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彪
本来正在工棚底下休息的赵家寨寨民们纷纷跳起来想看看這是怎么回事。
就连赶来赌太岁的富商豪绅也围過来。
赵二爷负责管理拜太岁的矿工，对矿上的每個人他都能叫出名字，所以一听到动静赵二爷就连忙跑過来喝问：“薛老三，你…跟你一起下山那些人呢？”
“被吃了！都被老猫猴吃啦！”
围观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老猫猴，猫头猴身，红眼绿鼻四個毛蹄，最爱吃人。
是民间百姓最怕的邪祟之一。
這东西跟动物成了精的邪祟不同，不受香火不怕因果，普通人如果山林野外遇见了，基本是难逃一死。
所以赵二爷眼神警惕：“那你怎么就逃出来了？”
薛老三眼神惊恐：“我不知道啊，它就放我走了。它就這么放我走了啊……”
這裡动静太大，就连不怎么露面的孟婆婆也過来了。
孟婆婆盯着看了会儿对陆文說道：“陆夫子，老猫猴极擅长蛊惑幻术，甚至能以幻术操控他人。薛老三還是隔离起来看看再說。”
现在薛老三受了惊，身上三盏火摇曳不定。
孟婆婆看不准他有沒有被煞冲上。
陆文当然同意：“那就委屈薛三哥了。”
赵二爷当即让本家人把薛老三带下去，薛老三被人架着還不住挣扎：“不要把我自己关着，老猫猴会来找我的！它要吃我！”
薛老三声音渐渐远去。
工棚這边過来赌太岁的富商豪绅们全都忧心忡忡，他们怕老猫猴冲进這片工棚。
但要现在走……
他们又怕遇上老猫猴。
采矿的工人们也满心焦虑。
有灵庙裡的仙家看着，工棚裡起码要比外面安全不少。
但工棚每天的吃喝都需要从外面运进来，家眷们也偶尔回寨子裡照顾老人孩子，现在山路不安全了，這可咋整？
這些人担心的是老猫猴。
但陆文想的更多。
“三天了！那些帮会堂口是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嗎？”
陆文眼神阴冷。
這群混社会的不敢明刀明枪来，就用老猫猴這种邪祟来制造恐慌，干擾他的赚钱计划？
卑鄙的本地人！
陆文抬手压住躁动不安的气氛，沉声道：“大伙儿不用担心，一個老猫猴而已，今天太阳落山前，我要把老猫猴的尸体挂在工地上！”
掷地有声的声音一下镇住所有人。
想到之前那么多堂口的香主们都被陆夫子拿捏住了，原本有些慌乱的寨民们顿时安下心来。
是啊……
一個老猫猴而已。
陆夫子肯定有办法的。
而那些进山赌太岁的富商豪绅们见状有些讶异，沒想到這個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手腕這么狠的？
杜小乙听了笑道：“文哥，你现在也算個名人了，要不要注意下形象啊。”
形象？
什么形象？
陆文认真道：“古人云「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意思就是說咱们读书人为人处世一定要够狠，手段够重，不要就树立不了威信，就连读书修炼都不安稳。”
杜小乙：“？”
古人說的话是這意思？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陆文安抚好工地上矿工们的情绪，从金蟾戒裡取出当初书写《正气歌》的毛笔。
這支笔原本只是普通的，一百文一只的毛笔，但在书写《正气歌》的過程裡，文道灵韵注入其中，让這支普通的毛笔拥有了非凡奇异的力量和特性。
這种融合了天地奇异之力的物品，被称作「天地奇物」。
陆文试過，這支笔中蕴藏的气韵灵性能使人神思清明，不受邪魅蛊惑，也有克制邪祟诡煞的作用。
他把這支毛笔交给赵二爷：“二爷，你跟婆婆，小乙他们留在工棚营地這边。真遇上邪祟過来伱拿笔戳它。”
“要是很厉害的邪祟，你喷上舌尖血戳它！”
灵笔沾血，還是三十年童子功内息境的高手的舌尖血……那效果刚得一批。
赵二爷接過笔把胸脯拍的邦邦响：“您放心！”
想当年他拜太岁的时候晚上遇上女鬼冲煞，他做着梦就把女鬼给日散了。
现在他内息境了，還有夫子送的灵笔，就是女鬼王来了，赵二爷见了都敢怒喝一声：“把头发盘起来！”
把营地這边安顿好，陆文就带红衣娘娘和金蟾童子出发了。
陆文已经切身体会過穷日子和富日子之间的区别了。
太岁肉断供那段時間，陆文别提多难受了。
所以，任何破坏生产的行为都是对他陆文的绝对挑衅，不容姑息。
走出工棚营地，红衣娘娘蹙眉道：“陆道友，你是人，碰上老猫猴千万小心些。”
陆文好奇道：“這有什么說法？”
红衣娘娘說道：“老猫猴的根脚其实是人。”
陆文惊奇了：“人？”
人還能变成邪祟？
红衣娘娘肯定道：“人们喜歡把成了精的动物叫做邪祟，這其实是不对的。邪祟是一种很宽泛的說法，任何东西，哪怕是块石头，只要沾染了某些东西，就会变成邪祟。人当然也一样。”
“而老猫猴，就是人变的。”
“岁大饥，人相食时，有一小撮人尝過那滋味后就跟中了邪一样，再吃其他东西就味同嚼蜡，最后在饥饿感的驱使下变成食人魔。”
“有些活的久的食人魔，最后就会变成老猫猴。”
金蟾童子也說道：“這种邪祟极恶极凶，尤其对人有着极强的压制。就连法力道行都比其他精怪邪祟高上不少。”
精怪中也有吃人修炼的。
因为“人乃天地之灵”，血肉魂魄对精怪来說都是滋补之物。
而食人魔能变成老猫猴，那吃的数量自然是不少了。
這种邪祟的道行，手段都非一般邪物可比。
但陆文有浩然真气护体，還有手段在身，并不惧怕。
至于這会不会是那些帮会堂口的调虎离山……
陆文也早有应对。
一行三人顺着地上的痕迹深入山林，走了三四裡地后终于看到了事发地。
拿出地面上满是血污，破烂衣裳和碎肉块。红衣娘娘琼鼻轻耸，闻到了空气裡的腥气和邪煞气息：“确实是老猫猴。”
“能追踪到嗎？”陆文问。
“当然！”
柳仙擅战，追踪索敌的本领也是一绝。
红衣娘娘掐诀施法，一缕猩红光雾从她指尖冒出，随后红衣娘娘在半空用猩红光雾画了一道符箓。
随着符箓最后一笔落成，半空的猩红符箓忽地活過来似的一扭一卷，就变成一條红色小蛇。
小蛇的蛇信几番吞吐后就尾巴一甩，落地朝着北面追了過去。
红衣娘娘：“跟上！”
陆文和金蟾童子顿时身轻如燕般腾空而起，踩着树木枝丫迅速跟紧。
短短盏茶功夫陆文他们就追出十裡地，一直追到天荣峰北面，陆文他们忽地就听到一声包含怒意的虎吼：
“吼——”
陆文停下脚步：“西南有虎？”
红衣娘娘纳闷道：“当然，七天女山在横断山脉裡，横断山脉绵延几千裡，山林裡有很多老虎，甚至還有成了大气候的虎精。不過七天女山老虎不多。”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七天女山有黑山老祖在，老虎一般不会靠近。
猛虎虽猛，但在成了气候的精怪眼裡那可是大补。
就算不拿来吃了滋补，收服作为坐骑手下也是相当不错的。
很有派头。
所以红衣娘娘也纳闷，怎么七天女山裡還闯进了一头老虎？
陆文他们当即加快速度，循声赶到虎吼处。
等陆文他们赶到虎吼附近，红衣娘娘蹙眉道：“老猫猴遁走了。”
陆文则看向刚才发生過厮杀的地方，那裡一头吊睛白额的老虎浑身染血，正强撑着四肢着地，冲陆文他们龇牙咧嘴，像在警告。
“我們沒有恶意。”
陆文大大方方走出山林：“我們在追一头老猫猴，他吃了我們寨子裡的人。”
這头老虎一双虎眼中似乎有四重灵光荡漾，看着格外神异，它紧紧盯着陆文看了会儿后忽然虎口一张，竟发出人言：“那只老猫猴身边還跟着一头彪，請把他交给我。”
彪？
陆文脑海裡瞬间闪過一句话——“虎生三子，必有一彪”。
彪最犷恶，能食虎子。
自彪诞生就时刻惦记着要把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全吃掉，每吃掉一個兄弟姐妹，最瘦弱最丑陋的彪实力就会暴涨许多。
直到把同胞所有兄弟姐妹吃掉，彪就会自然而然成为有道行的精怪。
而且是极其凶残狡猾的精怪。
沒想到那只老猫猴身边竟然還有一头彪联手作案。
這可真是——
太好了！
陆文自从穿越過来看了很多书，其中一本名叫《酉阳杂记》的书中有《虎异》和《彪知》两篇文章。
這两篇文章分别点出了老虎和彪的不同，以及他们的功效……
比如吃哪裡能壮阳蓄威。
還有成了精怪的老虎被猎杀后，能从身上找出名为“虎威”的异骨，這异骨能辟百邪，照破邪幻，也是炼制法器，利器的好材料。
要是能掉落虎丹，随手一卖就是万金！
彪身上也有好东西，杀掉后能从它身上取出两块名为「虎影」的异骨，同样是炼器，炼宝的好材料。
相比老猫猴那种浊恶的邪祟，彪的价值反而更大。
“好好好！”
陆文来劲了：“你杀了彪后尸体能给我們嗎？”
老虎做出人性化的表情蹙眉道：“不行，我要吃了它。”
啊？
都說虎毒不食子，也不吃同类。
怎么這头老虎這么凶残的？
老虎眼神悲悯道：“我母亲生前生下连我和彪在内兄妹七头幼崽，但现在就只剩下我跟那头彪了！我必要啖其肉，吞其魂，方能告慰兄妹。”
陆文：“……”
這是背着大恨啊。
這时金蟾童子忽然凑過来說道：“陆道友，我能感受到這头老虎身上有「白虎入命」的气运，不如结個善缘。”
也好。
陆文当即說道：“好，我帮你。”
眼见這头老虎身上受伤颇重，陆文当即从金蟾戒中拿出伤药和一些白太岁交给金蟾童子，让他帮老虎疗伤。
這头老虎已经是精怪了，就连喉下横骨都被其炼化，能口吐人言，已经是身具道行的表现了。
虽然道行不是很深，但猛虎凶悍。
就算沒成精的老虎，碰上什么白仙，黄仙吼一嗓子，也能给他们吓一哆嗦。
這就是种族血脉上的优势。
在陆文的帮助下，老虎身上的伤口很快止住血，加上有白太岁补充气血，這头老虎身上的伤口竟然在短短一炷香内结痂了。
陆文见状起身說道：“我答应寨子裡要在天黑前把老猫猴的尸体挂起来，我等不了你太久。”
老虎同样起身：“那就走吧。”
红衣娘娘闻言再次召唤出符箓红蛇，朝着老猫猴潜藏的方向追去。
老虎纵横山林，速度同样很快。
它甚至還有闲暇停下来从土裡刨出山参，血根，枣乌之类的药材吃了补充气血，加快身上伤势的愈合。
在红衣娘娘带领下，陆文他们一直追到天显峰附近才追到那只老猫猴。
当陆文他们追到老猫猴时，那老猫猴正在盘膝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等着陆文他们。
這只老猫猴猫头猴身，一双眼睛污红发浊，鼻子上长满了墨绿色的毛发，身上還穿着一件沾满黑色污渍，破破烂烂的圆领长袍。
见到陆文他们，老猫猴委屈道：“几位追我几十裡地何苦来哉？”
陆文气笑了：“你吃了我的人，還问我为何追你？”
老猫猴更委屈了：“不過是几只两脚羊，我赔你钱财就当我买的好不好？”
說着老猫猴手一翻，毛发都脏成一绺一绺的爪子裡就出现几块碎金子和质地极好的玉石：“這么多钱财应是够了。”
“应该還有结余。”
老猫猴眼神突地一亮，一张猫脸咧嘴嘎嘎笑道：“多的也都给你们，往后你们给我两脚羊，我给你们金银财宝，你们发财，我得吃食，大家各取所需，岂不美哉乐哉？”
“你们怎么不說话？”
“以往好多人求着跟我這么交换哩。”
“要不是我最近找不到他们了，這好事還轮不到你们头上哩。”
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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