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楚瑾
“除了這些,青葵你叫张管事开公中的库房,看三姑娘那儿缺什么给添上,记得记单子,给我爹送過去。”
在饭桌上她虽然沒跟阮姀对几眼,但阮姀那身寒酸的衣裳她是记着了,她爹再细心后宅的事情多少会顾不上,她能帮忙分忧的,自然就帮一帮。
“为什么要对三姑娘那么好?”
海棠抱着首饰盒,不怎么高兴,“就算给三姑娘置办首饰,也该是公中出银子,姑娘你做什么要动自己的私库。這些首饰姑娘你都還沒戴過呢!”
原本家裡就只有一個姑娘,那就是她们姑娘,现在又多了個三姑娘,听着就觉得烦。
“因为我是她的嫡姐。”
阮沁阳点了点海棠的脑袋,因为镇江侯府人口简单,她就個跟小霸王似的,连带着她身边的丫头性子也养的随意了起来。
“家中沒有主母,又是由我管家,她若是穿不好戴不好,走出门去你說别人会怎么說。”
自然是觉得阮姀可怜。
“奴婢明白了。”海棠应了声,但是看着這些首饰,還是有些不甘,“绣房送了不少衣服過去,那些衣裳虽然比不上我們這儿的,但那一件不是做得精细,三姑娘却巴巴穿了件素面的,奴婢觉着三姑娘是故意的。”
她故意打扮寒酸,然后她们煦锦院就把东西送過去,那不是如了她的意。
“不管她如何想,煦锦院都该把规矩做足了。”几盒首饰阮沁阳還沒放在心上,再說送出去一些,她不是更有借口买更多的新的。
简直就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你听姑娘的话,乖乖送东西就是,哪有那么多問題。”青葵瞪了海棠一眼,打量着姑娘好說话,這丫头越来越沒规矩。
青葵虽然教训海棠,但阮沁阳也能看出她对阮姀那边的不欢喜。
正好聊起,阮沁阳算是提醒了身边的大丫鬟,“我知道你们替我不高兴,但沒必要气多了個阮姀,她的年纪在家裡面待不了几年,庶出的女儿嫁出去就嫁出去了。”
而且這位庶出的女儿,以后說不定還能当皇后呢。
那么一想,阮沁阳又添了一盒珠宝:“你们姑娘我這几年就要相看人家了,你们是想外头传我爱护弟妹,還是传我欺压庶妹。”
几個丫头那么一听,顿时觉得主子送的這些东西不亏,青葵去选物件也尽足了心,让管事瞧得都忍不住夸阮沁阳大气。
“就希望三姑娘能明白我們姑娘這份心意。”
打发了海棠跟青葵去办事,阮沁阳叫来了兰溪。
“谢姨娘那儿怎么样?”
她爹跟她娘的感情好,身为侯爷身边也就两位姨娘,两個人沒孩子,平常都是安分守己的人物。
不過三年孝期過去,她爹正值壮年,侯府迟早会有新的女主人,這两位姨娘也有些坐不住了。
“谢姨娘求了不少生子的药方,每日都令她身边的丫头偷偷寻地方煎药,一日三次简直把药当做饭吃。”
兰溪想到谢姨娘疯狂的劲,“姑娘要不然直接告诉侯爷,侯夫人才去了多久,谢姨娘竟然就开始想這些花头。”
阮沁阳摇头,平心而论她当然不希望她父亲其他的子女,但這是在现代都不大可能,更何况放在古代這個大环境。
大明只有女子死了丈夫,守着贞节牌坊過一辈子,男子为亡妻守一年已经算不错,她爹如他们這般守了三年未娶新妇,在所有人看来已经是痴情无比。
按照梦裡的进度,也就是這几個月新妇就会进门。
“這事我們不管了。”
阮沁阳交代了句,就开始回想梦中關於她那位继母事,可惜那书裡面着重就提了她折磨阮姀,别的事情都是一笔带過。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的状态,她怎么想阮家都不会发展成书本中那样的结局。
送了几盒珠宝出去,阮沁阳沒觉得不舍,只是见着身边丫鬟的肉疼模样,突然动了清点名下资产的心。
這一算就忍不住觉得自己太過富裕,钱多就是不善管理也会生钱,更何况她接過了侯府的产业后,怕愧对她爹的信任,废了八分力。
不知不觉她名下的商铺田地就越来越多,虽然不到镇江第一富,但比起那些那月例過日子的世家小姐,她估计比她们爹妈能动用的银子還多。
弄了一天,阮沁阳看着新摆在面前的账本琢磨:“那么多银子总得用点才好。”
赏了几個大丫头一人一根赤金簪子,看时辰還早,阮沁阳就叫下人备了轿,出门逛一圈,顺便接她家的小胖墩。
镇江說大不大不說小不小,因为明昌帝定国都为应天,镇江到应天也就半天路程,也就越来越繁华。
基本上京城有的新奇玩意,沒到半天就会传到镇江城。
到了繁华地界,阮沁阳就下了轿,边走边逛。
虽然有钱,但她买东西从来都沒有只能买贵,见到眼前一亮的东西,就会叫丫头付钱。
“我還道這是谁,什么东西都往家裡搬,原来是阮二小姐。”
阮沁阳扫了眼旁边的珍宝阁,又看了看眼前许久未见的魏雪真:“魏小姐在店裡选首饰,离得那么远,也不忘观察我在做什么,真叫我不知道說什么是好了。”
魏雪真今天穿了條鹅黄八幅湘裙,头上带着和田红玉雕的牡丹簪,脖子上還戴了串镶金的宝石璎珞。
打扮一等一的精致富贵,走到那儿都少不得注目,不過到了阮沁阳這儿却输了一筹。
富婆阮沁阳踩了双跟魏雪真衣裳同款布料绣金绣鞋,穿得衣裳不算华丽,其上的花纹却在日光下散着淡淡的光,懂行的就知道进贡的天雪缎。
魏雪真家裡不是沒有天雪缎,只是她家女眷不少,好东西赏下来,她也就得了一块天雪缎制的手帕,哪裡像是阮沁阳這样,能有整匹布来做衣裳。
想着,魏雪真就气不顺,特别是阮沁阳那双鞋,怎么看怎么刺眼。
“阮二小姐怎么就独自出来了,怎么不带着你那新妹妹。”
镇江侯府多了個庶女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魏雪真笑逐颜开,她听說了這事就一直等看阮沁阳的笑话,還听說那庶女還是她那对她最好的哥哥带回来的。
阮沁阳沒如她所想气得跳脚,只是愣了下,歪了歪头:“我刚刚突然想着魏小姐你排行第几,一時間竟然沒想到。”
說起庶子庶女,魏雪真的姐姐妹妹们牵着手大概都能霸街了。
“阮二小姐的记忆竟然這般不好嗎?”
跟在魏雪真后头出珍宝阁的姑娘,原本只是在旁看着两個寒暄,听到魏雪真被阮沁阳堵得說不出话,开口就沒客气,“怎么也是经常来往的人家,连排行都记不住,這般失礼沒教养的事,阮二小姐似乎不以为耻。”
有人为自己說话,魏雪真脸上的难看一扫而空,挽住了黎韵霏:“還是表姐說话有理,阮二你這般也太不把我們魏家放在眼裡。”
這位冒出来的姑娘长得不算出众,而打扮放在富婆阮沁阳眼中也只是平平。
如果非說特别,也只能說這姑娘身上那股目中无人,欠打的态度了。
“是啊,這般失礼沒教养的话,我竟然不留意听完了,是该为耻。”阮沁阳轻飘飘地道,說完就不打算再在這两位身上浪费時間。
而黎韵霏听出阮沁阳在骂她,哪会愿意让她走,拦在她的面前:“我早听過阮二姑娘专横跋扈,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阮沁阳看了看拦在她面前的手,目光又扫過這两位沒事找事的:“這位陌生姑娘怎么光說反话,我虽不认识你,但你的专横跋扈却叫我想绕着弯远离了你。”
大街上路人不少,三位世家小姐发生冲突,不少人顿步指指点点。
黎韵霏在京城都沒吃過這种憋,脸色涨红:“你给我道歉。”
阮沁阳眨了眨眼:“专横跋扈。”
“你!”
“雪真,表妹……阮二姑娘。”
魏柏彦本来在珍宝阁站着不想出声,见三人像是要闹起来了,也就不得不出现。
见着阮沁阳,魏柏彦眼神复杂,与她对上视线,就匆匆撇過。
這副模样落在魏雪真的眼裡,就是她哥哥对阮沁阳旧情难忘,咬了咬唇:“二哥你来的正好,阮沁阳出口伤人,今日怎么都得叫她给我跟表姐道歉。”
可既然侯夫人走了几年,侯府如今连阮姀這個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女都能容纳,她们怎么可能继续无欲无求。
后宅的女人哪個不想有個子女傍身,特别是容颜老去,家中又很快有年轻主母进门。
這個道理阮沁阳知道,所以一直叫小丫头盯着两位姨娘,若是有什么問題也好有個防备,只是沒想到她爹想的比她還明白,沒等她去找她爹聊,她爹就解决這事。
阮侯爷看似温润,但做事却是十足的雷厉风行。
胡姨娘被灌了药落胎,谢姨娘虽然努力了几個月肚子沒动静,但也跟着胡姨娘一起,被送往乡下的庄子。
“這也太……”阮沁阳身边的几個丫头都是守规矩的,但见着几個时辰不到的功夫,王府就沒了两個姨娘,骇的不轻,海棠想說些什么,被青葵撞了肩膀,无论时候都不能妄议主子。
“去查查两位姨娘走时带了什么?要是太慌乱东西带的不齐,你们就给补上。”
阮沁阳虽然猜到结果会是這样,但内心還是有些复杂。
不過她也更肯定了阮晋崤不是阮家的孩子,如果阮晋崤是的话,等他娶妻,有嫡媳进门,稳住侯府后院,她爹就不必做得那么绝。
但现实就是他们家這脉唯一的男丁就是五岁的阮晋砚,她迟早要嫁人,阮晋崤会回归皇室,到那时候现在不要脸皮颇让她烦恼的阮五老夫人,都不是最大的麻烦。
所以侯府内院還是需要一個镇得住场的主母。
“侯爷让大夫随行跟着了,伺候的老妈妈跟了几個,吃穿用度也备了两车子。”
青葵說完,屋裡的丫鬟们心情都松快许多,都是伺候主子的下人,两個姨娘還算是半個主子,见侯爷虽然手段雷霆,但却不算是完全不念情分,总归让她们松了口气。
“姑娘,侯爷派人請你去书房。”
青葵怕海棠性格跳脱,伺候姑娘說什么不该說的,打发她去泡茶,她這端茶进门的功夫,就带了個消息。
“来的是米管事,现在正在外头等着。”海棠急急忙忙說,手上描金海棠花托盘都忘了放下,“這急急忙忙叫姑娘去书房会是什么事?”
青葵怕是侯爷知道了姑娘关注两個姨娘的事,嫌姑娘手太长:“大爷也是迟些走就好了。”
“這才多久,大哥就成了煦锦院护身法宝。”
阮沁阳本来琢磨着她爹叫她什么事,见两個丫头恨不得阮晋崤插着翅膀飞回侯府的劲,忍不住扑哧一笑。
要是不知道的還以为之前她爹对她多不好,叫她的大丫鬟光想着找人来救她的命。
青葵也觉得自己太夸张,表情讪讪:“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大爷在,姑娘就什么亏都吃不了。”
阮沁阳想了想,发现竟然否定不了。
书房对古代男人来說就是個谈正事的地方,什么事情地点选在了书房,就带上了严肃正经的气氛,也怪不得青葵她们担心。
不過……阮沁阳踏进门槛,毫无压力地打量了周围一圈。
正中沒挂牌子也沒贴联子,就是一副简单清月翠竹图,画工不算特别,阮沁阳扫了眼图上的印章,是圣上画作,也难怪贴在這裡。
阮侯爷想着要跟女儿說得话,本来神情严肃,但见女儿一进门那双水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浑然沒害怕的情绪,想笑又觉得笑出来太荒唐,便叹了口气,朝阮沁阳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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