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假千金(7)
他们去的是言家的私人海滩。银白的细沙为這個家族所私有,有一段海岸线被這些顶级的豪门所占据。
许云暮将车稳稳停好,朝笙喝了酒,有些犯晕,她斜斜倚在座椅上,柔软的长发垂落到光洁的脖颈。
言乐欣赏了一路美色,可谓心旷神怡,眼见星夜无遮,潮生浪涌的景象,不觉心情更加开阔。她所求学的国家一年四季有漫长的雨水和阴天,雾气缭绕古老的城市,她总觉得那裡太過沉闷。
她轻快地推了推眯眼假寐的朝笙:“朝朝,到啦!還沒开始玩你就睡了。”
朝笙睁眼,酒意与困意交织,许云暮在這些年被迫养成了无时无刻关注着朝笙的习惯,他转眼看過去,探询朝笙到底醉到什么程度,酒瓶子裡玩乐多年,她知道朝笙酒量已经很好,但回回都喝得烂醉,支使着许云暮将她或抱或背到套房之中。
入目是一张堪称安静乖巧的面容,长如蝶翼的睫微微盖住水光朦胧的眼,感觉到许云暮的目光,她抬起脸,微红的眼角带出点困倦的泪。
還沒太醉。
言乐已有些等不及,先到的小姐妹在外面冲她扬手。许云暮见此,从驾驶位上下来,替這位言家的小公主拉开了车门。
言乐甜甜的向他道谢,蓬松如云的裙摆下迈出一只纤细修长的腿。
大海,她来啦啦!……啦?
??
言乐一個踉跄,整個人摇摇欲坠,然后被一双遒劲有力的手拉住。
“言小姐,請您务必小心。”许云暮有些无奈,沒想到今天還要多照顾一個。
言乐有些讷讷,丢大人了。
她低头,和他细声道谢:“可以帮我一下嗎……我的裙子好像被车门卡住了。”
许云暮示意她扶好车门,而后松开了搀扶她的手。
他蹲下,挺拔的背弓起一道有力的弧,原本笔挺昂贵的黑色西装泛起褶皱。
骨节分明的大手拂過裙摆,露出一小截带血的纱布,又很快缩进了袖中,言乐以为自己眼花。
许云暮仿若未觉言乐的打量,只是认真观察,眼下這條裙子做工极其精致,裙摆层层叠叠的纱堆砌起如云的松柔,却很容易被卡住。
并不适合来海边游玩时穿。
但挥金如土的豪门继承人们,并不在乎沙滩是否会弄脏一條价值不菲的礼服。
他確認好裙摆被卡住的位置,然后冲言乐道:“冒犯了。”
言乐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线條笔直流畅的鼻梁,宛如刀铸玉琢。声音是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沉稳和温和,却让人更生好感。
她想,朝朝的司机也未免太過俊秀。
她大胆地欣赏,在内心评价——是和朝朝不一样的好看,宛如不同审美塑造出的艺术。朝朝总让她感觉她在欣赏洛可可时代的华丽秀美,也许還有一点像巴洛克时代的珍珠——不是对称圆融的,是精致却破碎,甚至有些奇异的。而眼前低头的少年,会让她想到她在雅典参观帕提农神庙时的感受:坦荡、沉稳,气宇非凡。
言乐对貌美的事物向来宽容,她微微一笑:“沒事,還是我麻烦你了。”
今天真的很值!见到了两個十分好看的人。
她面上笑容洋溢,莹润饱满的唇瓣微扬,仍存矜持,内心却快乐的唱起了歌。
裙摆终于取了出来,许云暮起身,向旁边退了几步,言乐轻盈地跃下,赤脚踩在了细软的银色沙滩。
她回身,唤道:“朝朝,谢谢你家小司机哦。”
心情愉悦。
朝笙好似被灌进车中的海风吹散了酒意,她揉了揉有些乱的乌发,懒声道:“去玩吧。我马上就来。”
言乐点点头,朝挥手的小姐妹们快乐地跑去。
還不忘扔下一句:“小司机,照顾好朝朝姐~”
唯恐天下不乱的快乐。
许云暮看着她還是一副困倦的神情,温声道:“小姐,需要我扶你下去嗎?”
他的手臂修长有力,可以轻易将言乐拉住,可以轻易扶起朝笙纤细瘦削的身躯。
朝笙露出酒意将散未散的迟钝。
“不用。”她带着醉意,抑制不住几声咳嗽,不耐地拍开他的手。
许云暮并沒有被拒绝的尴尬,他从善如流,沉默在一旁认真看着少女摁了摁眉心,站起身来,雪白的裙摆抚過座椅,又落在沙滩上。
许云暮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安静地看着她起身,看着她的裙摆划過银白的细沙。
篝火升起,细碎的噼啪火声与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相和,酒杯碰撞,欢声渐起,年轻的人们笑作一团。
言乔见到朝笙過来了,而那個碍眼的司机只是在车辆旁等待,笑容更亮了几分:“朝朝,這儿。”
他旁边空着一個位置。
朝笙坐到了他身旁,言乔驱开了几個想和朝笙說话的男孩,朝笙觉得這大少爷有些有意思,托着腮看着他笑。
橘红色的酒在玻璃杯中轻撞,言乔不清楚朝笙的酒量,也不想让她喝醉了难受,遂往裡面加了几個冰块才给她。朝笙接過酒杯,淡声道谢,露出来的笑格外的招人。她笑起来眼尾轻挑,琉璃似的眼中都是动人的光泽,他向来知晓她的美丽,却又觉得现在的朝笙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虽然在妹妹与朝笙面前,他是人畜无害的哥哥的形象。但作为言家的继承人,言乔见過很多美人,也有无数人接近他,想要借此乘上言家的东风上青云,但沒有一個人像朝笙。闪烁的小灯下,她的长裙被海风鼓起,像一捧半开的白玉兰花,黑如鸦羽的长发飘扬,勾勒出姣好的白皙面庞。
他几乎不敢直视她過于动人的眼睛。
言乐被姐妹们包围着,她们還在津津乐道今晚的舞。
“真的太绝了,乐乐。”小姐妹晃了晃言乐的手,眼睛往朝笙那看去,“整個江岛市你找不出第二個這样的大美人!”
“乔哥和谢大小姐好般配啊。”
言乐十分认同李姝橙的看法,但她的目光忍不住越過朝笙,落在了安静站在椰树下的许云暮身上。
他好像总是這样沉默地站在旁边等待朝朝。
言乐出于一点来自年轻女孩的怜悯,出于对许云暮的谢意,给他倒了一杯柠檬水。
她端起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朝他走了過去。
“总這么等,不累嗎?”她好奇地问。眼前沉默温和的少年既不参与他们的游戏,也不离开去休息,只是始终如一的等待。
许云暮意外她的到来,礼貌道:“這是我的工作。”
是的,工作,受雇于谢家的抚恤与恩情,以這样的鞍前马后偿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