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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在水一方(下)

作者:邹邹
支持键盘左右键(→)可以上下翻页,鼠标中键滚屏功能 選擇字号: 選擇背景颜色: 章節列表 山上二裡处,因为已经离驻马寺很近,野兽们都已经多年沒有在山岭附近出沒了。 等在迎客松下的姬墨十分有耐心,所以她只是打出了一声表示她已经安全的唿哨,让他们再等半柱香。 她并沒有直接发暗号和他们会合。 她全身都湿透了,就算姬墨和库丁都是她的心腹,她也从不会太過大意。 她需要换装。 她在一颗大树底下仰头,密叶横生的大树上有一座小树屋。如那“楼大”所言,她就算不是生蕃女子,她也在寺外有自己的秘密居处。 只不過,這树屋不是她会情郎的地点,而且是她当年做寺奴时,季辰虎帮她搭起的。 当时,她是为了藏着时常来看她的九岁孩子季辰虎。 大半月未来,紧闭门窗的小小树屋裡只落了三四点的碎叶。 月光斜照,屋中除了卷起的草席和薄布被,角落裡還放着一只避虫香藤纺织的小衣箱。 她打开箱,从中取出了按季节变动放进去的干衣服、带帽披风,用十支铁箭重新装满了腰后的贴身箭袋。 她换好了净袜布鞋,收拾利索。這才爬下树去与姬墨和库丁们会合。 “大娘子,陈家船上写信来了。” 她披着一领暗青山水绣纹宋绸披风,用风帽遮住了脸庞。她在姬墨和六名库丁们的护送中向驻马寺疾步而行。 听到這裡。她不由脚步一顿,诧异看向了姬墨,反问道: “谁的信?” 在陈家的船上。有她通過泉州分栈点安排的一個小船丁。 他当然不会是唐坊坊丁,却是陈家船厂裡的小伙计。为了他二十年才能赚到的酬劳,他会在恰当的时候,把她的第二封信交到陈文昌手中。 但這些日子,這小伙计在楼云船上一直沒有找到机会。 所以她也料不到陈家還有信会主动送過来。 “大娘子,是文昌公子亲笔写了信。” 姬墨从守备亭接到信后,就急于想送给她。此时他从怀中取出鸽信筒。面上却有些尴尬之色,却也有些为她欢喜的样子。 這就更让她有些奇怪。 她把信筒盖旋开。她還沒取出纸卷。信筒裡面却直接掉出来一條手编花绳。 姬墨早有准备,伸手便在半空中接了過来,笑着呈到她手裡, 她仔细一看。不由得也有些失措意外。 那是一條不過三四寸长的彩色细腕绳。 深紫色绳结点缀成一串荔枝果,夹带着三朵白色荔枝花。這显然不可能是男子所编所戴。但荔枝花串最底端却還吊着一個更小的长方形平安绣袋。 白底起紫色海浪的绣袋子裡,鼓鼓的不知塞的是什么。 她却细心发现,绣袋两面似乎各绣着两個字: 模糊看去,似乎一面是“妈祖”,一面却是“文昌”。 這是泉州港常见的出海护符。 陈文昌送這物什给她? 正疑惑间,有库丁笑嘻嘻打开了萤石粉的照明袋,让她细看。 她只有把花串子提起来,才能看清確認绣袋两面的细字。姬墨性子沉稳。含笑沒有出声。周围那六個年轻库丁却沒這么贴心,個個都挤眼弄眼地互相递着眼色。 她虽然完全不明白這绳花是什么意思,但现在被這些毛头小子们围着看好戏。她也不禁脸上发烧。 她只能故作平静,笑道: “看起来,像是條戴旧的绳花?” 只要细看,就能看出這腕带花绳显然是有些颜色消退。 說罢,她迅速抽出纸卷来,信裡面的內容却让她吃了一惊。 陈文昌在信裡写了三件事。 一件事。是他到高丽时,特意去了私学裡一趟。想去见见季辰龙。但因为季辰龙游学离开了京城,所以他沒有遇上。 但季辰龙的文章他看過了。 陈文昌觉得很惭愧,季辰龙在写高丽北部边境屯田的策论时,比较了闽南山区、琉球岛山区以及唐坊附近的耕种经验。季家二郎对福建武夷山的了解比他陈文昌還详细。 所以他沒有什么可以教季辰龙的。 第二件,他也只是說。他的书院同侪裡,确实有在琉球岛上开荒的族人。如果唐坊需要,他可以引见。而泉南书院本就开在了蕃坊附近,他三年前就在蕃坊买了一個小院子作起居休息的私宅。平常只有一個乳娘帮他去打理,并沒有别人。 最后,他想在蕃坊开一家蒙童小书院,所以成家后他打算再把隔壁两间院子买下来。 她看到最后,心知肚明间也不由得有了一丝欢喜。 陈文昌在蕃坊养了外室的流言,她当然是不会忘在脑后的。 他這番解释倒也让她愿意相信。 “大娘子。” 姬墨何尝不为她欢喜。 自从四明王氏悔婚后,她身边的人虽然都不敢說些什么叫她难過。但心裡时时为她的亲事着急是不免的。 偏偏陈文昌的流言传得真假不明。 现在虽然要赶着去驻马寺,他仍然還是瞪了六個偷笑的库丁一眼,让他们站远了些。 他悄悄地說着,道: “大娘子,何必太为二郎和三郎的事情忧心?” 他心裡有不好說出来的话。 他并不明白女坊主为什么一定要支持临安城的韩参政府。得罪了国使。、 然而,就算三郎今日得了坊主之位,只要田庄在季氏货栈手上,三年后二郎未必不能卷土重来。两個弟弟长大了。她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从信上看,陈文昌像是個谦和可靠的人。 “我明白的。” 她当然不会如此轻易向陈家许亲,却也知道他的好意。点点头, “我上回在信裡问候了他家的父母兄嫂。他也应该知道,我在坊裡少不了会听說,他家母亲与嫂子相处并不太好。” 她叹笑着。 她虽然不能說出近十年来苦心经营,支持韩参政府所谓北伐计划的原因。但在姬墨面前,她并不隐瞒她对這门亲事的隐忧, “……王世强毕竟也是愿意和我分宅单過的。我其实也怕进了他们陈家大宅。不习惯他们的日子。” 因为和两個弟弟都要费心相处,她并不觉得大宅裡的日子会過不下去。 但陈文昌在信裡說起蕃坊裡的小私宅。又提到成家后要买隔壁院子办蒙学。也许等他进唐坊求亲时,她也能与他商量商量: 如果這门亲事他并不嫌弃,婚后他想在泉州蕃坊开书院当然也是好事。但开书院的事务难免烦杂,内务更是太多。他是不是会借着這项事情。带着妻室居住在蕃坊裡? 她并不会叫他为难。 给她几年時間,让她住在蕃坊把唐坊的事情都安排下来,让她把那些不愿意留在扶桑的坊民都安顿好。在那之后,她也能深居简出,不叫他母亲看着难受。 她当然会随他搬回陈家大宅。 但她得准备好后路。免得无处可逃。 因扶桑内乱而迁回大宋,并不代表她活够了不怕死。 而且为她以后的日子计,如果他還想继续开书院。比如除了开蒙学,他再开一座泉南书院和四明书院那样的士子学馆。她更加支持。 就她所知,至少四明书院的山长。就是带着妻儿全家住在书院。 他的夫人是书香人家出来的女子,负责打理书院裡的内务。 办书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二百学子的衣食住行都要细心安排。如果不用每天在家裡装着闺阁千金的样子讨好老太太。這日子当然能過得更顺心。 她成婚可不是为了给自己找罪受。 姬墨知道她心有自有主张,见她也是愿意和陈文昌见面商量的样子,他便也知道: 她对這陈文昌還是颇有好感的。 她不再多言,收起绳和信,在库丁们的簇拥下有向驻马寺而去。 姬墨当然不会问她那旧花绳的事情。而她随手系在了袖子裡那根旧花绳,她当然也知道是什么来历。 她早就听分栈点的伙计說過。泉州港妈祖娘娘庙裡的荔枝花绳卖得很好。 荔枝花开遍城内城外,那小小的平安绣袋裡透出她最熟悉的檀香味。她知道裡面塞的是妈祖神像前的香炉灰。听說平常出海前。泉州城的船丁、行纪们都要买個带着求保佑的。 之所以看着旧,却也是陈文昌在海上用了半年。 不论是陈洪還是王世强,或是楼云,他们出海是为了国事、家事。但陈文昌這一次出海,只是为了进唐坊来求亲。 ——为了与她当面相见。 此时她突然想起了那月光树林裡的楼大。 如果宋船上的国使真的在他们這些家将的保护下,潜行登岸。受她所命的那名小船丁,也应该把他的信送到陈文昌手上吧? 在那封信上,她也只是写了几句问候旅途兴劳的话,然后,静候着他进坊提亲了。 至于泉州船匠之类的,那毕竟是故意写给国使楼云看的。 她与陈文昌之间,却是越简单越好…… 只可惜,空明大师看不到他了。 想到這裡,她把月光树林那一场阴差阳错的偶遇置之脑后,她把那无赖小子“楼大” 弃在一边。 “空明禅师他,确实是圆寂了嗎……” 山路弯行,东侧门近在咫尺。 她突然开口。 姬墨一愣,不知道她怎么又怀疑起這件事,然而一看她的神色,他便也知道。 她還是盼着那位老宋僧的死讯只是误传罢了。 “……是。大娘子。” 她默默不语,随即也点了头,不再去臆想。 宽檐阔殿的驻马寺建于唐末年代。 因为年深日久,寺院不断扩建,最偏僻的寺奴寮反而是最近十多年才翻新的院落。 走在进寺的石路上,从外面看去。 寺奴寮的院墙是板木间夹着土墙,矮墙上可以看到院子裡面间间相连的木板屋。 屋前都是搭起的相连廊板。 “大娘子,季洪還传信来說:他们已经在东水门围住了三名宋人细作。但三郎手下的许三和许五也去了东水门,坚持要让他们亲自捉人。两边一直在僵持着。還沒有合围擒拿。” 姬墨看到這毫无防备的寺奴寮,就想起了唐坊那三個沒逃出去的楼府家将。 季辰虎明显是不愿意让季洪捉到宋人奸细。 姬墨却知道,這样的状况就足以让她满意。 反倒是李墨兰那裡,让他有些担心, “除了第十二号守备亭,其他的亭子裡都留了人加强了守备。李大姑娘那裡却仍然只有原来的人手。有她和季大雷,還有……” 他微一犹豫,在她停步转目间,只能苦笑回答, “一号亭的万根生,他非跟着我去了十二号亭。” 季青辰对這类坊中男女的争风吃醋,也只能无奈而笑。 姬墨见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懒得管這些事。 他放心上前,推开了寺奴寮的院门。(未完待续) ps:鞠躬感谢觑觑眼婷婷的礼物打赏(就爱網) (快捷键:) (快捷键:→) 本站所有收录小說的版权为作者所有!情节內容,书评属其個人行为,与就爱網立场无关! 本小說站所有小說、发贴和小說评论均为網友更新!仅代表發佈者個人行为,与本小說站立场无关! 請所有作者發佈作品时务必遵守国家互联網信息管理办法规定,我們拒绝任何色情小說,一经发现,即作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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