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定要硬
“你现在還小,不懂。但是這個很重要,非常重要。你想,等你到了我這個岁数,你沒准也会问你自己,从小到大,這辈子,有沒有遇见過那样一個姑娘,那脸蛋儿,那身段儿,那股劲儿,让你一定要硬,一定要上,一定要干了她?之后,哪怕小二儿被人剁了,旋成片儿,哪怕进局子,哪怕蹲号子。之前,一定要硬,一定要上,一定要干了她。這样的姑娘,才是你的绝代尤物。這街面上,一千個人裡只有一個人会问自己這样的問題,一千個问這個問題的人只有一個有肯定的答案,一千個有肯定答案的人只有一個最后干成了。這一個最后干成了的人,干完之后忽然觉得真他妈的沒劲儿,真是他妈的操蛋。但是你一定要努力去找,去干,這就是志气,就是理想,這就是牛逼。”
那是一個夏天的午后,老流氓孔建国和我讲上述一席话的时候,背靠一棵大槐树,知了叫一阵停一阵,昭示時間還在蠕动。偶尔有几丝凉风吹過,太阳依旧毒辣,大团大团落在光秃秃的土地上,溅起干燥的浮尘。很多只名叫“吊死鬼”的绿肉虫子从咬破的槐树叶子上拉出长长的细丝,悬在半空,肉身子随风摇摆。老流氓孔建国刚刚睡醒,赤裸着上身,身子還算精壮,但是小肚子已经渐拱,肚脐深深凹进去,脸上一道斜刺的刀疤显得苍白而慈祥。一條皮带系住“的确良”军裤,皮带上有四個排在一起的带扣磨得最旧,像年轮一样记录老流氓孔建国肚皮的增长:最裡面一個带扣是前几年夏天磨的,下一個是前几年的冬天,再下一個是去年冬天,最外边是现在的位置。老流氓孔建国午觉儿一定是靠左边睡的,左边的身子被竹编凉席硌出清晰的印子,印子上沾着一两片竹篾儿。老流氓孔建国头发乱蓬蓬的,說完上述這番话,他点了根儿大前门,皱着眉头抽了起来。
我爸爸說,他小时候上私塾,被填鸭似的硬背《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四书、五经,全记住了,一句也不懂。长到好大,重新想起,才一点点开始感悟,好像牛反刍前天中午吃的草料。我爸爸总是得意,现在在单位做报告,常能插一两句“浮沉千古事,谁与问东流”之类,二十五岁以下和五十岁以上的女性同事通常认为他有才气有古风。這之间的女同志,通常认为他臭牛逼。
当老流氓孔建国說上述這番话的时候,我一句也听不懂。我也是刚刚睡完午觉,脑子裡只想如何打发晚饭前的好几個钟头。
我觉得老流氓孔建国少有的深沉。說话就說话吧,還设问,還排比,還顶针,跟语文老师似的,装丫挺的,事儿逼。心裡痒痒、一定要做的事情,我也经历過,比如被尿憋凶了踮着脚小跑满大街找厕所,比如五岁的时候经常渴望着大衣柜顶上藏着的萨其马,比如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想要一双皮面高帮白色带蓝弯钩的耐克篮球鞋。
所以现在我想起来后怕,如果沒有老流氓孔建国对我的私塾教育,我這一生的绝代尤物将一直是便急时的厕所、萨其马和皮面高帮耐克鞋之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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