝!不過,要凝聚此宝,最关键的两点,一,就是得镇压某种精神,二,要行杀戮祭祀!”
他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了车夫的声音:“客官,要进入秦川郡的地界了,這秦川差不多都被延国占了,若有人拦下盘问,您就說是走商的。”
“好。”
他自离开陇城,不過半天,就有三批荒人骑兵袭扰,前赴后继,不胜其扰,索性寻了個地头蛇,让人疏通前路,才得了安宁。
“客官,您是要去西岳吧?”
又走了好一会,车夫忽然问起。
陈渊也沒有隐瞒的意思,就问:“不错,還有多久能到?”
“去不了,”车夫解释起来,“秦川郡打了好些年仗,最后被延国占了,几座大城管控甚严,西岳紧邻秦城,又是名山還有仙家宗门,很受延国老爷们重视,伪造的通关文书和路引,是過不去的,只能把您放在离山比较近的镇子。”
“可以。”
又行了好一会,马车忽然停下,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来了几位,說是找您的。”
“陈君,在下孙正钥,想請你喝一杯茶水,不知可否?”
陈渊就道:“我說不可的话,能让开路嗎?”
“……”
车外一阵沉默。
陈渊随之又道:“跟了一路,该是有些话說的,就听听吧。”
“多谢。”
說话的人松了一口气。
路边茶肆的茶水并不可口,至少除了陈渊,其他几人都一副喝不惯的样子。
尝试了几次后,谢君裳干脆放弃,好奇问道:“摧山君,這茶水你是如何喝下去的?”
“能解口渴便行,哪這么多的规矩?你们不是江湖儿女嗎?也开始脱离群众了?”陈渊放下茶杯,看着对面的老者,“說吧,你一個大宗师,总不至于特地跑来看我喝茶吧?”
孙正钥从坐下来,就在打量陈渊,越看越是心惊,起初只觉此人难以看透,但很快心裡便生出几分警兆!
這时听对方问起,他勉强收摄心神,问道:“道友這是要去太华山?”
“不错,”陈渊抬眼看着对方,“你是来给黄粱道做說客的?還是被拉過来助拳的?”
孙正钥心裡那若有若无的警兆,顷刻间浓烈起来!
“道友莫要误会,我非是要替黄粱道說话,也不是他们的帮手。道友如今已是一代宗师,为人道支柱,我担心你有所折损,才来相劝!”他表情郑重起来,“当今之世神道渐盛,但为神者早已非人,以香火捆锁人心,唯有你我這等大宗师還能制约,岂能将這珍贵的性命,浪费在无畏争斗上?”
“你倒干脆,可惜說错了话。”陈渊摇摇头。
孙正钥眉头微皱,道:“我知道友年轻气盛,心裡有着一股气,被黄粱道挑衅,难免想要发作出来,更借此机会磨砺自己,但自来過刚易折,一味图强图猛,终是少了分玄妙……”
“我說你错,”陈渊干脆打断了对方:“是你不该来劝我,而该去劝黄粱道。”
“也罢,我便直說吧,”孙正钥叹了口气,“我见過道友炼丹异象,知道你有底牌,但一人之力毕竟有限,黄粱道這般大宗,不仅有从中古时传承至今的镇宗至宝,山门内外许多人世世代代皆为黄粱道所属,其势之大,有如神道信徒!這样的宗门、门人,每個人都有一股昂扬之气!”
“那便打得他们丧气好了,”陈渊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我也直說了吧,你的错,除了劝错了人,也在看走了眼。”
孙正钥一怔,跟着道:“請道友指教。”
陈渊抬起左手,捏了個印诀,直白說道:“你是练武的,而我,是修仙的!”
外丹一转,真元震荡!
滚滚气血杂糅心念,勾勒出一道模糊人影!
陈渊以目视人,将那陈渊道祖相印在老者心头!
“黄粱道扰我求道,這也是仇,世上沒有只许他来寻仇,不允我去践道的道理!”
孙正钥浑身一颤,心中忽然多了一道煌煌身影!
宏大!巍峨!古朴!
祂的手中,仿佛握着一個世界,铺天盖地的扩张开来,似乎森罗万象无所不包,将孙正钥与周遭几人一同囊括其中!
“這是……观想之相?但却是气血凝聚!?”
感受着那种巍峨之力,這位年老的大宗师浑身颤抖,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但念头被祖师相所镇,难以转动,愣在原地。
按說上品之神对应武道大宗师,但陈渊以玄丹施展观想之相,境界上直接高出了一個层次,又是骤然出手,哪怕孙正钥心有防备,也是着了道。
“都是来劝我的,沒人去劝黄粱道,說明我做得不够,需要反省啊。還有,黄粱道既有那么多死忠,有千百年的歷史,不知是否沉淀出了某种浓烈的愿念。”
看着失神的几人,陈渊摸了摸身后的祭器,施施然起身,說了句“他们付钱”,便登上马车,继续前行。
等他走了好一会,孙正钥猛然回神,已是满头大汗。
紧接着,玉灵烟、谢君裳和他的几名弟子也纷纷醒来,都是一脸惊骇与后怕。
“方才是什么?”
“难道是神道手段?”玉灵烟想起陈渊曾剥夺神位的一幕。
“不是神道手段!是武道!”孙正钥猛地站起身来,“原来如此!我才是井底之蛙!老眼昏花!看走了眼!還妄图去劝摧山君!他分明是找到了前路,前面有路!武道不绝!武道不绝啊!”
這老者急切四望,哪還看得到陈渊的身影。
“不行!武道前路就在眼前,我当向他請教,哪怕随侍左右,只要能更进一步,又有什么关系!”
說着就要走。
沒想到茶肆的掌柜走了過来,叫道:“别走别走,茶钱還沒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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