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想开
江钰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二姐,你走的也太快了。”
江善上前一步,替他拍了拍背顺气,“我就在前面一点,你唤個婆子来喊我就是,怎么自己跑得這么急。”
江钰虽然比江善小两岁,两人身高却是差不离,不過可能因为常常熬夜读书的缘故,瞧着比江善還要消瘦一些。
“我就是想着和二姐一道回去。”
等江钰匀好气,三人這才一同往回走。
江钰神情激动,对着江善翘起大拇指:“二姐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我還是第一次见娘這么生气呢。”
江善白了他一眼:“夫人生气,你還开心?”
江钰嘿嘿一笑:“娘的身体好着呢,连着照顾大姐三天三夜都不带歇一下的。”
這语气裡多少含着些酸涩。
“我那是气急了,口不择言呢。”江善捏了捏指尖,低着头說话:“现在想想也是后怕的,一顶忤逆不孝、顶撞长辈的帽子下来,我這辈子是别想做人了。”
江钰怔了一下,脸上激动的表情退了下去,语气低落道:“二姐,你之前在周府過得好么?”
她在周府過的算好么?
江善眼神飘远,過了好一会儿,才回過神来,思索片刻开口道:“比起外面穷苦百姓的日子,自然算是好的,总能吃饱穿暖,不用为生计发愁。”
只提吃穿,不說其他,江钰在心裡一琢磨,就差不多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停下脚步,目光直视江善,表情认真道:“那位周夫人为了一己之私,暗中将你和大姐调换,可见其心狠毒,毫无人性,你選擇离开他们,才是最正确的......你不是无情无义,也不是贪图富贵......”
刚开始江善還有些不解,听到后面便是心有所悟,這是转着弯儿安慰她呢。
她抿着嘴笑道:“多谢三弟关心,有你這话我是沒什么好生气的了。”
他应当很少安慰人,被江善一感谢,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腼腆說道:“我只是說出心裡的想法,不值得二姐這声谢。”
江善摇摇头,沒和他在這件事上多纠缠,将他的好意都记在了心裡。
很快两人到了分开的地方,江钰年满六岁之后,就搬去了前院,寻常也就向陈氏請安的时候,才会到后院来。
与江钰告别過后,江善带着流春踏上左侧的青石小径,两人半响无语,眼见快要走到月桥,犹豫了一路的流春终于开口了。
“姑娘,您刚才不该那样和夫人說话的,咱们刚刚回来,就惹了夫人不喜,日后您怎么在府上立足?”
流春眉眼间笼罩着挥不去的担忧,原以为姑娘回来是過好日子,如今倒有些分不清,现在這般处境和在周府哪個更差
江善沉默了片刻,這才轻声說道:“无论我怎么做,阿谀奉承也好,讨好献媚也罢,都不会让她高看我一眼......”
說着她从嘴角弯起一抹小小的弧度:“......许是還会觉得我心机深沉,不怀好意呢。”
流春顿了顿,抿紧了嘴唇,好一会儿才勉强回道:“不会的,您和夫人可是亲生母女呀......”
“亲生母女么?”江善觉得這几個字真的很有意思,她含在嘴角细细品味了一会儿,說道:“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事自古以来還少么,血缘关系的纽带也终抵不過利益的驱使......更别提我們這种十六年未曾见過的母女......”
一点情分都沒有,那点看不见摸不着的血缘,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流春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說些安慰的话,转头却见她家姑娘一脸的心平气和,颇有些风轻云淡的意思。
這是流春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姑娘和以前不一样了
回到望舒院,江善将早上穿的襦裙脱下来换上别的,坐在榻上总算松了口气,珍珠端着茶具从外面进来,笑着說话:
“姑娘,方才侯爷和世子那边使人送了东西過来,您可要瞧瞧?”
听见這话,江善讶然地挑了下眉,好奇问道:“都有什么?”
珍珠回道:“侯爷那边是一套搅胎琉璃的十二生肖,世子送得是一枚青玉镯。”
這两样东西都算不上贵重,放在那些五品小官的家裡,或许拿得出手,但搁在堂堂侯府,就有些看不上眼了。
江善回過神,過了一会儿才问道:“你知道大姑娘那边都有什么么?”
珍珠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欲言又止說道:“奴婢沒打听到具体的东西......只知道大姑娘那边一共抬去了两大箱子......”
差别对待地明明白白,甚至不加一点掩饰。
“我說呢,那边不喜歡的才会送我這儿来呢。”江善轻哼一声,接着說道:“将东西收下去,也不必拿来我看了。”
珍珠点点头,就要下去收拾,刚准备离开就被江善叫住:“你先等一下,东西先不急着收拾,你去找一找前院的郑管事,就說我要将院裡的摆设全换了。”
“啊?”珍珠一脸恍惚的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江善嘴边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现在這些家具也不知是从哪個角落找出来的,一股子霉味儿,我闻着不习惯,全都换成柳曲木的吧。還有這些的窗户纸也要换上新的,我喜歡屋子裡亮堂一些。”
她拧眉想了一会儿,在珍珠傻眼的表情中继续說道:“对了,還有旁边的暖阁也得全部安上琉璃的窗子,我白日习惯去暖阁坐上一会儿,這才好欣赏外面的风景......嗯,就先這些吧,你都记下了么?”
珍珠咽了下口水,忐忑着說道:“姑娘,真的要這么說么?”她怕郑管事会忍不住打她
江善递给她一個肯定的眼神,珍珠在心裡小小吸了口气,心乱如麻地下去了。
只希望等会儿郑管事骂她的时候,能骂得轻一点
珍珠在心底裡无奈地祈求道。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郑管事不仅沒有骂她,還好声好气地将她送到了院外,珍珠心底裡堆满不可置信,一路头重脚轻地回到望舒院。
沒過多久,就有婆子浩浩荡荡抬了江善需要的东西過来,一番手忙脚乱的规整過后,整個望舒院焕然一新。
江善看着崭新的床榻,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既然已经選擇不在意,那就怎么舒适怎么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