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帮我,偷偷的,少女心的看他一眼。
我到时,赵乔已经到了。大衣和包放在一边椅子上,正在看菜单。化了淡妆,长发很随意的披在脑后。额前一缕头发滑下,她抬手别在耳后,一抬眸看到我,笑了,“来啦。”
我脱下羽绒服坐到她对面,也笑,“今天好冷。”
“是呀,你要喝什么?”赵乔手指在菜单上一点,问我,“還是卡布奇诺?”
我点头,赵乔叫来服务生点单。
服务生走后,我看着赵乔沉默。
有千言万语,我却不知道从何处讲。好像赴這個约,也只是想看她過的好不好。
“在看什么?”赵乔目光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对我笑了,“怎么,我還记得你,你不记得我了?”
“哪能啊!”我笑道,“我梦裡都是你的样子。”
“爱上我了呀,和你讲我可是直的。”
“为我弯一下嘛,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同性爱,保证世上再沒单身狗。”
相视一眼,我們都笑起来。
爱沒爱上我不知道,只是每次想起赵乔来我胸口都撕心裂肺的疼,绝望到怀疑人生怀疑一切。
笑過后,气氛轻松很多。
服务生端来咖啡,我們开始闲聊。
赵乔问我過年怎么過的,有沒有回J市,玩的开不开心。
我把過去一個多月的沉重压在心底,挑好玩开心的和她說。
“……我和我哥他们发抢红包比大小,抢到多的负责一天的吃喝花销。一個年過去我們三個每人赔了好几千……”
“为什么?”赵乔问,“总会有赢的吧。”
“赢的是我妈啊,因为老太太一分菜钱沒花,她输时我們還要抢着付钱。不然大過年的就喝粥。”
“哈哈哈哈!”
“還有還有,我和我嫂子合伙把我哥小金库给炸空了,我哥和我妈告状我妈不管。”說的太高兴,我顺嘴问了句,“你呢,你這段時間過的怎么样。”
话一出口,我舌头闪了下。
赵乔笑的直不起腰,揉揉肚子和我道,“很好呀,和以前一样。吃吃喝喝,想做什么做什么……不是在家就是在医院。”
“医院?”我看她胸口,“還沒好?”
赵乔垂头,“他說還想要個孩子,所以做检查看我還能不能生了。如果真不能生了,是子宫不行還是卵子不行,還有沒有机率治好。”
她笑的恬静,那语气,仿佛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赵乔,你知不知道……”我欲言又止。
我想问她知不知道她口中口口声声叫老公的那個人不是刘安是周朗,可话绕在舌尖却怎么也问不出去。
我不知道对她来說,是知道真相活的明白好,還是就這样,糊裡糊涂自认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更好。
如果能糊涂到底也行,万一有一天她醒了,发现一切都是梦而自己又有了一個孩子……那是怎样一种绝望。
入口的咖啡突然苦涩万倍,我拿起糖疯狂的往裡加。
“怎么突然不开心?”赵乔搅拌着自己那杯饮品,托腮看我,“遇到难处了?”
“嗯。”我道,“突然发现我沒有能力建设社会主义。”
“……哈哈哈。”赵乔一愣,大笑。笑過后,垂眸道,“人活着是种修行,哪有不遇到难处的。坚持一下,時間会给你一切答案。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什么事。”
赵乔拎過包,从裡面拿出一個文档袋交给我,“這個,帮我保存一下。”
“這是什么?”看着挺厚,颇有份量。
“我和淼儿的一些身体指征。”她抓乱几根头发,理顺,笑了,“淼儿心脏不好一直在等待捐献者。我时而迷糊时而清醒,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你帮我保存一下,我怕急用时慌了心神拿不出。本来不想麻烦你,可在這裡我只认识你,所以……十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会给你报酬的。”
“不用不用!”我把文档袋接過来贴在胸口,“我会放好,等你来和我拿。至于报酬,让淼儿小朋友亲我一口,不,十口!”
“成交!”赵乔看向我身后,“不過你先把它收起来吧。”
我收起文件向身后看,见一個人正站在门口往裡看。视线锁到我們這一桌时,明显松了口气。然后拿出手机,打电话。
“你认识?”我扭回身来问赵乔。
赵乔嗯了声,“公司,看来我要回去了。”說完,起身拿包。
“好不容易出来次,怎么急着回去?”身后,一個男人大步走過来,对赵乔道,“不多聊一会儿?”
赵乔对那男人笑了,“知年,你来啦。你们先坐,我去下洗手间。”
說完把包拎起来,往洗手间走去。
那個男人沒拦着,而是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来,“又见面了。”
我笑了,“是呀。就是不知道,我是应该叫你陆先生還是叫你秦先生。”
“无所谓,反正对于小乔来說,哪一個都是我。”
“嗯,看得出她叫你知年时你答应的很开心。”
我清楚的知道我惹不起他,他碾死我比碾死一只蚂蚁還简单。可,我忍不住。
“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小乔幻想出来的那個故事。你說,如果那個故事是真的,周朗最后又得到了什么?赵乔疯了,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论别人怎么虐待控制论她,她记得的都是刘安。就好像,水永远是水,山永远是山,不论别人改变什么,它的本质不动,它就是它!”
“最后得到了什么……”秦先生指尖在桌上轻点,轻念两句,笑了,“你知道对于一個盲人来說,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嗎?”
“黑暗。”
“不,给他痛苦的不是黑暗,而是曾经见過的光明。现在,你知道周朗得到什么了嗎?他把赵乔塞到他心裡又强行拿走的东西,拿了回来……”
“那是他偷来的!不仅偷,還沒有好好珍惜!”
“后来他很珍惜,你不知道有多珍惜。珍惜到只要小乔能少些痛苦,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到底是周朗還是刘安……”
“却独独不放了她……你明知道和周朗在一起就是她最大的痛苦。”
“這位小姐,你入戏似乎太深。我們夫妻日子過的很好,而且不久后我們会迎来我們的第二個孩子。我不介意小乔多几個朋友,可我希望她的朋友可以让她心境平和。”
站起身,我看着秦先生咬牙道,“你会遭报应的!”
“請慎言。”秦先生抬头,“而且我希望你最好坐下,我不想小乔回来后看到她的朋友沒礼貌的擅自离开了。”
我忍住泼他一脸咖啡的冲动,拎起包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此时我身子抖的不成样子,气的!
一进到洗手间裡面,我便看到在镜子前补妆的赵乔。她在镜子裡看我一眼,低头微微笑了,“你们聊什么了,似乎并不愉快。”
我深吸口气,摇头,“沒什么。”
“嗯,他是個很自我的人,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会气坏自己。”
“你是怎么忍受這种人……”
“习惯就好,心不动,则不痛。”
我下意识抬头,在镜子裡看赵乔。是不是光线問題,此时的她和我见過那么多次的她有些许不同……
赵乔向我瞄過来,笑了,“对不起,沒想到会闹成這個样子。你把包放這裡,我帮你看着,裡面沒挂的地方。”
我把包放在洗手台,转身去了卫生间。出来时,赵乔正在看表。她对我一笑,“今天我請客,就到這裡了,怎么样?”
“好,下次我請。請我吃饭,老喝咖啡沒意思。”
“嗯,你慢慢洗,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家吧。”說罢,她理理头发出去了。离出门时回头,“对了,最近手机不要关机,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我点点头,心不在焉的洗后。收十妥当拎包出去,人都走到咖啡厅门口了,一摸兜想起手机忘记在位置上。
我连忙返回去,发现赵乔他们還沒走。
秦先生在原处坐着,赵乔站在一门之隔的露阳上。那件米色的半袖薄毛衣看着弱不挡风,黑色宽腿裤紧紧贴在腿上。长发在风下飞扬而起,脖上的项圈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露台上還有雪,有圣诞节时安上的圣诞树。
我走近时,隐隐听到赵乔叫了一声,“老公,我冷。”
秦先生马上起身,拎起她的大衣走過去,“說了冷,你不听……”
自动门划开,秦先生走进去后又关上。我過去拿起手机,刚弯下腰,便听赵乔寒到骨子的声音,“……我要的很简单,我死,或是我們都死。”
我心惊抬头看過去。
玻璃门另一边,抱在一起的两個人影从露台的栏杆处一栽而下。
“赵乔!”
呯~
我推开椅子向外扑去,自动门来不急反应被我撞的直晃,从缝隙裡挤出去寒风凌冽刮在脸上。
趴在栏杆上我向下看。
秦先生和赵乔双双叠在广场上,身边渗出一大片血迹。秦先生身子偶而抽搐一下,头偏向左边。他手指够向的位置,赵乔艰难的向远移动,身后留下长长的血尾……不過半米距离,她趴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就是死,赵乔也不想和秦先生死在一起。
救护车来了又走了,警车来了又走了。我和個木偶一样看人来来往往,听咖啡厅老板說倒了血霉,說露台栏杆上那個豁口是今天早上才被员工不小心弄出来的……目击路人說,如果不是跌下时那個男的护在了那女的身下,那女的哪還有力气爬几下……看热闹的說,作孽哦,才五楼……
救护车走了十几分钟,我手机响了起来。来电,赵乔。
我抖着手接起這個诡异电话,裡面陌生的声音急切的道,“請问你认识赵乔嗎,你的手机号被她记为紧急联系人。她现在情况危机,正在送往人民医院的路上,如果你知道伤者的以往病情請提供给我。比如她的血型,病史……”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O型血。别的我也有,我都有。”
电话后面,另一個人急切的道,“……男伤患伤的很严重,如果你知道患者以往病史……”
我打车,直奔医院。在去往急救室的路上,护士向我迎過来。我边跑边把赵乔几個小时前交到我手上的资料袋打开,往出拿赵乔的档案。
抽出一份,不是,是淼儿的病例。
替给护士再出一份,不是,是份器官捐赠书。
再给护士又抽出一份,才是。
护士拿着资料奔进急救室,边走边翻着资料道,“伤者有過多次重大手术史,O型血,她签過心脏捐赠协议书,给她女儿。”门内,有人道,“通知家属带受赠者到医院,随时准备。通知心脏,外科专家会诊……”
门一关,我扑上去,“她签了什么,签了什么!”
门关的死死的,无人回答。我狠拍几下,靠在墙上不会动了。
呆愣一会儿,我把档案袋打开。不是空的,裡面還有一张A4纸。
展开,裡面写着几行字,字迹很清秀。
“嗨,当你看到這张纸,我应该躺在手术室裡。
我把心脏留给我的女儿了,无论她是淼儿還是晴天,我都沒有尽到当妈妈的义务。這是我唯一,也是仅有的能给她的东西了。
知年還活着,他沒走,一直在找我。請帮我偷偷的,很少女心的看他一眼,然后告诉他我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化骨成灰。
這辈子相遇很短暂,给你添麻烦了,我干净的钱不多,算是感谢。
——赵乔。”
這张纸的背面,写着一组密碼和一個J市的地址。
文档袋裡,另放着一张银行卡。
我瘫在地上,几乎不会呼吸。過了会儿,抢救室门开了,护士推着小车匆匆出来。我起一下沒起来,只能抱她的腿,“赵乔死沒死,她沒事是不是……手术怎么样了。”
“松手,你快松手。”护士往开推我的手,“伤者正在抢救。”
“要多久,要多久?”抢救過来要多少,抢救不過来又要多久。
“几個小时吧,這真說不清,我們会努力的,我們会尽最大的努力。”
“两個小时,三個小时,還是四個小时?”
“求求你快放手……”挣脱我的手,护士推着小车快跑几步,走了。
我起身就往外跑,“赵乔,你坚持下,我去叫陆知年,我一定把陆知年带到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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