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暗巷 作者:小夕岁 小夕岁:、、、、、、、、、 徐炀坐在井泉屋自己曾经和马特奥吃過饭的位置上,那天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 人们常說不要为了一点利益冲昏头脑,但1亿呢?谁能拒绝這1亿? 徐炀拿出自己的现金卡,把它举到空中,盯着右上角的数字。太耐花了,還剩九千六百多万,对一個人来說已经是花不完的钱了。 我們拼尽全力,到头来为的不就是這個。 只要把自己在高阁九州的通缉想办法消掉,我便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怎样才能消除通缉? 必须被他们確認死亡,否则巨型企业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是2级神经網路工程师,全世界比我强大的那些家伙,所谓的1级工程师们,数量更少,在高阁九州也只有2、3個人在這方面比我强。我怎么說也算是公司的人才,一個被他们精心培养出来的人才,却拿着极其微薄的薪水,意味着我创造的价值很低。 毕竟我每天干的事情无非是检查各個设备的联網情况、抵抗外部骇入,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丢给AI去处理。 时代的洪流已经抵达,毫无疑问,神经網路工程师将在几年内变成歷史名词,這個行业会彻底消亡。人工智能尚未发达的时候,人类尚可以凭借数字心智胜任复杂任务,可一旦人工智能技术成熟,我們所掌握的技能便不值一提了。 就是這样,资本。 它抹除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信念、热忱,打压温柔的家庭和可靠的友谊,压制人的价值和個性。叫人成为一個工件、一個螺丝钉,不仅让人们怀疑自己的价值,還耗尽他们每日的精力,挤压他们独立思考的時間。 人对于公司来說太渺小。 但渺小就该被践踏嗎?作为人类是不是就该這样乖乖认命?要么低着头当一條公司养的狗,苟且偷生直到累死,要么被他们放弃、抛弃…… 想到這裡,徐炀的思路逐渐清晰。 1亿元多嗎? 对大多数人来說很多,但对于一個想结束公司统治的人来說远远不够,巨型企业的资产以数十万亿计算,几乎是天文数字。 怎么做? 如果想要以穷苦贫弱的個人开始反抗,那就毫无意义,必须联系上更强大的力量。 一种具有战斗力、影响力的力量,能够发展生产力的力量,能够突破科技约束的力量,对公司不满的力量…… 魔女! 走出這片地下,想方设法联系更多魔女。 连脆弱易朽的人类都有心反抗,那些天生力量的魔女,其斗争心也必然更加旺盛。 有了力量就会寻求权力,這是智慧生物的本性,在上個时代,魔女们暗中操纵世界,可见她们绝非善类。 我所需要的只是耐心和方向。 找准方向然后行动。 徐炀穿過餐厅,艺伎机器人仍然涂着苍白的妆容躺在沙发上,鱼缸裡游动着打了马赛克的投影鱼,他走到后厨,找到自动煮面机器人,让它做面條。 “今日第一位顾客!”煮面机器人說,“顾客真是稀缺呀,难道是本店的服务不够出色嗎?” “是因为逃难的缘故。”徐炀和机器人交谈。如果对方是一代AI,就只会按照既定的程序回复,但看起来对方至少是二代AI了,還有交流的可能性。 “本店的库存大大溢出了,为您送上大礼包!” 它做完面條之后,送了徐炀许多点心,包括羊羹、巧克力以及猪肉干。 徐炀沒想到還有這种好事,他把這些东西揣进兜裡,塞得满满当当。 正在吃面,徐炀的遐想被莉拉发来的讯息打断。徐炀一直把自己的網路通信模块关闭,从而避免追踪,唯独内置信箱给莉拉开放了权限,全世界只有莉拉能远程给他发消息。 “請到這個地点去。”她传输過来一個地圖坐标。 徐炀扫了一眼,在附近不远处,绕過一個街区就到,离二十六号高地不远,只是比较偏僻。 “怎么了?” “寻找叶子;我正在和某人交手。”莉拉切断通讯。 莉拉能和谁打起来?徐炀感到一丝紧张,难道是鼠人迫近?但莉拉并未求援,而是叫自己去找叶子,說明她有把握取胜。 徐炀把面條撇下,匆匆动身,离开井泉屋拉面店,穿過附近的街区,寻找叶子的踪迹。 在這裡行走,空气很浑浊。 道路昏暗,建筑低矮,穹顶上模仿天空的荧幕尚未运作,投下令人窒息的漆黑,压得人喘不過气来。 就像在监狱裡穿行一样,只是每個区域都有琳琅满目的广告,宣传香烟、酒、钻戒、科技义眼和义手、脑力增强芯片,引人注目。 公司们犹如條條饿狼,但它们争抢的不是血肉,而是在争夺人类的专注心。人每天的注意力是有限的,一旦他们的時間被某家公司的产品占据,就无暇去消费另一家的,此即为“存量争夺”的血腥竞赛,在這個生产力渐趋瓶颈的年代尤为残酷。 踏踏踏……一阵脚步声响起。 不知道是敌是友,徐炀背身躲在小巷裡,迎面看到一头凶恶的母鼠人。 它浑身毛发灰色,手握一把剁肉刀,胸口戴一個脏兮兮的兜袋,正四处搜索的样子。 “吱吱——”母鼠人发出声音呼唤伙伴,但沒有回应,它恼怒地张望四周,不断嗅闻,似乎是离群的母鼠人。 也许鼠人们已经调度完成,经過這么长的時間,鼠人们一定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攻击准备,只待冲破1号连接处的关隘,将晖城区也化作血海。 因此,它们才将队伍重兵集结起来,连重要的掉队母鼠都无心关照。 母鼠人挥舞剁肉刀,继续搜索目标。 “哇啊——”一声惊叫响起,随后是有人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是叶子! “杀了你!”母鼠人立刻循声冲過去。 徐炀一個箭步冲出来,拔出随身携带的枪,紧随其后。 叶子从几個大纸箱上摔下来,满手泥巴,似乎想尝试爬墙但是滑倒了。她顾不上喊疼,立刻抱住自己的大挎包,甚至对冲到近前的母鼠人不闻不问,下意识打开拉链,检查裡面的游戏数据卡有沒有被摔坏。 徐炀立刻开枪。 仓促射击,子弹偏离目标,打在墙上,母鼠人却像中枪一样迅速抖了一下,它再顾不上徐炀和叶子,为了躲避子弹,掉头就跑。 “徐……徐炀!”叶子转头看到徐炀,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這?” “我来救你。”徐炀說。 “我……我可不需要你帮忙啊!”叶子站起来,把包背好,“我马上就能到连接处了。” “瞎說,明明是被鼠人逼到绝境,你是想爬那個东西吧?”徐炀看到大纸箱上面有水管,可以通到另一個房子的窗户处,但叶子滑了一下才掉下来。 “运气問題。”叶子低下头,用手指缠绕自己的头发,“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莉拉遥控我過来的,”徐炀解释,“你干嘛一個人走进這么危险的小巷,這种地方就算平时也会闹鼠患的。” “我想抄近路直接去1号连接处,好了,不要再问了。”叶子摆摆手。 “是谁让你這样做嗎?”徐炀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不不不……沒有,哎呀……求你不要再追问了。”叶子抿起嘴。 “我可是救了你好几次的,你怎么這么冷淡。” “就是、就是因为……”叶子叹气,“就是因为感觉实在亏累你太多,所以,我才感到特别不安吧。” “沒必要,我又不会說啥,我想干嘛就干嘛,帮你也好,欺负你也好,随心所欲。” “如果我要离开呢?”叶子焦急不已,“如果我要离开,你会怎么想?” “随便。” “可是我還沒报恩呢?我怎么能不报恩就走!别以为我平时表现得那么奇怪,就以为我不是沒有家教的人啊!” “无所谓。” “是,是啊,就是這样,”叶子欣喜地說,“确实是……与其旁敲侧击,還不如亲自走到您面前来呢,我以为你那样的随意和懒散,只是某种伪装……但您确实是個随和的人。” “有话快說。” 叶子郑重地跪在地上,伏在徐炀面前。 何必行此大礼,徐炀头次看到叶子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 “之前多次事件,真的麻烦您了!”她以额头抵住地面,“我,小岛叶子,确实是经過您的帮助才能在這么多危险中活下来,进一步发现自己的潜能,還认识了更多人,請不用担心,我很快会为您送上一份大礼!” “大礼……”徐炀還沒想好怎么回应,叶子就已经站起来,背着包,愉快地离开小巷了。 叶子能有什么大礼送给我。 徐炀双手插兜,慢慢跟着出去。 他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转過头,看到那母鼠人坐在几個纸箱子上,唤出之前躲藏的幼崽。它怀抱三個小鼠人,還有一個小鼠人爬到它的背上去。 小鼠人们都沒长毛,粉嫩嫩的,不停地贪婪吮吸。母鼠人十分安静,一点不像原来那样凶暴,身体似乎都被吸得干瘪了,皮包骨头。 那三個小鼠人喝完奶之后,背上的小老鼠人吱哇乱叫,也讨奶喝。 已经沒有乳汁用于喂养,母鼠人把背上的小鼠人抓下来,掐住它的脖子,手越来越用力,被掐的小老鼠痛苦地挣扎起来。 母鼠人动作熟练,似非第一次這样做。 “喂。”徐炀走過去。 母鼠人立时停下动作,警惕地看着徐炀,把小鼠人们都护在身后,那只被掐的小鼠人也被松开,它落到地上,又抱住妈妈的脚不放,并未因受掐就逃离母亲。 “谁在威胁你们,谁在命令你们?” “莎莉。”母鼠人不自觉地說出一個对它来說十分重要的名字。 “那是谁?” “圣者,领袖。” “和公司斗,你们赢不了的,50年前是這样,现在也是如此。”徐炀把口袋裡的猪肉干、羊羹和巧克力拿出来,“這些都给你们,你把孩子们带回坑洞裡去。” 母鼠人露出一個极轻蔑的表情。 “……凭什么我們只能以坑洞为家?”母鼠人說。 她掐死脚边哀哀叫唤的小鼠人,背着三個孩子爬走,消失在黑暗中。 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