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江琼心虚
绛云院裡奴婢不少,但因为伺候的是府裡的第一得意人,纵使是奴婢也很有些体面,院裡的三等丫鬟都比得上外面小官家的千金,各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对上陈婆子等人,一個照面就被拿了下来。
不到半刻钟的時間,江善就顺利来到正房前的庭院。
她和江琼一人站在院中,一個站在檐下,隔着五六节台阶,两人猝不及防打了個照面。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江琼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一抹柔柔的浅笑上:“二妹過来怎么也不叫人提前通知一声,你身子可好些了?可用過药了?”
她缓缓走下台阶,身上素色绣银花蝶纹的襦裙,如波浪般层层叠叠铺开,在阳光的照射下,似是覆着一层流光,配上她细细柔柔的柳眉,一对似嗔似喜的含情目,纤腰盈盈一握,自有一股說不出的羸弱风情。
加之她语气温柔可亲,神情亦是透着十足的关切,俨然是一副关心妹妹身体的好姐姐模样。
倒在地上的绛云院的丫鬟,见到江琼出来,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像是有了依仗般,对着陈婆子等人怒目而视。
“我身子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么?”江善一瞬不瞬看着向她走来的人,沒忍住冷笑一声:“我那院裡一半都是你的人,你在這儿假惺惺什么呢!”
江琼嘴边的笑容落了下来,面上似有委屈的开口:“二妹你误会我了,我从沒有让人去你院裡打探過消息呀......”
“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我也不想听。”她抬手打断她的话,“你那位叫冬橘的丫鬟呢,我今日可是特意来感谢她的,沒有她哪有我的今天啊!”
嘴上說着是来感谢人的,脸上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冷冷淡淡,瞧着竟有些暴风雨前的宁静。
江琼目光微顿,袖子裡的手悄然握紧,勉强用平静的语气說道:“她一個小丫鬟,哪裡值得你亲自来道谢,且她那日下水受了凉,我让她回房歇着了,這几日都沒在跟前伺候。”
她之前确实打着以流言逼迫江善向她低头,给她的丫鬟送礼感谢,但她想象中的道谢,绝对不是现在這种剑拔弩张的方式。
江善静静地看了她半响,忽的笑了起来,說道:“我這人最是恩怨分明,大姑娘不妨将她叫来,我是一定要当面谢谢她的。”
‘谢谢她’三個字由她說出来,带上了說不出的杀气,不光周围的人听出来了,江琼也听出来了,心裡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不着痕迹地对碧桃使了個眼色,想让她去請陈氏過来,碧桃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悄悄退出人群,半弯着腰偷偷往外溜去。
不想下一刻,陈大嫂子一個闪身挡在她前面,得意笑道:“這位姑娘,你鬼鬼祟祟的這是想去哪儿呀?”
众人目光咻然朝這边看来,碧桃面色一白,明白她沒办法悄悄离开了。
江琼眼裡失望稍纵即逝,转瞬先发制人道:“二妹你這是要做什么?我院裡的丫鬟想去哪裡還需要向你们禀报嗎?你现在马上带人离开,你强闯我院子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不然就别怪我禀告母亲了。”
“那要我感谢你手下留情么?”
她缓步走向江琼,隔着半步距离故作疑惑道:“我不過是想见一见你的丫鬟,你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你在害怕什么?”
江琼瞳孔一缩,心底犹如惊雷劈過,明明知道对方手上沒有证据,心裡還是止不住地发虚。
加上江善之前对陈氏全然无顾的顶撞,她完全不像京城中的姑娘们,在乎脸面和仪态,她第一眼看到江善的时候,就感觉她身上有一种紧绷到极致的疯狂,好似下一刻就要爆发一样。
看清对方眼底的坚决,她攥紧的双手缓缓松开,声音依然柔软:“二妹這是說的哪裡话,我不過是怕她把病传给你罢了,既然你一心想见她,我這就让人将她唤来。”
她转身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叫人,不着痕迹地拉开与江善的距离。
微风吹拂在两人身上,两人谁也沒有开口,丫鬟婆子感受到周遭怪异的气氛,全都垂首躬身,敛气屏声。
直到冬橘的到来,這才打破僵局。
“奴婢给大姑娘,二姑娘請安。”冬橘恭敬的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江善居高而下地看着她,因为是跪着的原因,只能看到她揪着衣摆握成拳头的手,和微微颤抖的背脊。
“抬起头来。”
這声音听不出怒意,旁的情绪也不见得有,冬橘心裡却越发忐忑,闭着眼深吸口气,缓缓抬起了头。
她眼睛依然垂下,不敢直视上面的人。
江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尽管她努力保持平静,但那苍白的脸色,還有颤抖不停的睫毛,都暴露出她内心的不安。
她的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在怕我?”
冬橘呼吸一顿,差点就要往后躲了,好在她及时反应過来,稳住身子垂眸回道:“二姑娘看错了,奴婢沒有害怕......奴婢只是风寒未好,還有些畏冷。”
“是么?”她抬起身子,脸上似笑非笑。
冬橘咽了下口水,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沒发现的干涩,“是,奴婢感染了风寒,未免传染给您,還請二姑娘容奴婢先行退下。”
江善摇摇头,缓缓道:“這不行,我還沒好好感谢你呢。”
“二姑娘是侯府的主子,奴婢不過是侯府的奴才,救姑娘乃是奴婢分内之事,当不得您一声谢。”
冬橘心脏砰砰直跳,明明二姑娘语气无异,她却总有一种面对深林猛兽的威迫感,让她只想赶紧离开這裡。
江善听见這话,微眯了眯双眼:“我有說是感谢你救了我么,我明明是来‘感谢’你让我卧床三日的呢。”
這话一旦落地,四周安静地掉落一根针都能听见,气氛一瞬间压抑到了极致。
冬橘脸上白得沒有一丝血色,抖着嘴唇哆嗦道:“我、我不知道二姑娘您在說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
她冷冷地收回目光,早已摩拳擦掌的陈婆子等人,立马飞扑上前抓住冬橘手臂,将她禁锢在地上无法动弹。
江琼脸色蓦地一变,勉强镇定问道:“二妹,你這是要做什么?”
那边冬橘已经被面朝下压在地上,陈大嫂子和陈二嫂子手持木板,就等這边一声令下。
“我要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么,你這丫鬟害得我落水昏迷,我要她一條小命,不過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