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修女
华钧拍了拍手,迅速给了身后小弟一個眼神。
半嘴率先反应過来,带着其他人连滚带爬地搬出那把重量夸张,长度同样骇人的大型狙击枪。
当搬出這把巨型狙击时,巴德尔身后的跟班中,有几名眼睛都直了。
他们中那些懂行的家伙,一眼就认出了這把大杀器。
這些人知道被命名为昆古尼尔的系列武器,在战争史上有多么划时代的意义,经由它发射出的子弹,威力有多么恐怖。
在热武器发展史上,任何采用化学爆炸原理发射的子弹,都难以突破发射药的燃速极限,而這把枪靠着特殊合金制作的枪管,搭配特制的发射药,将子弹初速提升到了恐怖的1400米/秒!
如果不采用“大改造”时期诞生的超尖端技术,那這把枪所代表的极速,几乎就是采用化学能子弹的传统枪械,在现实中所达到的极限。
在科技水平远落后于军队的自由地带,這把枪所代表的意义就是——它几乎可以贯穿所有装甲器材!
“它的子弹头和火药都是特制的,你有嗎?”紫发的螳螂刀女士问道。
华钧立刻拿出了那大小夸张、弹头曲线优美的特制狙击弹。
“当然,十三发!”华钧表现得尤为慷慨。
华钧观察到对方明显动心,随即說道:“准确說,這不是我們這次交易迟到的赔礼,關於這次违约還有另外的赔罪,相信一定能保证你满意。
现在献出的這把军方武器,只是希望你能替我在安南先生面前,提一下我刚才說的名字,玛格丽特……這应该是他的熟人。”
当华钧說出這种话时,本来缓和的气氛突然变了,巴德尔诧异地看向他,发出一声不怀好意的讪笑:“你想让我传话?让我对老爹說這個莫名其妙的名字?”
孟兆平连忙跳出来道:“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即使孟兆平想挽回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些枪管再次对准了华钧等人的脑袋,冰冷的杀意从那些人的眼睛裡漏了出来。
“什么时候,你产生了自己有资格和我谈條件的错觉?”巴德尔睁大眼睛,对华钧怒目而视。
华钧眨了眨眼,看着那张略微熟悉的脸孔,轻声自语道:“他居然允许你做出這种表情……怪不得,他沒给你取那個名字。”
他沒想到安南对下属竟如此疏于管理,那小子割据的势力看似庞大,但他却能触摸到它体内渗出的,带有严重自毁倾向的毒液。
……安南在放任這個组织步向毁灭,不加任何约束地纵容它坠落。
华钧明白自己不能再继续退让了,既然這些筹码都不够,那就来点猛药吧。
大庭广众,他本不想提起那种事,毕竟对安南来說,這些话题应该属于外人不可知晓的禁忌。
“既然你不愿意替我传达玛格丽特那個名字,那我就說一下關於再生药【42ir-007】号药物——”
正当华钧打算說出一些安南隐瞒大部分人的秘密时,忽然一個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刚才說什么?玛格丽特?”一個温柔至极,优美婉转的声音在华钧背后响起。
瞬间,华钧的表情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玛……玛格丽特?”华钧转過身,不敢置信地看向对方。
金发碧眼的修女低垂眼眸,用一种說不清是慈悲還是冷漠的眼神,淡淡地看着他们众人。
“修女。”
“修女。”
巴德尔的屁股也离开了椅子,和其他人一样,十分恭敬地向女人问候。
华钧转身看清对方时,恍惚的精神瞬间恢复了正常。
……并不是她。
虽然样貌极度相似,但不可能是玛格丽特,两人的气质天差地别。
并且玛格丽特会衰老,时隔六十年,她不可能再是如今的模样。
更何况玛格丽特已经死了,他在非洲那座教堂的墓地裡挖出了她的骸骨,经過dna鉴定属于她本人。
除非有人闲得慌,克隆了玛格丽特,并把克隆体的残骸放在坟墓裡骗人,否则玛格丽特大抵是死透了。
华钧仔细打量对方的脸,她的虹膜染成了浅绿色,淡如轻烟的双眉和璀璨如黄金般的头发与玛格丽特毫无二致,连五官和嗓音都复刻得十分完美。
毋庸置疑,這女人是玛格丽特的替代品,她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名字。
“你跟我来。”修女盯着华钧說道。
說完,修女便转身向远处耸立的高大建筑走去,华钧立刻抬腿跟上。
而整個過程,巴德尔沒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示意其他人好好看管剩下的人,便任由修女将华钧领走。
华钧跟着修女走過乱糟糟的铁皮屋,走過农田和粗加工作坊,一路上到处都是满地乱走的工人盒,他们从一处隐蔽的出口,一個接一個滑行着出来,排着队前往种植酥麻草的农田。
华钧跟着玛格丽特从滑行的工人盒间穿過,一路前行,直到那巨大的灰色方形建筑出现在眼前。
她推开那扇紧闭的木门,走进光线昏暗的廊道。
黑暗中,她的声音传来:“玛格丽特是谁?”
华钧跟对方走进暗廊,不答反问:“你和安南是什么关系?”
“這還用问嗎?我是他的女人。”修女继续往深处走去。
“哦,外面那些人都是這么认为的嗎?安南沒有澄清嗎?”华钧随口道。
修女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华钧。
在所有外人,甚至在巴德尔和安南的心腹眼裡,她都是安南的女人,因为她每天夜裡都要陪安南在密室過夜睡觉。
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安南从不碰她,只是会在睡前,让她坐在床头,为他朗读自制的儿童故事册,或者为他念诵《圣经》。
李芳在接受整容手术,知道自己之前,也有一個一模一样的女人陪在安南身边,她和其他人一样,也一直以为安南和那個女人是那种关系。
但当李芳成为那人的接替者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工作內容是什么。
安南要求她严格遵循一种說话的方式,并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反复练习某些简单菜肴的烹饪方式,终日待在密室中祈祷、诵读圣经、清洁,然后干所有普通修女都会干的日常家务。
李芳失去了自己的名字,从此只被称呼为“修女”。
這么多年来,安南沒有对她做任何過分逾矩的事,虽然有时会在她睡觉时,用一种奇特的眼神长久地凝视她,但如果她睁眼与他对视,那种凝视就会立刻中断。
她曾经佯装熟睡,眯眼偷偷观察对方,竟看到那個癫狂冷酷,歇斯底裡的老人,长久地坐在她的床侧,用孩童般悲伤的眼神凝视自己,神情充满委屈。
而玛格丽特這個名字,她也从未听安南亲口提起過,她只在安南熟睡說梦话时,模糊地听到過数次,她想那一定是对安南很重要的人,或许就是她扮演的原型。
而眼前這個男人,初一见面就知道她并非安南的情人。
這個人,知道關於玛格丽特的真相。
“你在這裡稍等一下,我去和他說一声。”修女在一扇大门前停下脚步,背着身对华钧說道。
“麻烦了。”华钧淡淡道,看着对方穿過门,然后木门紧紧闭合。
他在寂静的走廊裡等待着,竭力想象着如今安南的样子。
一個在外人眼裡变态猎奇的疯子,暗地裡却做着過家家般幼稚的游戏……安南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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