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武经总要》
我站在操场的领操台上,向刘京伟和张国栋宣布,我的理想是做個采花大盗,我觉得自己格外伟大,面对眼前的方圆十裡仿佛面对中世纪教廷统治下的蒙昧欧洲。
我說這话的时候,刘京伟和张国栋的心灵還沒有老到可以理解我這种伟大,但他们知道采花就是惹女孩。但街面上的女孩又不当吃,又不当喝,且一点也不好惹,多数女孩都有一张狠毒的嘴和恶毒的心。至于抱女人睡觉,他们不知道有什么用,被子够不够用,只是道听途說地听一些常服壮阳药的老炮们谈起,說是很伤神损身。老流氓孔建国有张古画,据說是清初的,画了一只老虎,两颗虎牙,一個半裸美女,披头散发,两颗乳头,两只大腿,跨在老虎上面。画上工笔题诗:明裡不见人头落,暗中叫你骨髓枯。刘京伟和张国栋认定,随着時間流逝,我即使不会精尽而亡,也会渐渐出落成为一個沒有出息的笨人。
我說我觉得這裡有個阴谋。本来我、张国栋、刘京伟,和翠儿和朱裳从结构上沒有什么区别,但长着长着就出现了不同,上厕所和澡堂都要分开,否则胡大妈和片警就要干预。我們和朱裳们之间的差别比我們和猫狗更大,猫狗可以和我們一起上男厕所,但是朱裳们不行。這個阴谋的另一個层次是,本来我們对朱裳们沒有任何兴趣,但是长着长着就出现了兴趣,想和她们在一起。为什么牡丹花长成那個样子我們就觉得好看?为什么朱裳的脸红成那個样子我們就觉得可爱?为什么同样是好看,牡丹花的样子不会让我肿胀,但是朱裳的样子却让我肿胀?为什么同样是女孩,只有朱裳的样子让我肿胀得不能忍受?朱裳知道嗎?丫知道了有用嗎?她可能不是同谋,只是阴谋的一部分。
刘京伟說,你丫有病,只有你对朱裳肿胀,我对谁都肿胀,对大树都肿胀,前天白家庄中学那场架,你被板砖拍糊涂了吧。张国栋說,你丫有病,别“我們,我們”的,我听說像你這种人,市委决定都统一圈到安定医院去了。刘京伟又說,這下好了,反正你是精神病,不用负责任,以后打架下狠手最后一击、把人拍趴下的任务都归你执行。
我的眼睛顺着朱裳的头发油光水滑地捋過,身子就肿胀起来,精神恍惚若失,下体强直如矢。一個声音高叫着,就要炸了。我說,去你妈的,我有头发同样油光水滑的大车、二车,我有女特务,我有花花绿绿的杂志,肉晃晃的满是光屁股。我打手枪,我跑一千米,我冲凉水澡。但是有什么用呢?打完手枪十分钟后,我的想象顺着朱裳的头发油光水滑地捋過,身子就又肿胀起来,精神恍惚若失,阳具强直如矢。另外,還有家庭作业要写:十道立体几何题和一篇作文,语文老师說,要写一個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人,不许写老师、家长,以及沒有见過面的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残疾英雄。
“有人在我們身体裡放了定时炸弹,在某個时候定时启动,当遇见某個姑娘的时候爆炸。我們要搞清楚什么时候启动,遇见谁会爆炸,才能把小命保住。”我說。张国栋和刘京伟当时一起說,你丫真的有病。
张国栋当时的理想是成为一個科学家,自己能造啤酒、冰激凌和炸药。能造啤酒,就不用总到“为民餐厅”去排队,看黑胖子迎面升起的猪头和翘弯弯的鼻毛。能造炸药,如果谁欺负了我們,我們又打不過他,就放炸药在他家的墙根下,把他家的床炸飞,炸掉他的小鸡鸡。张国栋吹牛說他爷爷曾经是土匪,有如何造炸药的秘方,所用的原料在普通的化工原料商店都能买得到。文革的时候,他爷爷冒着性命危险藏在内裤裡留下来的。但是我們对张国栋的话通常要打折扣,他和外边的混混总說他爸爸是总参负责的。其实他爸爸和我爸爸以及刘京伟的爸爸都是一個单位的,他爸爸是那個单位总务处三产办的头头。我們给张国栋逼急了,他眼睛湿润着嘴角哆嗦着从怀裡掏出一本线装书,首頁四個字《武经总要》,果然有股强烈的屎尿臊味。张国栋說,你们看,三种火药配方,主料一样,不同的辅料,不同的效果,比如易燃易爆,放毒和制造烟雾:“晋州硫磺十四两,窝黄七两,焰硝二斤半,麻茹一两,干漆一两,砒黄一两,定粉一两,竹茹一两,黄丹一两,黄蜡半两,清油一分,桐油半两,松脂一十四两,浓油一分。”
刘京伟当时的理想是成为一個功夫大师,内宗张三丰,外师达摩。他說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一個人关键是要有理想,?序渐进并且持之以恒。比如练轻功,从一尺深的坑往上跳,每天加一寸,一点也不难,三個月之后,就能飞檐走壁了。我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道理,现在仍然不明白他最后为什么沒练成飞檐走壁,只是替我們班参加跳高比赛,腹越式過了一米八的高度,得了一张鸟屎黄的奖状。他抻筋压腿,几個月之后,居然横叉岔竖叉都能劈下去,张国栋不以为然,“柔韧性再好,你也不能够着自己的老二,沒用。”刘京伟从废品收购站捡到一本万籁声编的《武术汇宗》,纸张破烂,年代久远,民国初年的,以为得到了武林秘笈。他說他要照着秘笈苦练铁砂掌,练成后,一高兴一掌拍碎卖啤酒黑胖子的一对****。一天,刘京伟說西山大觉寺的一個高僧要专门坐地铁跑到东边来看他练功,他看不见大师,但是大师却明镜似的看得见他,看他有沒有慧根秀骨,刘京伟坚信他一身都是慧根秀骨。那天晚上,我們在老流氓孔建国的小屋裡打拱猪,耳边传来刘京伟练功的吼声。我們楼后有一個水泥垒的乒乓球台和一個钢管焊的双杠,刘京伟一定是在对着水泥垒的乒乓球台和钢管双杠施展铁砂掌。他的吼声越来越凄厉,最后终于带着哭腔撞进小屋,双手酱紫,右手无力地垂着,和右手腕成九十度角,我想是骨头断了。刘京伟哭道:“我按练铁砂掌的药方洗手来着,应该金刚不坏呀,怎么会這样?大师一定要失望了。”送刘京伟去朝阳医院的路上,他给我看了贴身藏的秘笈药方:“川乌一钱,草乌一钱,南星一钱,蛇床一钱,半夏一钱,百部一钱,花椒一两,狼毒一两,透骨草一两,藜芦一两,龙骨一两,海牙一两,地骨皮一两,紫花一两,地丁一两,青盐四两,硫磺一两,刘寄奴二两,用醋五中大碗,水五碗,约熬至七碗为度。”
我心裡想,這两丫的沒精神病才怪,還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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