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尸检
绝对封闭的密室。
凭空消失的第二人。
這是发生在大名鼎鼎的和平酒店的怪异事件,注定要成为新的都市传說。
两個小时前,這间安全商务房的预约時間已经用完,然而在屋内会面的二人,却依旧沒有响应服务员的问询。
酒店经理在打开房门后,看见了這骇人的一幕。
按照酒店规定的流程,经理为客人联系了提前登记的紧急联络人。
两名客人中的男性沒有登记任何联络人,而女性的紧急联络人,在短暂沟通后,五分钟便赶到了现场。
第一现场沒有遭到任何破坏,和平酒店绝对遵守董事会定下的准则,将现场交给“家属”24小时,任由检查并收集线索物证。
“郁金香是因为流血過多死掉的,她在死前似乎打算用舌头留下什么线索,或者只是单纯因为内部压力的挤压,所以舌头伸了出来。”脸色苍白的老年男性戴着胶皮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尸体。
他在天律的绰号是“法医”,擅长的工作与绰号一样。
“师父,這应该就是另一人穿的衣服了。”
一個女人捧着一套衣服,将衣服与裤子在干净的桌上拼好。
外套是布料普通的黑色休闲正装,裡面是一件白衬衫,裤子是与外套相配的款式,除此之外還有内裤、袜子等。
值得注意的是,這條裤子的一條裤管被撕裂了,根据撕裂痕迹复原的结果,這种痕迹是裤管被扭转后,又被某种锋利却不规则的尖锐物从内而外刺穿,然后又被暴力撕裂,這才彻底断开。
就像人的一條腿被扭断,折断的骨茬子从裤子裡头刺了出来,這样便能让破损,呈现出這般痕迹。
但现实是,眼前這條裤管上沒有一丝一毫的血迹。
别說裤管上的血迹了,他们在這件衣服上,根本沒捕捉到任何有价值的生物样本,其中占比例最大的是郁金香的皮肤碎屑。
而那條撕裂的裤管被郁金香的血液浸透,连同鞋子一起,在尸体不远处的地方被发现。
至于剩余的其他衣物,全都在厕所的马桶边。
“师父,虽然有零零碎碎的生物样本,但应该全都不是穿戴者的,占比都很小,可能属于擦肩而過的路人。贴身衣物内侧,一点生物样本都沒有,像新的一样。”女人盯着遥控板般的检测器,一字一字地確認,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法医双眉紧紧皱着,冷汗沿着鬓发慢慢流下,顺着下颌线聚集在下巴处欲滴不滴。
他很头疼,一個個问号像棱角分明的石头塞满了他的大脑,令他无法正常思考。
要把凶杀现场处理成如此完美的状态,并不是不可能,但要将痕迹抹除到這种地步,需要很多仪器,還得有特殊的除痕药物。
但問題是,对方带进来的东西,除了罗伊德的大脑以外,就沒有其他了,這是和平酒店可以担保的结论。
法医揉着鼻梁,感觉电子眼和神经的连接处在隐隐发烫,他不断高频率扫描现场,试图找出蛛丝马迹,结果却一无所获。
“师父……厕所我检查過了,干净得不正常。”男徒弟从厕所走了出来,表情已震惊到麻木。
法医深吸一口气,看到蹲在角落,将脑袋埋在双膝中央的蓝发青年,关切地出声道:“小蓝,這件事很蹊跷,现在我找不出更多线索,我要脱掉郁金香的衣服了,他们打斗過,身上一定留下了一些痕迹。”
“您請吧,郁金香已经死了,躺在那裡的只是一具尸体,我明白。”蓝发青年埋着头闷声道,虽然话语平静,但现场的人都能听出隐藏在平静之下,如海啸般汹涌的愤怒与悲伤。
法医揉了揉鼻梁,示意自己两個徒弟配合将郁金香的衣服慢慢剪开,以保持郁金香死前的姿态不受干擾。
那小麦色健康的胴体随着背心被剪开,完全展现在众人眼底,一眼望去,她身上居然连伤口都沒有。
“把仪器搬過来,做個扫描。”法医說。
仪器被推进房间,網格状的绿色光线快速在尸体上闪過,随后仪器给出了部分有用的结论:
【左肩锁骨位置:肌肉轻度挫伤,有轻度淤血】
【手腕处:肌肉轻微挫伤,有轻微淤血】
這是郁金香身体上可以被轻易扫描出的伤痕,但轻微程度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這对郁金香這样的战士,甚至算不上受伤,她日常训练的肌肉劳损都比這要厉害。
“也就是說……致命伤只有脖子,他对郁金香有两次有效进攻,然后用這一击了结了她。”法医感到喉咙发干,這种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郁金香是我們中最优秀的,她不会這么弱。”一直埋着头的蓝发青年仰起头,眼眶通红地看向他们,仿佛想要保护恋人的名誉。
法医抹着汗,用力点头:“我清楚!我知道郁金香這孩子的实力,她配合我做過许多实验,她身体有多强悍我最清楚不過了,所以现在才显得奇怪。
如果一定要给這個现场做一個合理的复原演绎,我觉得应该……”
法医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在我說之前,我要补充一個很不合理的前提條件,那就是——”
“对方可以完美抹除自己留下的一切痕迹。”他的女徒弟插嘴道。
法医沒有因对方插嘴生气,反而无奈地点头承认道:
“对,虽然不清楚究竟是用什么手段,但只有假设這個前提成立,我才能勉强想象出事件发生的過程,否则我连一個完整的還原都做不到。”
“连您都做不到嗎?”蓝狐诧异道。
法医叹了口气,撑着双膝吃力地站起:“总之,先听一下我瞎想的现场還原吧。
首先,那個人因为某個原因与郁金香开战了,而在战斗過程中,他给郁金香的锁骨处和手腕处留下了一些轻伤,然后郁金香拗断了对方的腿,像拧麻花似的拧了下来。
再然后,那家伙杀了郁金香,又用某种手段,抹除了自己留下的所有生物痕迹,最后他来到厕所,脱光了衣服,在這個密室凭空消失了。”
“如果排除通风和厕所的那些小管道,一些蟑螂都无法通過的小缝隙,那這房间就是绝对的密室。
而那個人从這個密室彻底消失,并且带着罗伊德的大脑?”男徒弟呆呆地說道,随口将不可能的细节补充完毕。
“你的意思是,他在腿被郁金香扭断后,瞬间反杀了她,然后用仅剩的一條腿,一脚一脚把她的脖子踩扁成這样?”蓝狐怒极反笑,眼泪止不住流淌出来,他的情绪已经抵达失控的边缘。
“那大脑维生罐是怎么带走的呢?总不可能是塞进马桶裡冲走的吧?大脑可不是……”男徒弟硬生生将“大便”两個字卡在了喉咙裡。
法医揉了揉鼻梁:“這房间有送餐之类的服务记录嗎?”
“沒有。”
“走廊录像呢?”
“因为以前曾经出现過以调看自己录像为由,窃取其他客人会客時間的案例,所以這個级别的走廊,是不设监控设备的。”
法医看了看两個徒弟,又看了看蓝狐。
“如果排除掉了所有可能,那剩下的最后那個,即使再不可能,也只能是真相。”
“师父,您指的是?”
“和平酒店在配合他,或者說,和平酒店才是那個在幕后与天律博弈的对手……首领和我們,都被之前对方表现出的弱势假象,给彻底戏耍了。”法医悲哀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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