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动之以利 作者:随波逐流 新春时节,长安城内一片莺歌燕舞,表面的平静下却有暗流涌动。 户部侍郎崔央从自家的马车走下来,厌烦的看着门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姐姐乃是太子李安的正妃,虽然不如侧妃受宠,但是太子世子是姐姐所生,所以夫妻之间還是相敬如宾,原本雍王气焰嚣张的时候,自己虽然是太子的小舅子,可是门前却冷冷清清,甚至有人为了讨好雍王和自己为难,這次太子储位稳固,今年来拜年的挤破了门槛,不理会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他昂然走进大门。 到了书房,管家递上一叠拜贴,崔央随手拿来一一過目,毕竟不论他怎么鄙视那些人,但是权势是需要人来支撑的,沒有這些墙头草,太子凭什么治理天下,自己又凭什么提高自己的地位呢?翻了一下,崔央突然被一张帖子吸引住了,那是一张精致的名帖,上面的名字自己从来沒有听過,叫纪城,是一個东川的商人,原本崔央沒有心情见一個普通的商人的,但是名贴附着一张礼单,上面赫然是万两白银和一对白璧,這是很重的礼了,就是看在這份礼物上,他也不能不见见這個纪城。吩咐管家請纪城进来,崔央坐在书案之后,一边喝茶一边琢磨着這個人有什么要求,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自己這份礼物能不能安然收下呢? 過了片刻,在管家的引导下,一個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這人相貌颇为俊秀,五官也很端正,只是一双眼睛有些狭长,鼻子有些鹰勾,未免破坏了他的形象,但這人气度卓然,站在书案前,负手而立,一见便是久居人上之人。崔央心中一震,知道此人决非普通商人,崔央能够做到户部侍郎,自然不是常人,他淡淡道:‘阁下請坐,本官官职虽然不高,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可以办到的,阁下這般重礼,不知有什么事情,若是与国法无碍,本官自然会考虑的。‘ 這個男子笑道:‘草民此来,自然是有求大人,草民有一桩生意,想和太子殿下合作,可是殿下何等身份,我們這些草民不能接近,大人是太子贵戚,故而前来相求,若是大人觉得草民的生意值得一做,還請大人向太子殿下转达草民的诚意。‘ 崔央皱紧了眉头,冷冷道:‘太子乃是储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必還要与尔等商人勾连,若是此事,本官无能为力。‘ 那男子冷笑道:‘若是太子殿下不想发财,那么殿下在长安郊外那几個庄子做什么用的,长安利人市的金玉楼,长安最大的赌场的后台老板是谁,是谁违背法令,在外面私下开采金矿呢?‘ 崔央听得差点心都跳出来,這人怎么把太子的家底打听的清清楚楚,自己一直替太子打理這些生意,若是事情传了出去,太子最多不過受几句训斥,自己恐怕就得丢官弃职了。他眼中闪過一丝杀气,心想,需得将此人擒下,问明他的身世来历,然后斩草除根,于是,崔央故意和颜悦色地道:‘其实此事也未必不能商量,請坐,上茶,咱们慢慢商量。‘ 管家连忙上茶,将那男子請到旁边坐下,自己到外面守门去了。 崔央等這男子坐下之后,又问道:‘不知阁下有什么生意想要和殿下合作,若是本官听了觉得可以,才好向太子禀告。‘ 這男子悠闲地道:‘這生意說来也不大,今年大雍干旱,粮食歉收,现在市面上米面的价格是往年的三倍,而丝绸之类的江南特产更是有价无市,如今南楚和大雍之间仇深似海,双方之间的贸易全部中断,草民在南楚有些门路,可以提供粮食、丝绸、茶叶种种特产,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崔央皱皱眉,心想,這的确是不错的生意,可是有些麻烦,太子殿下虽然有些进项,可是支出也大,收买官员,安插密探,豢养刺客杀手哪一样不花钱,就是每年需要给凤仪门的供奉就不是一個小数字,看看這個男子,崔央眼中的杀气淡了,他欲言又止,总不能說我們沒钱吧。 這個男子十分善于察言观色,继续道:‘其实我們也不用殿下真的出钱,若是有殿下和大人的照顾,我們的生意才能顺利,您也知道,這走私货物,沒有殿下为我們撑腰,我們迟早会失手的。‘ 崔央点点头,說道:‘若是如此,倒還容易,可是你们准备怎么分成呢?‘ 這個男子笑道:‘小的愿意孝敬殿下三成利润。‘ 崔央皱皱眉,他是知道這桩生意其中的暴利的,若是只有三成,未免太可惜了,可是自己一方不能提供资金,要得過多也不好开口。 那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神秘地道:‘其实,草民還有一個主意,若是大人胆子够大,小人愿意奉上六成利润。‘ 崔央身子一震,道:‘什么主意?你說来听听。‘ 那人笑道:‘大人执掌户部,大雍百多万军队的粮饷军械全在户部管辖,现在南楚最缺乏的就是军械,若是殿下肯用库存的军械交换南楚的货物,既不费殿下分毫,而且還能换得更多的货物,這收益可是能翻一番的,等到殿下得到金银之后,再在大雍定制一批军械补上缺口,這其中的差价大人应该了解,只一趟生意五十万两绝沒有問題。‘ 崔央听到這裡,拍案而起,怒道:‘岂有此理,你竟然鼓动本官资敌,你是不是南楚的探子,竟然到了本官這裡胡言乱语。‘ 那人好整以暇,笑道:‘大人說错了,草民不是南楚的探子,草民霍纪城,忝居锦绣盟主。‘說罢,他手一摆,一道白光从他手中射出,贴着崔央的脖颈飞過,穿透了崔央身后的書架,射入了墙壁,崔央吓得魂不附体,书房的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管家站在门口,眼中闪着寒芒,手裡多了一把匕首。 霍纪城一笑,身形扑向门口,那管家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的匕首已经落到霍纪城手中,崔央再看去,霍纪城已经坐回了座位,笑眯眯的看向崔央。崔央已经镇定下来,他看了霍纪城一眼,心道,此人若沒有把握,怎会以身涉险,不說别的,若是惹恼了他,自己這條命就保不住了,他擦了一把冷汗,道:‘霍盟主,請坐,請坐,想必盟主此来不是兴师问罪的吧,太子殿下铲除锦绣盟在长安的分舵,也是为了国事,霍盟主意图复兴蜀国,你我乃是敌对,這也是无可奈何,若是霍盟主想要报复,下官却不能够苟同。‘ 霍纪城淡淡道:‘這话說得不错,对你们来說,我锦绣盟是叛逆,长安之事也是无可奈何,不過那些都是小事,他们也算是为国尽忠了,不過俗话說的好,天下沒有永远的敌人,我們现在处处受到限制排挤,长此以往,只怕不仅复国无望,就连性命也保不住了,若是殿下肯和我們合作,我們也沒有必要定要复国,能作個富家翁也是不错的,殿下虽然已经储位稳固,但是毕竟還有雍王虎视眈眈,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得很呢,說句不好听的话,我們是唯一可以和太子殿下合作的人选,现在最盼着太子殿下出错的就是雍王,若是别人替殿下效力,若是落到雍王手上,只怕会把太子全盘供出,我們锦绣盟和雍王仇深似海,亡国之恨永远难忘,绝不会倒向雍王,我們也知道若非雍王定下计谋,大雍和蜀国未必会交战,所以我們和太子之间沒有什么深仇大恨,若是能够相助太子铲除雍王,那么我們也算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为我王报仇。而且,就算有人揭露了锦绣盟和太子之间的合作,你认为会有人相信么?谁会相信太子和我們這些逆党合作,而且太子刚刚把我們锦绣盟长安分舵荡平了。‘ 崔央越听越觉得有礼,虽然觉得此人凉薄,对自己兄弟的死伤毫无心痛,但也觉得此人說的不错,他犹豫了一下,问道:‘贵盟兄弟還有一些在天牢之中,不知阁下有何打算。‘ 霍纪城微微一笑道:‘若是殿下觉得沒有关系,那么放了也好,若是觉得有碍,就快些处死他们,免得让人怀疑太子和锦绣盟之间的关系。‘ 崔央一阵心寒,此人真是心狠手辣。他闭上了眼睛,半天才道:‘此事本官不能作主,這样吧,待我禀明太子之后再說吧,阁下明天再来听回话。‘ 霍纪城微微一笑,道:‘這是应该的,应该的,不過崔大人,您在城裡养的小妾已经有了身孕,怎么還不接回去,莫非是夫人嫉妒么?‘ 崔央手一抖,刚刚拿起的茶杯差点掉落桌上,他看向霍纪城俊逸的面容,仿佛看到了魔鬼一般。 霍纪城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草民這就告辞了,若是大人不着急,如夫人临盆之前,還是不要挪动的好。‘ 听着霍纪城淡淡的威胁,崔央有气无力的摆手道:‘霍盟主請放心,本官不会使诈的,不论如何,本官不会安排陷阱陷害盟主的。‘ 霍纪城走出崔府,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觉得心神畅快,這次他确实是冒了很大的险,但是這太吸引人了,蹈海之利,安能不取,至于人命算什么,只要自己活着,锦绣盟就不会灭亡,等到自己得到所需要的粮饷军械,在得到百万金钱,到时候就可以树起蜀王世子旗号,复国立业,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保得世子登上大宝,自己就是当之无愧的摄政王,到时候自己的光辉荣耀谁人能敌。 一阵冷风吹来,霍纪城滚烫的脑子冷静了下来,他心想,我得再去和天机阁的人见见面才行。若是他们那边沒有成功,這生意還是作不成的。 在大街小巷裡面转了几圈,确定身后沒有人跟踪,霍纪城悄悄的进入了一家民宅,老迈的屋主看见他来了,也不作声,带着他走到卧房裡面,在一堵墙上下拍了几下,墙壁悄然移开,霍纪城一挥袍袖,走了进去。在他身后,墙壁无声无息地合上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寒无计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看到霍纪城进来,他站起来拱手道:‘霍盟主,您過来了,不知道谈得怎么样。‘ 霍纪城微微一笑,道:‘還不清楚,就看能不能說服他们的主子了,寒兄,你们那边情况怎样?‘ 寒无计笑道:‘我已经接到飞鸽传书,那边已经同意,而且答应长期合作,他们现在急需這些东西,而且他们国库几乎被雍王搬空了,以后也希望通過咱们从大雍得到金银物资。我們天机阁的信誉還是有的,若是這边走通,咱们就可以联手发财了。‘ 霍纪城到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道:‘虽然我們锦绣盟在大雍势力不小,可是這次太子殿下雷霆一怒,今后我們不免步步艰难,若是不能买通太子,那么生意還是作不成,不過你放心,我們和很多官员都有私交,他们大部分都是太子一党的,俗话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看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难不住我的。‘ 寒无计施礼道:‘那就請盟主多多费心了,我們的势力還不能深入大雍,所以全靠盟主费心,不過南楚方面請盟主放心。‘ 霍纪城眼中突然闪過一丝利芒,道:‘天机阁在南楚的势力我們是知道的,若是贵阁主愿意,我們可以有进一步的合作的。‘ 寒无计微微一笑,他是知道的,陆侯镇守蜀中,将锦绣盟的势力打击的四分五裂,德亲王掌控大局,锦绣盟在南楚也始终不能形成气候,反而是在大雍,因为他们目前的目标沒有指向大雍,所以才能在大雍的纵容下发展势力,不過现在德亲王已死,看来霍纪城又想向南楚发展。寒无计委婉的道:‘盟主此心,我們是明白的,可是现在我們做這個生意,若是盟主過于急进,不免伤害生意,其实盟主不必着急,反正這生意也就做上几年,等到那时候,盟主兵精粮足,随便盟主怎么动作都行。‘ 霍纪城看了看寒无计,神色震动地道:‘寒兄果然足智多谋,不知道可否为霍某引荐阁主,商议一下合作的事情。‘ 寒无计傲然道:‘我們阁主将此事全部交给寒某负责,盟主不必舍近求远。‘然后脸色变得神秘,继续道:‘而且,阁主从不见外人,就是寒某也只是见了阁主一次,還沒有见到阁主的真面目,不過阁主在任何属下身边都有暗探,盟主可要小心。‘ 霍纪城神色有些不豫,但转念一想,天机阁本就是神秘组织,也难怪如此,便温言道:‘寒兄也是蜀国遗臣,为复国大业,理应尽心尽力,還請总管多费心,在阁主面前多讲几句好话。‘他起了笼络之心,立刻言语温和,诚意十足,寒无计心中一凛,心道這人果然喜怒无常,自己可要小心,不要落了破绽,他故意神色黯然,良久才道:‘寒某也是蜀国之人,怎不想复国,只是阁主不喜歡介入国家大事,所以对我們约束极严,這此若非利润丰厚,這桩生意阁主也不会赞同的。‘ 霍纪城心想不能急迫,道:‘总管好意,霍某多谢了,我還要安排下面的事情,這就告辞了,事成之后,再来和寒兄商量细节。‘ 寒无计连忙起身道:‘此事紧迫,我就不留盟主了,寒某送盟主。‘ 霍纪城道:‘不必相送,以免惹人注意。‘寒无计仍然恭恭敬敬的送到房门口,为了掩人耳目,沒有送出门外。 他走之后,那個年老的屋主突然站直了身子,从脸上取下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庞。寒无计笑道:‘盗骊,你要记得,人若贪心,自促其死,這個霍纪城的确心狠手辣,若是拉拢起人来倒是一片热诚,若非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只怕不免上当,为人行事,若是口是心非,就是瞒的了一人一时,也瞒不了一生一世。‘ 少年恭恭敬敬地道:‘盗骊受教。‘ 寒无计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公子用计,咱们真是想都想不到,虽然不知道公子用意何在,但是总不会是好事的。‘ 此刻的太子府裡面也在密谈,崔央等到霍纪城一走,立刻出门往太子府第赶去,他是太子的小舅子,又是太子的心腹,丝毫沒有阻碍地进入了太子的起居之处,一走进华丽的的大厅,就看见太子穿着便服,正在那裡看歌舞,崔央不由多看了几眼,這一看,崔央的眼睛就转不开了,原来這些舞姬都穿着荷叶罗裙,上身用荷花瓣掩饰酥胸,露出肌光如雪,舞姿翩翩,婀娜动人,扣人心弦,明明衣着暴露,但是曲乐乐而不淫,那些女子动作毫不扭捏,竞沒有淫秽的意味,让人看来身心舒畅。 李安见崔央被迷住了,笑骂道:‘崔央,你干什么来了,還站在那裡干什么?‘說着一挥手,那些舞姬退了出去。這时崔央才看到,鲁敬忠也坐在一旁,而太子身边還站着一個相貌俊美的侍卫。 崔央定下心神道:‘殿下,臣有机密的事情禀报。‘ 太子眉头一皱,還沒有說话,那個侍卫已经說道:‘殿下,属下還有一支舞曲,想和乐师舞姬们商量一下,不如属下先去,等到完成了也好让殿下赏玩。‘ 太子笑道:‘你去吧,本王等着你的新曲子。让你师兄,把外面守好了,不许任何人擅闯。‘那個侍卫退了出去。李安看了看崔央,道:‘有什么事情?說吧。‘ 3Z全站文字,极致閱讀体验,免費为您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