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彼道
夕阳已落,暮色低沉,苏州府衙后堂的书房之内,此刻却是灯明烛亮,室中正有三個人分宾主落坐,彼此交谈。上首主位坐着一位约四十多岁,形貌枯瘦的中年男子,正是苏州知府刘大人。下首坐的却分别是一位身着白衣的轩昂男子,一位身穿青衣的五旬老者,正是那武敦儒与他的新任管家王伯。
端起清茶送至唇边品了一口,再放回桌上,刘大人慢條斯理的出言问道:“听下人說武公子是从杭州過来的?你大老远来到苏州也不休息一下,如此晚了還来求见本官,可是有什么急事嗎?”
微微点头,武敦儒言道:“這么晚来求见大人自然是有些小事,不過也不是太急,王伯...”
随着武敦儒叫的這声王伯,那王伯便在一旁站起,自怀中掏出两张银票送到了刘大人手边的案几之上。
“小小意思,還請刘大人收下。”武敦儒言到。
目光略微一扫,桌上那两张合计三千两的银票便已看在了眼裡,面容一整,刘大人沉声說道:“這是什么意思?武公子可是要贿赂本官不成?”
微微一笑,武敦儒回道:“大人不必說的這么严重,這点意思哪裡谈得上贿赂?我只是有些小事要在苏州办理一下,所以就先来与刘大人打個招呼,請大人帮個小忙,這两张银票便是谢礼。”
仍然是面沉如水,刘大人又沉声问道:“武公子要在苏州办什么事情不妨說来听听,本官也好衡量一下,看能不能帮得上武公子的這個忙。”
“沒什么大事,苏州城内有一位许信诚许大官人,刘大人应该认识此人吧?此人的父亲生前曾经欠了我家一些银子,数目不是太大,這次来到苏州我就是想要回這笔银子。不過這笔欠帐的时日实在是拖的久了一些,听說這位许大官人在苏州還颇有些声望,我怕他不肯轻易归還,故此就先来刘大人這裡拜会一下。如果许大官人不肯认帐,我不免要施展一些小手段来追讨欠帐,其时還望刘大人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插手我們两家之间的细务才是。”武敦儒平静的說到。
听到武敦儒這么一說,刘大人的脸色当即就是一变,许信诚他当然认识,前不久许信诚還给他送了一万两银子。目光犹豫不定的在武敦儒二人脸上扫過,忽然间他一脸的惊讶神情,指着王伯迟疑的问道:“你...你是慕容..慕容家的那個老管家?”
原来那日王伯曾经带着雪儿前来衙门告状,不過其时王伯已被许信诚打伤,形貌十分狼狈,与今日的衣容整洁大不相同,故此刘大人起初并沒有认出他来,直到现在提起许信诚,他方才认出了王伯。
摇了摇头,武敦儒言道:“刘大人认错人了,這是我家的管家王伯,怎么会是什么慕容家的管家?不谈這些,不知我所言之事,刘大人的意下如何?”
“這個..這個恐怕不太好吧?许信诚乃是本地有数的几位士绅之一,平日裡也是素有声望,他怎么会欠你家的银子?况且你這笔欠帐又是年深日久,若是他执意不肯承认,你们双方起了争执闹出什么事来本官面上也不好看,到时恐怕本官不管也是不成的,還請武公子三思。”刘大人回到。
其实自从认出了王伯开始,刘大人就已经明白了武敦儒的来意。什么欠帐啊?分明是许信诚设计夺了慕容家的基业,他们回头来找场子来了。不過那许信诚是苏州士绅,武敦儒却是外乡之人,一個送了一万两银子一個送了三千两银子,這其中孰重孰轻刘大人心中自是有数,故此言语间就有些替许信诚撑腰的意思。
又是一笑,武敦儒平静的言道:“既然刘大人這么說,我也就不再勉强了,不過武某有言在先,我是江湖中人,讲究的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若是有人得罪了武某,武某回报的手段不免要激烈一些,如果真的闹到那一步上,莫怪武某言之不预。希望刘大人也能三思,不要为了一些闲物杂事惹的你我之间发生什么不愉快,武某告辞了。”說完话他便离坐起身,施礼告辞,那王伯自然也随他起身。
听到武敦儒這么一說,刘大人的脸色立时就变的阴晴不定,勉强维持住沒有发作而起身送客,又拿起桌上的银票說道:“這银票..”
武敦儒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随口回道:“罢了,那两张银票就算是武某的见面礼吧!咦..?刘大人的這個镇纸倒是颇为精致,我却沒有见過。”說着话他就在那室内的书桌旁边停了下来,伸手拿起桌上那個黄铜镇纸把玩起来。
刘大人在后面言道:“武公子眼裡不错,這個镇纸還是本官当年初中举人之时,本官的老师....”這句话他方才說出了半截,下半句就收在了嘴边,眼睛直盯在武敦儒的手上。
“抱歉抱歉,力气大了一点,弄坏了大人的镇纸還請见谅。待下次见面时我定要赔偿大人一個新的,呵呵..”武敦儒呵呵一笑,将镇纸放回到桌上,转身与王伯出了房间。
刘大人强自笑着道了声无妨,把武敦儒二人送出门外,那门外早有下人等候在外,提着灯笼便引了武敦儒与王伯出府。而刘大人待他们走后,自己却又转回了书房,木然的坐在书桌之前,看着桌上那已经变成一個铜球的镇纸发楞。
不說那刘大人在书房发楞,单說這武敦儒与王伯出了府衙,两個人一路說笑就往他们进城后定好的云来居客栈行去。武敦儒与王伯会出现在苏州府衙,目的自然是为了夺回慕容山庄,不過夺回慕容山庄只是苏州之行的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却在那姑苏慕容這四個字上。
武敦儒始终觉得,慕容雪一定就是当年慕容复的后人,慕容家的武功也不会就這么轻易失传,還施水阁与琅寰福地這俩個地方应该還在,只是慕容家的后人不知什么原因把自己当成了普通百姓,故此才沒有细寻罢了。
现在的武敦儒只有一身九阳真气与一套独孤九剑,至于拳脚轻功他是一概不会,也不能說不会,只是沒有什么绝技罢了。所以慕容家的武功秘籍若是能被他找到,他武功上的這些弱点自然就都可以得到弥补,故此他对慕容山庄的兴趣自是极大。
话不多說,武敦儒二人回到客栈之后,两個人随便又吃了点东西,說了一会话就分别休息去了。第二日清晨,武敦儒与王伯一大早便来到了位处苏州正街的许府门前,“咚咚”的敲起门来。
“来了来了,谁這么一大早的就来敲门呀?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随着一個沒好气的声音,那许府的门房已把大门开了一人多宽,走出来揉着眼睛问到。
“来要债的!”武敦儒随口說到,抬步上了台阶便往裡面行去,王伯虽然跟在他的身后。
“唉唉唉?你是什么人?怎么楞头楞脑的就往裡闯?干什么的?”那個门房一见有人往院裡面闯,立时就急忙拦在武敦儒的面前大声问到。
“让开,进去告诉许信诚,就說找他要债的人来了。”武敦儒随手一拨,那门房就接连退出十多步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武敦儒眼也不抬,带着王伯就大步向正厅走去,门房一看拦不住他二人,急忙爬起身来,一路大叫有人闯宅向后院奔去。
被他這一叫,许府之内立时便有众多护院家丁冲了出来,骂骂咧咧的向武敦儒二人围来。不過這些人只是在许府混口饭吃而已,遇到武敦儒這样的他们如何能拦挡得住?被武敦儒手中短剑连鞘随意挥点几下,這些人就已经接连摔倒退后,一路围着两人来正厅门前。
见到了正厅门前,武敦儒也沒有继续往裡面闯,只是与王伯站在那裡,等着许信诚出来。工夫不大,自那厅中便接连传来一阵脚步声,许多家丁簇拥着一個男子急步自厅中走出,站在厅前。
這男子约在三十多岁,身形高大肥壮,看样子是因为出来的太急,连身上那件对襟大衫的扣子還沒有系好。他满面怒气的喝道:“什么人敢如此放肆?一大早就来我许家闹事,莫非是吃了豹子胆不成?”
武敦儒一见他的身形步伐,就知道此人身上沒什么功夫,也懒得和他废话,摆摆手王伯就在怀中拿出了一张借据,上前大声言道:“许信诚,你欠我家公子的三十万两银子也该归還了吧?今天我家公子就是来找你要這笔银子的。”
许信诚听了這话猛然一楞,随口问道:“什么三十万两银子?我什么时候....是你這個老东西?难怪一大早就来寻我的晦气,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還是太轻,這回非得给你来点狠的不成。”
听到有人找自己要债,這许信诚起初被要的一楞,但随即他便认出了王伯,话沒說完便一掌向王伯打来。他的這一掌刚刚拍出,那下面的武敦儒就急步迎上前去,抬手接下了這一掌。手掌方一接触,武敦儒的掌心一凹一凸九阳真气已应掌吐出。
只听得“啊”的一声大叫,那许信诚的身形一下就向后飞出了三丈多远,将厅中的摆放的桌椅砸了個稀碎,口中也喷出了一口鲜血。原来這许信诚虽然会点武功,但也不過是他年少时随着家中一個护院随便练的几下铁砂掌,并不是什么高深武功。那個护院本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学了三两下功夫便在许家混口饭吃,顺便教了许信诚几手,似他的這两下铁砂掌如何能招架得住武敦儒的九阳神功。
见许信诚如此不堪一击,武敦儒却也是暗自一笑,心道自己真是胆子越来越小了,当初来苏州之时還小心的把红茹她们留在了杭州,就怕這许信诚万一是個高手,有红茹她们在身边自己不易脱身。
脸色一沉,武敦儒上前几步,来到许信诚身边,厉声喝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吧?快去把你留在慕容山庄的人叫回来,再拿出五万两银子给王伯治伤,這件事我就不再与你计较,否则不要怪我灭你满门。”說着话武敦儒抬手一掌就拍在许信诚身边的厅柱之上,那根厅柱乃一株粗柏所制,足有一人环抱多粗,被武敦儒這一掌拍上,应掌便出现了一個三寸多深的掌印,将许府上下人等吓的全都面如土色。
這许信诚虽然在苏州城裡号称横行,但他哪裡见過武林中人的手段,看着武敦儒那阴沉的面容,只觉此人說不出的暴戾,连忙颤声回道:“大..大侠息怒!大侠息怒!我就派人去叫回山庄裡的下人,這就给王伯拿银子治伤。”說着话他急忙打发下人去到慕容山庄把人叫回,又叫管家去帐房取钱。
這管家去的也是极快,工夫不大就已经回来,拿了五万两的银票颤抖着交到了武敦儒的面前,王伯在一旁上前把银票接了過来。又深深看了那手抚胸口的许信诚一眼,武敦儒转身便与王伯向大门外走去,身后留下一句话来。“若是再敢去慕容山庄撒野,下次我就灭你满门。”
直等武敦儒与王伯出了许府好长一阵,那许信诚与府中的众多家丁仍然是不敢稍动,最后還是那门房壮着胆子去门外偷看了几眼,见两人去的远了,這许府众人方才急忙的围了過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起许信诚的伤势来。
吃了這么大的亏,還被人强要去五万两银子,许信诚当然不肯甘心,高声叫府中下人备轿,爬上轿子便喝令向苏州府衙赶去。也是武敦儒手下留情,那一掌只用三层力道,否则這许信诚哪裡還有命在。
许信诚一路来到苏州府衙,衙门的人自然是认识這位许大官人,见他如此模样就急忙去通报刘大人。刘大人将许信诚請进了后堂,两人交谈之下方知其中原委,见许信诚一個劲要自己抓人,刘大人便将昨夜的事情說了一遍,又把那個铜球拿了出来,看了铜球再联想到武敦儒留下的那句话,许信诚想了又想终究還是咽下了這口恶气,起身告辞回府养伤去了。手机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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