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屍體上的臉
說是意外,其實大部分人都知道，他應該是在諾亞方舟遊戲裏面輸了，然後死在了現實。
在死者的屋子裏，警方發現了一本小冊子，上面夾着許多屍體的照片。
前段時間,城市裏出現了一個專門殺死犯罪者的人。
就是他。
找個人把殺死的人的照片拍下,用家庭打印機打印出來，隨後做成了相冊。
警察在屍體相冊裏面，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那是日日夜夜在電視臺，以及各大網絡投放的臉，通知他們這個世界即將消失的人，季青臨。
這可是大案件。
按照照片背景的風景，警察們冒着進入遊戲副本的危險，前往一座荒山。
在山上,他們找到了一具腐爛中的屍體。
“好臭。”警察戴着口罩和手套，把屍體搬回停屍間。
根據基因的對比,法醫確認這一具屍體屬於季青臨，而且根據屍體的腐爛程度，他已經死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估計在殺死他的父母后，他就被那個殺人魔殺了。
和季青臨有關的任何信息都有可能會左右世界的結局,所以警方把這一個案件公佈出去了。
“開什麼玩笑。”和季青臨進過同一個副本的玩家瘋了。
如果季青臨早就死了，那麼他們在副本里面看見的究竟是誰？
和季青臨有親密接觸的人被警方全部帶走，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力和所有權的人們在審查着這一批人。
被看得最牢固的人就是鹿棲。
畢竟這個人和季青臨同吃同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秦諸和沈適侑算是冷靜的人，但是被一羣羣拿槍的人圍着，也忍不住坐立不安。
鹿棲一如往常地冷靜。
這一下
，沈適侑想不佩服他都不行。
鹿棲確實有異於常人。
鹿棲被好幾把槍指着，不敢再瞎扯一些有的沒的，他簡單地說明了自己在路邊撿到了季青臨，然後他寄住在自己的家，還有兩人一起下副本的事情。
“你不知道他是通緝犯嗎？”官方的人審視鹿棲。
鹿棲覺得好笑：“你們看看最開始的通緝照片，還有之後放出來的照片，一般人會覺得這是同一個人嗎？”
官方的人聞言，低頭打量在手中的兩張照片。
一開始的季青臨陰沉得就像是雨天角落長滿了黴菌的石頭，後來的季青臨，是阻擋不了的閃閃美貌。就算他們的五官一模一樣，也不像是同一個人。
“你無理由地讓一個陌生人住進了你的家。”官方對於鹿棲有很多的問題。
“我一開始也有懷疑，但是之後我們一起進入了一個遊戲副本。我那時候是遊戲的新人，有季青臨在身邊，我可以活下去。因此，我和他利益互換。他在遊戲世界保護我，我在現實世界給他提供住的地方和食物。我覺得，這一點都不難理解。”鹿棲對答如流。
“你和他相處那麼久，不覺得他很奇怪嗎？”
“我們相處得沒有你說的那麼久，而且……”鹿棲喃喃道，“他的奇怪多得我忽視了他的奇怪。”
官方的人採用他們一貫的手段，他們要反覆和鹿棲談話，不停地提一樣的問題，直到鹿棲露出馬腳。
“我們找到了一些監控視頻，你和一位妙齡女子在一起，那一名女子是季青臨？”
“是。”鹿棲深諳謊話和真話要混雜着說，纔不會引來人的懷疑。
“他可以變成女人，這你也不覺得奇怪？”長官冷冷的眼睛注視着鹿棲。
鹿棲絲毫都不動搖，他指着沈適侑，說：“這個人可以在現在變出一把火箭筒，我都沒有覺得奇怪。長官，如今地球上的每個人都是玩家，玩家是被賦予了能力的，我們稍微表現出和以前的人有不同之處，是很難理解的事情嗎
？”
沈適侑莫名中槍，有連忙舉起手，然後瘋狂搖頭。
說實話，他的能力只有空間功能，槍什麼都是通過不正當的途徑買的，他很害怕被制裁。
幸好的是，現在這屋子裏的人全部的精力都在鹿棲的身上。
這個人的嘴巴太難撬開了。
“你的父親是鹿立德，母親是林柳？”有人發現了這個重要的問題。
鹿棲沉默。
“市長！和全國富豪榜第一名的女富豪？”秦諸驚訝地看着鹿棲。
他們從來都沒有問過對方的家庭，沒有想到鹿棲的出身那麼勁爆。
“問你問題呢？”警方的人衝着鹿棲吼。
鹿棲對這個問題表現出了之前都沒有的抵抗態度，最後，他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是的。”
“怪不得你這麼冷靜，你很像你的媽媽啊。”長官感慨。
鹿棲的嘴角僵硬地往上扯。
“你不想聽到我提起你的父母？”他發現了。
“不是想不想，而是沒有意義。”鹿棲翹起二郎腿，靠在椅子的後背上，“你們的目的應該是想要知道季青臨的消息，而不是我的。”
長官快速地說：“說實話，我們覺得你不太誠實。”
“我覺得我沒有說謊。”
“沒有說謊，和誠實，不是一個概念。”
“唉。”鹿棲嘆氣，“現在都要世界末日了，我爲什麼還要袒護一個讓世界變得不安寧的人。”
【因爲你喜歡我】
季青臨的聲音在鹿棲的腦海中突兀地響起。
鹿棲皺眉。
【抱歉，我實在是好奇他們想對你做什麼，所以我就來了】
鹿棲覺得季青臨說話的語氣有問題。
“我們收到了可靠的情報。”長官繼續說，“聽說你和季青臨在……嗯，交哪方面的朋友？”
【我們睡了】
【好想告訴他】
“長官，說話直接點。”暫時忽略腦子裏面的聲音，鹿棲故作冷靜地說。
“聽說你們是一對同
性情侶。”既然鹿棲要他直接，那他就說得直白些。
鹿棲聞言，托腮思考。
【不是嗎？你爲什麼還要思考，我要生氣了】
“我覺得我們還沒有到哪一步。”鹿棲反駁長官的話。
【騙子】
【負心漢】
【討厭】
“加上我們從副本出來後，他立刻就消失了，沒有再出現在我的面前。”鹿棲說的是實話。
【雖然我藏起來了】
【但是我一直都在看着小露西】
【你昨晚推開被子，露出大腿的畫面，我看得清清楚楚】
鹿棲皺眉。
“你怎麼了？”長官發現鹿棲的表情漸漸不對勁。
“我只是……不太明白，爲什麼這個世界必須要被毀滅，那個人究竟爲什麼那麼做？他是誰？我太多好奇的問題了。”
長官感同身受，他說：“你的問題，也是我們的問題。”
鹿棲嘆氣。
“我們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現在到了午餐的時間了，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們下午繼續。”長官合上資料。
在警方的控制下，鹿棲他們離開了審訊室。
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這一位過分年輕的長官立刻對他背後的人說：“幫我把鹿棲的資料調出來，這個人有問題。”
“是。”
說完，長官突然抖了一下。
明明沒有人看自己，但是他卻覺得自己被監視了。
午餐時間，有人給鹿棲送一份飯。他現在住在一間酒店裏，全天被監視者。因爲要是密切接觸季青臨的唯一一個人。
鹿棲坐在酒店的椅子上，面前擺放着一份還算是不錯的午飯。
季青臨。
鹿棲在心裏喊他。
【嗯，我在】
你究竟在哪裏？
【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但是我有點擔心你】
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對勁。
【會嗎？】
會。
鹿棲肯定。
【嗯】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滅世】
爲
什麼？
【不爲什麼，我就是爲了滅世才活着的，直到我的意識消滅，我都不會放棄我的目標】
你是什麼？
【神】
哪種？
【曾經是人的神】
你有什麼想要我幫忙做的嗎？
【有，殺死我】
鹿棲靜默。
季青臨的讓他殺死他的這句話，居然是他最像季青臨的那一刻。
青臨。
鹿棲在心裏喊他。
我想見你。
季青臨沒有回話。
鹿棲的腦子依舊只屬於他自己。
季青臨說消失就消失，後面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蹤跡和聲響。
尤其同時，官方那邊在尋找鹿棲的資料的時候，找到了一份鹿棲大約十歲出頭的時候，在精神病院治療的錄像視頻。
“我沒有得病。”十歲出頭的鹿棲冷靜地坐在一張椅子上，冷冷地望向攝像頭那一邊。
“但是你一直嚷着什麼世界末日，這是很典型的……”
“妄想症？臆想症？精神分裂？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儘管都砸到我的身上來吧。”鹿棲的眼中沒有一絲動搖，“等到了某一天，你就會知道我所言非虛。”
醫生失笑。
鹿棲盯着緊盯鏡頭。
他知道他們在拍視頻。
“我能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知識具有傳承性。當你想起了一切，你就會知道獲勝的辦法。”說完，他張開嘴巴，無聲地呼喊一個人的名字。
鹿棲。
這一份視頻是送給以後的自己的禮物。
長官心驚。
“你怎麼想？”旁邊有人問這一位嚴肅的長官。
“立刻把我們找到了所有有預言能力的人聚合在一起，包括這一個鹿棲。”長官吩咐道。
他晚了一步。
被囚禁在房間裏面的鹿棲，獨自一人被拉進無人之境。
【領域展開】
【玩家進入】
【怪物進入】
【開啓副本：無人之境】
季青臨之前就告訴過鹿棲，要千萬小心不
要被關起來。因爲你如果被固定在一個地方，會有無數想要對付你的怪物圍在你的周圍，等待領域展開，隨後一起進入，將你絞殺。
【玩家數量爲：1】
【怪物數量爲：50】
【這是苦戰】
鹿棲皺眉，他降落在灰濛濛的一片無人區域。
周圍一片靜悄悄。
鹿棲慢慢站起來，遊戲給他留下了一把刀，其餘的東西一掃而空。樹木隨風搖動，當風不小心吹動了一個瓶子，一瞬間，一樣怪物快速地閃過，瓶子裂成了碎片。
鹿棲不敢大喘氣。
這個副本里面有數之不盡的怪物，你是唯一的獵物，也是唯一的獵人。
活得下來，你將會得到更多的力量，活不下來，你將會成爲怪物的飼料。
鹿棲一凜。
這是一場艱難的戰鬥。
引他到這裏來的人在竊笑。
【嘻嘻】
鹿棲緊張地回頭。
他的周邊目前什麼都沒有，只有靜悄悄的森林，前方是一座大橋。
鹿棲站在橋的入門口，覺得眼前的一幕有點熟悉。
橋的那一邊是山，山的那一邊是路，路的那一邊是一座小洋房，上面掛着出口兩個字。
鹿棲如果想要離開這個副本，想要全程保持安靜，不發出任何聲響。
說來簡單，做來不容易。儘管鹿棲深知這個道理，但是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就像這個遊戲，你可以選擇的只有死，活着拼盡全力活着。
鹿棲想要活下去。
廢墟之中，了無人煙。
季青臨站在世界的中央，茫然四顧。
這裏沒有一個活人。
包括他自己，也不是活人。
他告訴鹿棲，自己藏在一起沒有人找到的地方，他沒有說謊。這個地方，人是找不來的。他會在這裏等着，直到需要他出場的時間到來。
季青臨坐在一塊石頭上，將手伸到自己的面前，用力握住。
“哇。”他不久之前，才用這一隻手擁抱了鹿棲。
季青臨覺得因爲想到這件事情，他的心臟莫名加快速度跳動起來。他的臉微微紅着，將拳頭握到自己的心臟前，然後抱住自己。
“快來殺死我吧，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和你見面了。”
如果鹿棲知道了季青臨現在的情況，一定會對着他破口大罵。
他在優哉遊哉地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但是鹿棲在無人之境的副本里待了好幾天，現在蓬頭垢面、飢腸轆轆、體衰力竭。
他原本想要在不打攪一個怪物的情況下，趕到副本的出口。但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那麼好的事情，當鹿棲快要走到出口的時候，這個副本里面的怪物已經被他在被迫的情況下清理得七七八八。
鹿棲氣喘吁吁，來到系統指路的一棟別墅前。
當他來到這一片應許之地，差點因爲過度的震驚而不能呼吸。
那是一棟兩層小別墅，不是很華麗，但是相當精緻。別墅的周圍有圍欄，裏面種滿了花。
枯萎了的花。
花朵死了太久，散發出腐臭味。天上的太陽強烈燦爛，正是因爲如此，這缺水的花才死得如此慘烈。生活在這附近的醜陋蟲子們聞到了死亡的味道，紛紛趕來，附在花朵的身上，將這一棟漂亮的房子，變成地獄中的一幕。
這是鹿棲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別人，曾經反覆出現在他夢中的一幕。
鹿棲的呼吸加重，他慢慢地走進別墅裏面。
別墅裏面空蕩蕩，正中央放着一口棺材。
鹿棲的腳歪歪扭扭，他踉蹌着走到棺材的旁邊，深吸一口氣，然後掀開棺材。
裏面躺着一具屍體，屍體安詳地躺在裏面，他的旁邊落着一把槍。
鹿棲的瞳孔在震盪，那屍體上的臉屬於他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鹿棲：我在辛苦通關，你在回味餘溫，會不會過分了一點？
季青臨：人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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