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一 时光的秘密 作者:崔走召 以妖星浮现夜幕计算,今年,是第二十三個年头。 江湖潮起潮落,在這個年头间,世上最大最强的修真门派,莫過于位于蜀中仙门山的‘化生斗米观’。乱世滋生无穷妖邪,世间能人义士随之出现斩妖伏魔,而在這些除魔卫道的猎妖人中,当属斗米观的弟子本领最为高强,在世人的眼中,這些当世的剑仙无异于神仙救星一般,而更有江湖传言,只道斗米观不但兵强马壮,這些藏在深山中的道士,更是得到了‘乱世之宝’,有人說那是成仙飞升的钥匙,也有人說那是长生不老的仙丹。 斗米观处于正道巅峰,与另外两股势力‘南国云龙寺’以及‘阴山一脉’分庭抗礼,江湖中暗流涌动,而我們的故事,就从這個时候开始。 时值五月,节气渐热,仙门山上白花飘香。 這一天一大早儿,光着膀子的刘伯伦怕起了身子,這会刚刚在树林裡放完了茅,裤子還沒提上,就听到屋子裡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之声。 醉眼惺忪的刘伯伦吓了一跳,连忙往回跑去,而刚到了门口,只见卧房之内好似刮了台风般乱成了一团,两道身影在屋中飞速的追逐着,前面那個是只穿了道袍的猴子,而后面那個则是咬牙切齿的世生。 只见仙鹤道长的手中掐着一條活蹦乱跳的的鲤鱼,而他身后同他一起上蹿下跳的世生一边追它,一边焦急的說道:“那是我的,還给我!!” 瞧着世生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似乎刚从水裡面钻出来一般,刘伯伦就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這小子生性是個饿死鬼,而斗米观的晨食都是小米稀粥,由于吃不饱,所以世生隔三差五便会自己前去摸鱼猎兽,而今天嘛,看来是他搞到的鱼被那爱拉屎的猴子给抢了,所以他才会這么激动。 跟他嘴裡抢食儿,那不是要了他的命么? 世生不停的喊道,而那仙鹤道长生性贪玩,又怎能让世生如愿?于是它咕叽咕叽的怪笑着不停躲闪,与世生玩起了捉迷藏。而两人在屋子裡這般追逐也不打紧,只是苦了那還在睡觉的李寒山。 李寒山是個天生的睡种,属于那种如果梦裡面能吃饭的话估计他会一直睡到死的类型,所以甭管屋子裡如何吵闹,爬在床上的李寒山仍雷打不动鼾声大作。可那屋子本来就不大,败了三條床,世生和猴子在屋裡面跑圈,难免会磕碰到他,于是离谱的一幕发生了。 猴子一個小翻身间金鸡独立踏在了李寒山的脑袋上,李寒山猛地惊醒发出了一声惨叫,猴子起身跳走,李寒山竟又闭上了眼睛重新睡着,而猴子走了,世生紧接着又是一個大翻身踏在了李寒山的后背之上,李寒山猛地将头抬起又发出了一声惨叫,而世生起身跳走,李寒山眼皮一闭脑袋一沉,竟有趴在了床上睡得死去活来。 反复数次,他竟愣是沒醒,而世生追不到那猴子,却将他们的卧房给搞得鸡飞狗跳,刘伯伦眼见着這事儿简直不堪入目,于是连忙喊道:“师叔祖,别跟晚辈抢食儿了成么!?” 猴子呸了一声,以一坨屎回答了刘伯伦的問題。而刘伯伦苦笑了一下,在這斗米观裡,這猴子的地位比他们可高多了,虽然它对自己拉屎,可自己還真就拿它一点办法都沒有。 而就在房子都快被搞塌了的时候,自打门外山间小路拐角处,走来了两個人,其中一個是個满头白发脸蛋通红的小老头儿,在他身边的则是一名身穿粗衣的妙龄女子。 行癫道长今天心情挺不爽的,因为又到了斗米观每年一次的‘素食日’,這個规矩自古就有,每年的五月斗米观都要容出七天实行‘素食的修行’,借此来反省自身,莫要受美食外物之影响。 可這一戒荤腥不要紧,连酒都不让喝了,他身为观中为师的一辈,自然要以身作则,這不,前天一大早就有一帮行戒的弟子们去了他的住所,說是奉了掌门的旨意,二话不說将他房裡的酒搬了個底朝天。 而行癫道长属于那种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的选手,所以他心中這個呛火,但又不好发作,于是便沉着脸来到了自己收的那俩徒弟的住处,可刚一到這儿就看到了這匪夷所思的一幕,于是行癫道长连忙跑上了前去,刘伯伦一看老爷子来了登时退到了一旁,而行癫道长见世生追猴儿都快把房给拆了,便大怒道:“停!干什么呢!!” “老爷子你来了!”世生见到师傅后這才停了下来,而那仙鹤道长则呲着牙落到了行癫道长的身旁,行癫道长打飞了世生想抓猴子的手,世生這才满心不忿的說道:“你来了正好,给我們评评理,气死我了都。” “我评個屁礼。”只见行癫老爷子无奈的說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于是世生這才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来,已经素了两天,今天好容易让他在行云掌门的养鱼池裡抓了一條大鲤鱼,可沒成想刚一出水就被這猴子给抢了,所以世生這才一路追它到了這裡。 “它抢我鱼啊!”只见世生一边擦着口水一边說道:“那是我的,我抓到的。” 行癫道长愁得直嘬牙花子,心想着這几個徒弟好歹也是被‘乱世法宝’垂青之人,怎么一天天還是跟個孩子一样?而且,而且…………而且? 行癫道长忽然瞪大了眼睛說道:“等等,你刚才說這鱼是从哪抓来的?什么养鱼池?” “掌门的养鱼池啊。”只见世生舔着舌头說道:“掌门他家前面的那個,裡面种了不少挺怪的荷花,嘿,那裡的鱼太肥了,我今天专门挑了條大個儿的,老爷子,你帮我把鱼要回来,我分你一半下酒怎么样?” “我想拿你下酒!”只见行癫道长满头冷汗且哭笑不得的說道。 要說那哪是什么养鱼池?行云是掌门又不是地主,怎么会在自己家门口开池子养鱼啊祖宗! 那個池子乃是行云炼丹用的法阵啊,裡面种的是六株独角莲,养的都是他花费了心血淘来的天灵地宝!想到了這裡,行癫连忙擦了擦冷汗,随后仔细的瞧了一眼那仙鹤道长手中的‘肥鱼’。 得,果真让他中了魁元,要說世生這小子的手气真好,一手就掏中了那池子裡面最好的东西,那條鱼名为‘金鳞三线鲤’,三年一褪麟,九年方长成,每一次褪下的鳞片都是不同颜色,如今這鱼刚好快到了九年之期,用它炼丹定有奇效。 可沒想到這宝贝居然让世生给当成肉鱼了,這可如何是好? 算了算了。好在行癫道长天生怕麻烦且又十分护犊,所以当那股惊讶劲儿過了之后,他也就沒再說什么,而世生却仍不甘心,不断的让他评理,行癫道长实在蚴不過這傻小子,于是只好咳嗽了一声,当即說道:“好,既然你這么想要個理,那我就给你個理,咳咳,我行癫以斗米观地十三代弟子的名义,今日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态度来审理第十四代弟子世生与第一代猴啊不是,是仙鹤道长的纠纷,關於仙鹤师叔祖抢夺世生肥鱼之事,本人判决如下。” 世生满心希望的望着老爷子,而仙鹤道长则背着手大模大样的往那一站,将头抬的老高满脸不屑的大爷样儿。 “本人始终觉得,仙鹤师叔祖沒有错!抢的好!”行癫道长拍手說道。 那猴子哼了一声,一幅理所应当的贱模样,而世生则傻了眼,只见他大声的說道:“這怎么可能!他抢我东西還抢的好了?老爷子,你不能這样啊!” 你個傻小子,你当那真是鱼啊,如今有這猴啊不,有仙鹤道长這么好的大爷给你背锅你還要求什么?所以行癫道长便沒好气儿的說道:“就這样了,去去去,休要多說,喝你的小米粥去。” “你………………!!”世生气的不行,先是望了望不管自己的师傅又瞧了瞧那只一边啃鱼肉一边对着他拉屎的猴子,登时忍不住說道:“岂有此理啊!!” 說完之后,世生堵着气转身跑了,而小白见世生不开心连忙追了上去,房屋之前,光着腚的刘伯伦忽然感觉到了背后的一股凉意,不用多說也知道白驴醒了,于是他连忙提上了裤子,并且对着行癫道长說道:“老爷子,世生捞鱼的地方,是不是那個…………” “别跟我說话。”只见行癫道长忙說道:“我不知道。” 而就在這时,屋子裡的李寒山终于醒了,只见他坐起了神来,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然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說道:“唉這一觉睡的,怎么跟打仗似的浑身疼…………咦?你们怎么了?呀,屋子怎么這么乱?” 刘伯伦回過了头去瞧了瞧李寒山后,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這样的日子可真有闹,刘伯伦苦笑了一下,朝阳升起,今日晴空万裡。 而在那晴空之下,小白一路小跑追着世生,她知道世生的性子,如今他受了那猴子的气,小白觉得不值得便想去劝他,一路小跑,同树梢上的松鼠打听到了世生的去向,等小白在半山腰找到世生的时候,发现他当时正蹲在一块大石头前玩石头。 “什么师父,什么师叔祖?”小白只听见世生不忿的說道:“整天就知道欺负我,连條鱼都不给吃,這過的什么日子啊這是。” 都多大了還像個孩子。 小白走上前去,温柔的蹲在他的身边,对着他說道:“好啦,世生大哥,别生气了,一條鱼儿而已,我知道這两天你挺难過的,可是师父也有难处啊,不如這样,咱们再去捉條鱼儿,我偷偷的给你烹的香喷喷的,好不好?” “我沒生气…………”世生见小白這么說后,心裡确实舒服了一些,于是他只好叹了一声,說道:“我只是…………算了,不较真了,你說的对,跟那猴子生气也犯不上,小白你說的要陪我啊。” “嗯。”小白笑了笑,世生就是這点好,一肚子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于是,两人起身便行,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仙门山身为福地,山中灵气充沛,山间滋生各种奇花异草,此间正是五月,百花开的鲜艳,由风一吹,香气沾满了衣衫。 按理来說,這林子裡的野兽不少,但在那一日,两人在林子裡转了大半個时辰愣是沒发现任何鸟兽,而且路過溪水间,水裡的鱼儿也同样少的可怜,真不知這是因为什么。日头越来越高,世生的眼睛越来越蓝,肚子裡都发出了老虎的叫声,只见他沮丧的說道:“今天這怎么回事儿啊?鱼呢?肉呢?连鸭子都沒了,都跑哪去了?” 小白在一旁不住的安慰,而就在這個光景,前方树林忽然传来了一阵气流的波动,那波动震得树叶哗哗掉落,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啼鸣传入耳中。 从声音上来看,這是好大的鸟啊! 于是,小白和世上连忙朝前赶去,钻出了一片树丛,眼前出现了一颗参天大树,在那高耸的树枝间,隐约可见到一個很大的鸟巢,此时此刻,两只黑色的鹰雕正在巢前盘旋,从那两只鹰的反应上来看,它们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 只见那其中一只鹰忽然飞到了巢中,并从那巢裡奋力叼出了一物,狠狠的朝着树下抛了下去! 小白微微一愣,那会儿她看清了被這鹰丢下的是什么,那是一只好像刚刚孵化出的雏鸟儿。 可這不对啊,要知道万物皆有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說,鸟兽对子女的情比人更甚,怎么会有残杀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那雏鸟从高高的树上摔落,眼见着就要摔死在地上,而就在這时,饿精了的世生眼冒蓝光,脚踏着‘全本摘星词’的轻功横着就窜了出去。 他凌空一把抓住了那只雏鸟,流着口水大喊了一声:“肉!” 随后站立了身子,眼泪汪汪的对着小白說道:“快,先给我烤了我顶顶。” 小白楞了一下,等回過了神后慌忙跑上了前去,接過了那小小的鸟儿,却对着世生摇头說道:“不,你不能吃它啊。” “为什么不能吃?”這真是邪门儿了,怎么今天听到的都是這种‘不能吃’的话呢?世生当时饿的真急了,于是他便忙道:“怎么就不能吃了,有毒么?” “沒毒也不能吃啊!”只见小白托着那只鸟儿,对着世生哀求道:“這個鸟儿快死了。” “那不正好?”世生擦了擦嘴角,然后說道:“它死了就把它埋进我肚子裡吧,這是现成的棺材啊。” “不。”只见小白瞧了瞧那再她掌心中颤抖的小鸟,忽然眼圈一红,然后对着世生說道:“总之你不能吃它…………世生大哥,对不起!” 說话间,小白竟转身跑了,而她跑了之后,回過了神来的世生也愣在了原地,他心想着:這小白是怎么了?好像還是头一次见她這么激动…………我說错什么了么? 因为饥饿,那时的世生当真沒有想通這是为什么,而在小白走了之后,孤零零的他站在那大树下,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发现方才在空中盘旋着的两只老鹰已经沒了踪影。 半天沒有收获,在這残酷命运的捉弄下世生只能徒劳而返,回到家后,面对着正在玩鱼骨头的仙鹤道长无语凝噎。 而這件事情,其实還远沒有结束。 那天下午,世生好容易等到了开饭,虽然是饼子稀粥但也总比沒有强,世生狼吞虎咽,却发现小白并沒有来吃饭。 世生同刘伯伦打听,得知小白在回来之后,一声不吭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只见刘伯伦一边嘬着葫芦一边說道:“世生,你是不是气小白了,我看她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我气她了么?怎么气的?世生满头雾水,而就在這时,饭桌上的行癫道长眼珠子一蹬,对着刘伯伦說道:“干什么呢?今天什么日子不知道?還敢喝酒?” “老爷子,這可不是酒啊。”只见刘伯伦嘿嘿一笑,然后挑眉弄眼儿的說道:“這是我从厨房裡灌的醋,不信你试试?” “我试试?”行癫道长搓了搓手,然后接過了葫芦,喝了一口之后只感觉五脏六腑怎么就這么舒坦,只见他抿了抿嘴陶醉道:“嗯,好酒啊不是,好醋,好醋啊!這酸這爽简直不敢相信。” 說完之后,老酒鬼和小酒鬼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而李寒山望了望他俩,刚想說话却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只留下了世生一人還在纳闷儿,而吃好了饭后,世生因为担心小白,所以便去敲了她的门,很奇怪這一次小白沒给他开门,世生推门而入,只见满怀心事的小白正坐在窗前,望着床上的一只篮子发呆。 “原来你把它带回来啦。”世生对着小白笑道:“你怎么了?” 小白转過头,瞧她的样子竟好像哭過似的,而听世生问她,她当时也只是强撑出了一丝笑容,对着世生轻声說道:“沒事……沒事。” 怎么会沒事,這都写在脸上了。 于是世生便上前两步,见那只雏鸟正在满是棉花的篮子裡轻轻的颤抖,于是世生便下意识的說道:“看這样子,八成是救不回来了吧。” “不,一定能救回来的。”只见小白忽然站起了身,有些激动的对着世生說道:“我一定能救活它的,一定!” 小白从来都沒有跟世生說话說的這么大声過,所以在那一刻世生也楞了,只见小白满脸通红,一幅想說话却又說不出来的样子,就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后,她才转過了头,擦了擦眼睛对着世生颤道:“世生大哥,对不住,让我自己一人待一会儿好么,我…………我很快便沒事了。” 而世生還是沒明白怎么回事,但听到了這话之后也不知该如何去劝,所以只好木讷的点了点头,随后退出了门来。 出门之后,世生坐在自己的门口发呆,等到傍晚时,拎着酒葫芦的刘伯伦正好路過,瞧他這副望天发呆的德行后,刘伯伦便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用开玩笑的语气說道:“小两口吵架了?” “胡說什么啊。”世生白了一眼刘伯伦。 而刘伯伦则咧嘴一笑,然后說道:“别装了,這都写脸上了,小白到底怎么了,今天怎么這么不对劲儿?我說世生,人家妹子对你那可是真沒說的,你可千万别伤了人家啊。” “我沒有。”只见世生有些无奈的說道:“我哪伤她了?” 說完之后,世生這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刘伯伦,讲完之后,只见世生說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啊,她为什么会這么生气?” “呆子。”還沒等刘伯伦开口,躲在一旁偷窥的白驴就哼了一声,随后說道:“這還看不出来?” “我呆么?”世生眨了眨眼睛,而刘伯伦则叹了口气,拍了拍世生的肩膀,对着他叹道:“反正不怎么聪明就是了,這么明显你還看不出来?小白她之所以生你的气,正是因为那只鸟啊。” “不至于吧。”世生有些怀疑的說道:“一只沒人要的快死了的鸟而已,至于么?” “怎么不至于。”只见刘伯伦叹道:“你也不想想,小白的身世是什么样的,而且算起来這两天便是她的生辰了吧,怎么你都忘了?” 听到了這话后,世生才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小白今天为何会如此的反常了,那虽然只是一只鸟儿,但它的命运却和小白如出一辙。 想想当年在见到小白的时候,世生便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她和自己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人,甚至只知道姓氏却连名字都沒有,而养她长大的那個叔叔又是個糊涂的畜生,受那烟袋锅子精的迷惑,只想着极乐却不顾小白的死活。 小白就是在這种环境下长大的,所以,它在见到那两只鸟儿将雏鸟丢下树后,才会触景生情吧,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說,他们都是一样的。 一想到這件事,仿佛气氛都跟着沉重了起来,看来,自己确实是饿昏了头全然沒顾小白的感受,想到了此处,世生又叹了口气,紧接着抬起了头,遥望傍晚天幕白云苍狗,若有所思。 而那一晚,小白仍沒有走出屋子。 她始终守着那只小鸟儿,夜晚沒有点灯,她的心中說不出难受,她也不想那么跟世生說话的,因为她的出身环境,使她性格温顺的同时,更变成了一個从不给旁人添麻烦的人。 养她长大的叔叔虽然同她家有些亲戚,但小村生活艰难,小白很早便要同大人一起劳作,在贫瘠的田裡,她個小小的女娃身上沾满了泥土,晚上只能熬夜自己浆洗,对于小村夜晚的记忆总是那么的寒冷,黑暗之中那個小女孩的手冻得通红。 但洗好了衣衫之后,她還要为明天早起的大人准备柴火,她劈柴的声音很轻,生怕惊动了邻居家的狗儿,因为寄人篱下,她第一也是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她一直再努力,也一直沒有变過。 但是,只有這一次,她真的无法阻止自己的‘任性’,因为望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鸟,她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虽然它的父母不要它了,但也不能剥夺它活下去的权利啊。 一整夜,小白都沒有合眼,她将自己的浑身解数使出,就是想让那小雏鸟活下来,虽然万物有适者生存的法则,但是上天又怎能如此残酷的对待一個生命?连最起码的母爱都沒有,那它来到這個世界的意义究竟又是什么? 想着想着,小白竟又快哭了出来,她对着那微微打颤的鸟儿說道:“你不会死的,每個人都有爹娘,你爹娘不要你了,我要你,我当你娘好不好?” 小鸟不知有沒有听懂她的兽语,但老天也许真的挺公正的,在小白一整夜的细心照料下,等到窗外天色蒙蒙发亮的时候,那只小鸟终于张开了眼睛,虽然它的一只眼睛是‘盲’的,但当小白听到了它微弱的叫声之后,终沒忍住将其捧在了手裡,用自己的脸颊轻轻的蹭着那雏鸟的容貌,然后激动的說道:“你能活,你能活了!” 有什么比拯救一個生命更让人欣喜的事情么?在那一刻,小白当真感激涕零,它救了這小鸟,就像救了曾经的自己。 她决定要养這鸟儿长大,充当它娘亲的角色,而這鸟儿虽然恢复了一些,但仍然虚弱,所以小白将它重新放好之后,便拿起了铲子推开了门,她想去给這鸟儿找些好吃的东西。 可哪成想,当时小白刚一推开门就愣住了。 因为就在自己的门旁,一個黑影正抱着肩膀睡得正香。 那是世生! 小白望着熟睡的世生,心中的惊讶逐渐转化成了甜蜜的感激,只见世生抱着肩膀沉沉的睡着,而他的身旁放着一個陶罐,裡面满是蚯蚓等小虫,再一瞧世生的双手指甲和裤腿之上也满是泥土,显然是他晚上趁夜挖来的。 那一刻,小白的心中满是甜蜜,对她来說,這也许是世上最浪漫的事情,世生虽然不会說话,但是他的心就在那裡,而這,也是小白为什么喜歡世生的原因。 小白轻轻的将他叫醒,世生揉了揉眼睛,看见了小白后,便对着她咧嘴一笑,然后說道:“真是对不住……那個,我也不知道它吃什么,所以土裡的虫子我都刨了一些,咦?你怎么了?” “沒事。”小白温柔的笑了笑,然后转头望了望屋裡的那只雏鸟,心中有些不好意思的想道:看来,以后你也有父亲的爱了。 当然,這句话小白沒有說出来,因为這是女儿家的心事,女儿家的心事就像一首藏在柜子伸出的情信,是一生的秘密。 你說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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