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真心

作者:末予
勾沉先前經歷了徒弟這一路上對他不死心的種種行爲,想着這也許是個能將自家徒弟扳回來的好時機,既然這龍公主對自家徒弟也有意,倒不如讓他們試着處處看。就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卻沒想到自家徒弟這麼大反應,還叫龍公主傷心了,感到事情有些棘手,“這……”

  正當勾沉開口要說些什麼之際,楚靳卻打斷他,道:“師父,徒兒闖的禍,徒兒自己來承擔!”楚靳看着勾沉,眼睛裏帶着決絕之意,說罷便站起來,向龍王與龍公主走去。

  勾沉只覺方纔徒弟的眼神很不對勁,他心裏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只見楚靳在龍王和龍公主面前站定,忽然拔出腰間寶劍,劍面上的寒光將衆人嚇了一跳。

  “你這色鬼要做什麼?!”

  “楚賢侄你想大鬧本王這龍宮不成?”

  “阿靳你休要胡鬧!還不快回來!”

  楚靳無視所有聲音,將手中的劍向龍公主遞去,道:“在下碰了公主的身子,按照龍族的規矩要娶公主,可在下已有心儀之人,恕在下不能依照龍族的規矩迎娶公主。如若公主一定要追究的話,那在下甘願受罰。在下既用雙手碰了公主的身子,那便將這雙手還給公主,還請公主親手將在下的雙手砍去,以還公主的清白!”說罷,將雙手伸了出去。

  眼前的英俊少年語氣堅定,顯然一副不可商量的樣子。

  “你……!”

  繁羅被氣得不行,一把將楚靳的劍奪過來,冷道:“好!你既然如此說,那本公主便不客氣了!”

  “公主且慢!”

  還未等繁羅動手,便聽勾沉吼了一聲,他看向楚靳,急切道:“阿靳你在胡鬧些什麼?!此事爲師自有辦法解決,還不回來!”

  楚靳看向那個清冷的白衣帝君,此刻臉上是少有的急切之色,一副關切徒兒的好模樣,但他已經不信了!冷笑一聲:“解決?怎麼解決?要徒兒娶公主嗎?這是徒兒與公主之間的事,還請師父不要插手!”

  楚靳話語之間的距離感讓勾沉不由一怔,難道自己方纔的話真的傷到徒弟了?他怔愣之際,楚靳已轉回頭去,看向繁羅,定定道:“公主,動手吧!”

  繁羅也被刺激到了,恨恨道:“你寧可不要雙手也不肯娶本公主,那本公主就成全你!”說罷,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劍。

  這絕對不行!勾沉指尖施法正要彈出,卻聽咣噹一聲劍已落地。

  殿內衆人又是一驚。

  繁羅腳邊靜靜躺着一柄純白長劍,看着楚靳,道:“你走吧!”

  楚靳也沒想到這龍公主竟這般輕易地放過他,不解地詢問:“公主?”

  繁羅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嬌美的面容此刻顯得十分灑脫:“本公主也不是非要嫁給你不可,被人碰了就要嫁,這是什麼破規矩,何況我當時只是一條魚,又不是真的被碰了身體。”

  龍王也十分震驚,自家女兒何時這麼看得開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忙拉着自家女兒問道:“羅兒你真的打算放過他?”

  繁羅滿臉不耐煩:“父王我都不計較了你計較什麼?!”又看向楚靳,柳眉倒豎,怒道:“你還不快滾?難道要等本公主改變主意嗎?”

  “多謝公主,在下這就走!”楚靳說罷,拾起地上的寶劍轉身便往外走,經過勾沉身邊時,也未看勾沉一眼。

  繁羅又叫住他:“喂!你回來!”

  楚靳轉身詢問:“公主還有何事?”

  看着那眉目俊朗的白衣少年,繁羅的心怦怦跳:“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楚靳勾脣一笑:“在下楚靳,祝公主早日尋到自己的心儀之人。”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楚靳……繁羅悵然若失,其實她變作一條魚被楚靳摸到身體的時候,她就已經心動了,不然也不會跑回來讓父王幫她將這個輕薄她的男人找出來。

  從小父王就對她說,他們龍族有個規矩,龍族未出嫁的少女是不能隨便被男人摸身體的,如果被男人摸了身體,她就要嫁給那個男人,如若不然,那個男人就得死。

  而她作爲龍族公主,龍宮裏所有人都對她恭恭敬敬的,從沒有男人敢摸她的身體,所以,她壓根就沒把這條規矩放在心上。

  如今,大姐二姐都嫁了人,龍宮裏就剩她這麼一個公主,自然無聊得很,她今日忽然興起,化成一條小魚跑到龍宮外面去玩,誰料卻被一個男人捉住,那個男人長得很好看,劍眉星目,俊朗挺拔。

  她自小生活在龍宮,面對的都是一羣歪瓜裂棗般的蝦兵蟹將,從沒見過這般俊朗的男人,所以她一下子就被這個男人的容貌吸引住了。

  誰料在她沉迷這男人的容貌裏時,這男人竟開始摸她的身體,她一個龍族公主,怎麼能被一個陌生男人隨便摸身體,她忽然就想到了龍族的那條規矩,又羞又怒,拼命掙扎着,當她想用法術攻擊他時,男人的手指點上了她的額頭,她又忍不住眩暈起來,內心狂跳,她迷迷糊糊中聽見那個男人旁邊的人說了句什麼,那個男人就放開了她,她回過神來,羞怒地衝那個男人吐了幾個泡泡,便遊走了。

  她繞着龍宮外遊了幾圈,滿腦子想的都是方纔調戲她的那個男人,搞得她心神不寧,想到他們龍族的規矩,她被摸了身體,那個男人就要娶她。如果……那個男人娶她,也不錯。

  當被那個男人摸身體的時候,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酥酥麻麻的,心跳得很快。

  她想,她是對那個男人動心了吧。

  於是,她決定游回去以真身見見那個男人,如果那個男人也看上了她……想到此,她的心怦怦直跳。

  可惜待她再游過來時,那男人已經不在了,她心裏有些失落,又氣惱起來,摸了本公主就想跑是吧?沒門!

  於是她急衝衝趕回龍宮找到父王,讓父王幫她把那個摸了她身體的男人找出來。

  待真的見到那個男人了,她內心非常激動,想着那個男人會不會看上她,但表面上還是要維持她公主的驕傲不能給那個男人好臉色,誰知那個男人說自己已經有了心儀之人,不能娶她,她又失落又惱怒,這個摸了他身體讓她動心的男人,竟然不能娶她!

  爲了不讓她的清白受損,他叫她砍去他的雙手,但是,她卻下不去手。

  她想,他只是不喜歡自己而已,沒有必要將他的雙手砍去。

  最終,她放他離開了。

  她很羨慕楚靳心儀的那個人,她想,能被這樣的男人喜歡,一定很幸福吧。

  雖然父王已經告訴過她他的名字,但她還是想親口問一下他的名字,親耳聽到他告訴自己,他的名字,楚靳,這個第一個讓她動心的男人。

  在繁羅悵然若失之時,勾沉則心焦不已,起身向龍王告辭。

  龍王有些惋惜:“帝君不多留一會兒嗎?”

  勾沉緊蹙着眉,急切道:“龍王美意本君心領了,這頓飯,改日再喫罷。阿靳他可能對本君有些了誤會,本君有些擔心,就不多留了。”想到方纔徒弟看他冷漠的眼神,他心裏像被針紮了一樣,勾沉說完,便匆匆離去。

  繁羅看着勾沉離去的背影,忽然想到楚靳方纔對勾沉的態度,她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龍王以爲女兒還在難過,便安慰女兒說以後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繁羅心思重重,方纔的畫面一幕一幕在腦海裏回放,難道……楚靳的心儀之人,是那勾沉帝君?!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兩個男人,還是師徒,怎麼可能?她搖了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清出去,至少,他親口告訴自己的名字不是嗎?來日方長,只要他一日不娶,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龍族公主脣角微勾,楚靳,我們會再見面的。

  勾沉追出龍宮,卻沒看見徒弟。連等他也不等,看來這次,徒弟是真的生他氣了。無奈之下,用法力感應了一下葉子的存在,發現徒弟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他急忙御劍飛出東海。

  他遠遠地瞧見徒弟踏着新得到的寶劍,穿梭在雲裏,還說自己不會御劍,之前果然是在欺騙他!

  可他也惹了徒弟生氣,顧不得生氣,只好追了上去。

  他御劍飛到楚靳身旁,問道:“阿靳,你爲何不等爲師?”

  楚靳目不斜視,看向前方,語帶嘲諷:“師父讓徒兒娶那公主,不就是要趕徒兒走麼?現在徒兒離你遠了,不是正合了師父的意麼?”

  勾沉解釋道:“爲師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了,爲師只是隨便問了一句,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

  “隨便問了一句?”楚靳唸了一遍,忽然轉頭,雙眼盯着勾沉,激動地吼道:“師父你不接受徒兒的感情可以,可你不能將徒兒的一顆真心就這麼扔在地上踐踏!”

  勾沉被自家徒弟嚇了一跳,隨即蹙眉道:“你怎麼跟爲師說話?爲師何時踐踏你的真心了?”

  楚靳看着他,雙目通紅:“你明知道徒兒喜歡你,你卻要徒兒娶別的女人,你知道這對徒兒有多殘忍麼?!你早就很噁心徒兒對你的感情了吧?徒兒娶了別的女人,你就可以拋棄徒兒了吧?你可是打得一副好算盤!我的好師父!”

  勾沉實在聽不下去,衝他吼了一聲:“阿靳!”他不懂,他不過問了一句而已,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楚靳嗤笑道:“怎麼?師父被我說中了心思惱羞成怒了?”

  “母妃說得果然是對的,不能靠近太好看的人,太好看的人,都是毒蛇,蛇蠍美人,用來形容師父,再恰當不過!”

  “你……!你怎能用這等詞來形容爲師?你……”勾沉白皙的臉上染了一層薄薄的紅暈,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

  平復了一下,他耐心勸道:“爲師說了,爲師只是試着問了你一句,沒有要拋棄你的意思,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原諒爲師?”

  “原諒?”楚靳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自嘲道:“徒兒哪敢?”

  勾沉氣得不輕,一甩袖袍,偏過頭去:“你再如此,爲師便不管你了!”哪有師父主動要徒弟求原諒的?關鍵是他主動要求原諒,徒弟還不領情,他這個師父當得真是半點尊嚴也沒有了!楚靳望了一眼那修長的身影,輕飄飄道:“看來師父的原諒只是說說而已,半分誠意也沒有。”

  勾沉無奈,只好轉過身來,認真道:“阿靳,爲師方纔不該問你,爲師向你道歉,你可否原諒爲師?”

  楚靳見師父這般,也緩了態度,將劍停在空中,低下頭,嗚咽道:“徒兒方纔聽見師父的話,很難過……”

  勾沉也跟着停下,見徒弟的模樣,心中愧疚不已,索性道:“你想要爲師如何補償你?爲師什麼都答應你!”

  楚靳猛地擡起頭來,雙眸亮晶晶的:“真的麼?師父真的什麼都答應徒兒?”

  “你……”勾沉未想到自家徒弟變臉變得這麼快,忽然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徒弟不會早就等着他說這句話呢吧?想到了什麼,臉上一紅,忙補道:“你不能向爲師提太過分的要求!”

  楚靳的表情像是得到糖喫的孩子,太過分?那意思就是他可以小小地過分一下咯?笑道:“放心,徒兒不會對師父提太過分的要求,師父方纔傷了徒兒的心,徒兒只是想師父能讓徒兒親近一下。”

  “親近?”勾沉瞪大了眼睛,忽然心跳加快,“如何親近?”

  楚靳伸出手臂,將白衣帝君的手拉過來,這雙手瑩白如玉,細膩得讓人愛不釋手。

  勾沉見徒弟拉着他的手,心裏有些慌,“你……你要做……”下一秒,就見楚靳低頭,吻上了他的掌心。

  楚靳原只是想輕輕地吻一下,可嗅着手上那清冷的香氣,卻忍不住想要更多,不禁伸出脣舌,舔上那細膩的掌心,師父身上是香的,嘴脣是甜的,就連掌心也是甜的,師父哪裏都甜……

  勾沉覺得掌心被徒弟舔得溼漉漉的,渾身不自在,忍不住縮了一下手,“好……好了阿靳,你可以放開了……”

  楚靳戀戀不捨地從勾沉的掌心擡頭,卻見勾沉一張清冷白皙的雙頰紅透了,如花一般豔,長長的睫毛在不斷顫抖,美麗極了。

  他勾了勾脣,“徒兒將師父的手弄髒了,徒兒來爲師父擦一擦。”說着,化出一方帕子,輕輕擦試着那被他舔得晶瑩剔透的掌心,一邊擦一邊還目不轉睛地盯着勾沉的臉看,像是刻意要欣賞這副美人害羞的美景一般。

  勾沉被自家徒弟盯得心慌,又恐自己和徒弟這般被旁人看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楚靳牢牢按住。

  楚靳望着勾沉,脣角掛着一絲邪氣的笑意:“徒兒還未擦完,師父急什麼?難不成師父害怕了?師父在害怕什麼?”

  勾沉心中無比後悔方纔心軟向徒弟道歉,徒弟根本就是想佔他的便宜,開口斥道:“你莫要胡鬧了,趕緊放開爲師!”

  楚靳卻好似未聽見一般,低頭,就着方纔擦拭的地方,又吻了上去,還發出了“啵”的一聲響,勾沉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惱怒地呵斥了一句:“阿靳!”緊接着,手臂被人一扯,身子便人拉入了懷裏。

  勾沉掙扎着:“你放開爲師!”徒弟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別怕,徒兒只是想抱抱你。”楚靳說話的時候,熱氣噴在勾沉此刻因害羞而變得粉粉的耳朵上,“師父,你心跳好快。”

  彷彿心思被說中,勾沉連忙否認:“沒……沒有!”

  楚靳笑起來:“師父這麼着急否認做什麼?徒兒又沒說什麼,難不成師父真的對徒兒動心了?”

  勾沉掙扎得更厲害了,“胡說!爲師怎麼可能!你放開爲師!”

  楚靳道:“師父你方纔答應徒兒,要讓徒兒親近一下的,徒兒還未親近完,難不成師父要反悔?”

  “你……!”勾沉又氣又悔,最後無奈地問:“你要抱多久?”

  多久?他想永遠抱着師父,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將頭埋在勾沉肩膀上,悶悶道:“師父不要掙扎,就這樣讓徒兒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

  大概是聽徒弟的聲音太難過,勾沉也未掙扎,就這麼任着楚靳抱了一會兒。

  最後勾沉實在擔心會有人看見,不斷催促着楚靳,楚靳才放開。

  放開的時候,楚靳戀戀不捨,拉着勾沉的手不讓他走,“師父……”

  勾沉又好氣又好笑:“爲師不過是去御劍而已。”

  楚靳眼眸晶亮:“師父可以乘徒兒的劍,徒兒帶你飛!”

  勾沉剜了他一眼,涼涼道:“你這會兒倒是會自己御劍了?”

  楚靳嘿嘿笑道:“徒兒也不知,這把劍使起來頗爲順手,不等徒兒念動法術,它自己就飛起來了。”

  謊話連篇!勾沉冷哼一聲,踏回自己的劍上,御劍而起。

  楚靳也御起自己的劍,追上去,跟在了勾沉身後。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回到了太虛宮。

  龍宮一行,耗費了兩日,在太虛宮兩日未見到人氣兒的阿尋熱情地跑出來迎接,興奮圍着勾沉轉:“帝君,龍宮好玩嗎?”

  “聽說龍三公主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帝君可見到了?”

  楚靳忍不住瞧了一眼前面那個清絕高冷的白衣帝君,大美人?他看師父纔是絕世無雙的大美人!

  勾沉徑直向前走:“阿尋,本君累了,要回房了,你有什麼問題問阿靳罷。”

  阿尋吐了吐舌頭,跑到楚靳身邊問道:“喂!小鬼!帝君不是一向法力高強的麼?怎麼出去一趟還累了?帝君怎麼了?”

  楚靳望着那白衣飄飄的背影,脣角一勾,累了?是想躲他吧?他修煉了八年,好不容易纔親近了師父一下,若是待他再次進入閉關修煉,再想親近師父可就難了,他一閉關不知道要多久,想到方纔自己親近師父時師父的反應,師父明明也是對他有感覺的。

  他想問清師父的心意,如果師父也喜歡他,那他還閉什麼關!這般想着,他連忙跑上前去,欲伸手:“師父徒兒扶您回房。”

  勾沉反應極大似的避開:“不用!”偏頭看見阿尋一副震驚的表情,咳了一聲,道:“不必了,爲師自己回去便可。”

  楚靳看着勾沉,楚楚可憐道:“可是師父,徒兒還有問題向您請教……”

  勾沉瞪他一眼:“本君累了,明日再說!”

  楚靳更加楚楚可憐地看着勾沉:“可是徒兒的問題不解決,徒兒睡不着……”

  勾沉咬牙問:“什麼問題?”

  楚靳手臂一展,作出邀請的動作:“還請師父移步聽風崖。”

  勾沉心想,躲是躲不掉的,正好趁這個機會跟徒弟講清楚,依現在徒弟對他的感情,若他再不表明態度,只會讓情況越來越糟,整天要他這般親近那般親近,師不師,徒不徒,那還得了?這般想罷,擡步走了出去。

  楚靳立馬跟了上去,仔細一看腳步還很輕快。

  阿尋望着二人的背影,有點摸不着頭腦,這對師徒怎麼了?怎麼出去一趟奇奇怪怪的?

  一路上,勾沉腳步飛快,像是身後有狼追似的。

  緊跟身後的楚靳好笑不已,他又不是狼,師父用得着躲這麼快嗎?

  片刻後,勾沉在聽風崖站定,冷冷向緊隨他而來的楚靳扔出一句:“你若沒有正經的問題,爲師便回去了。”說罷,擡步欲走。

  正經事……楚靳想了一下,忽地拔下腰間寶劍,跪下,舉起,滿心歡喜地向勾沉道:“師父助徒兒奪得寶劍,徒兒感激不盡,還望師父爲此寶劍賜名。”

  勾沉目光劃過純白劍身,望了一眼跪在地上意氣風發的十八少年,清冷的鳳眸恍若無愛無慾,淡色的脣輕啓:“便叫它斷妄罷。”

  楚靳臉上的表情一僵,斷妄?是叫徒兒斷了對你的妄念?猛地握緊劍身,站起來,逼近勾沉道:“可徒兒想叫它長妄。”

  長妄長妄,長有妄念,師父,徒兒對你的心,你可明白?

  十八歲的少年,已經比他高了,站在他面前,讓他莫名地感覺到一種壓迫感,勾沉退後一步,冷冷斥道:“阿靳,你還未鬧夠麼?”

  楚靳眼神灼灼地看着勾沉,道:“徒兒只想知道,師父是否也對徒兒……”

  楚靳還未說完,勾沉便立刻否認:“沒有!”

  沒有……楚靳胸中怒意翻涌,把劍往地上一扔,長劍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令勾沉一驚,轉眼楚靳又逼近一步,眼神深沉:“徒兒方纔明明聽到了師父的心跳,徒兒親近你,師父也是不討厭的吧?”

  勾沉又後退一步,腳已踩在了崖邊,眼神閃躲:“你胡說些什麼!爲師不可能對你有那種感情!你好好回去修煉,不要再亂想這些了!”

  楚靳一把攬住勾沉的腰,手掌間柔軟得不可思議,他望着那雙極美的鳳眸,神色癡迷道:“師父,你的腰好軟……”

  勾沉自是羞怒不已,伸手去推他:“你放開爲師!”

  楚靳捉住勾沉的手,放在脣邊輕輕吻了一口,又轉頭望着勾沉道:“師父爲何不肯承認對徒兒的感情?承認就那麼難麼?”

  雙手相觸,絲絲黑氣又開始在二人看不到的狀態下導入楚靳的體內。

  勾沉忽然感到一些莫名地頭暈,他掙扎了一下,未掙開,索性直視楚靳道:“你要爲師承認什麼?你喜歡爲師,就可以對爲師動手動腳、爲所欲爲了麼?爲師不喜歡你,也不喜歡你這樣對爲師,你若再這樣,爲師便將你逐出師門!”

  逐出師門!楚靳聽此,眼神瞬間沉了下去,彷彿觸動了某個點,血液裏暴虐的因子強烈地翻涌着,所有的負面情緒在一瞬間積聚起來,他眸色深沉地望着勾沉,手上更加用力,“師父想趕徒兒走?師父說不喜歡徒兒,那之前那般又算什麼?徒兒與你親近,你爲什麼不拒絕?你爲什麼要在給了徒兒希望之後又把它親手打碎?你告訴徒兒,這到底是爲什麼?爲什麼?!”楚靳情緒極爲激動,表情充滿痛苦,手上的力道彷彿要將眼前人的手腕捏碎,黑氣再也抑制不住,在二人手腕間翻騰起來。

  勾沉被楚靳捏得蹙眉,倏然望見二人手上縈繞的黑氣,心中巨震,他迅速運氣甩開楚靳的手,將楚靳震退數米,挽起袖口,看見黑氣從青色血管中瀰漫出來,果然,他已經控制不住這毀滅之力了!他撫着心口,大口喘氣,忽然想明白了爲何他之前沒有消除掉徒弟的記憶,爲何他最近會感到莫名的疲累,原來不知在何時,這毀滅之力已經跑到徒弟身上了,而且這毀滅之力在不知不覺間吞噬了他的修爲,令自身越來越強大,趁現在這毀滅之力還不能完全掙脫他的控制,他要避免與徒弟接觸,將這毀滅之力牢牢控制住。

  而被震開的楚靳撐起身子站起來,望着遠處那個白衣人,滿臉不可置信地走過去:“師父!”

  勾沉亦後退數米,鳳眸冰冷警戒:“別靠近爲師!”

  那眼神讓楚靳的心一涼,瞬間清醒過來,“師父你怎麼了?”

  “別靠近爲師!”勾沉又低斥了一聲,背過身去,純白的衣衫隨風飄起,彷彿隔絕了所有愛恨,“爲師要閉關,你且自行修煉,勿要再胡思亂想了!”

  說罷,竟是不給楚靳半點說話的機會,白光一閃,人已消失不見。

  “師父!”楚靳不明白爲何師父突然對他這般態度,而且,師父爲何突然說要閉關?是他逼師父逼得太緊了麼?他追到勾沉的臥房門口,擡手欲敲門,卻被一道白色光幕震開。

  他跪下開始乞求。

  “師父你怎麼了?爲什麼你要突然閉關?”

  “師父徒兒錯了,徒兒再也不敢了,徒兒不逼你了,求你出來見見徒兒吧!”

  “師父你不要不理徒兒……”

  他磕了一下又一下,像是要把頭咳破一般。

  可任他如何哭求,房中人都沒有迴應他一句。

  阿尋聽見動靜,看見勾沉房前的光幕,又見楚靳滿腦袋是血的樣子,被嚇了一跳,“喂!小鬼,帝君怎麼閉關了?你又惹帝君生氣啦?”

  少年低着頭沒有回答,恍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能自拔,他的心越來越冷,半晌,擡頭,緩緩站起身來,望着冰冷的門板,目光陰冷。

  好,師父你讓徒兒認真修煉,那徒兒便認真修煉,只不過,待徒兒真正大成之日,可就由不得你了!

  你閉關不就是要躲着徒兒麼?徒兒定要讓你無處可躲!

  白衣少年渾身彷彿被黑氣籠罩,極爲駭人,阿尋看得一驚,“小鬼你……”

  楚靳向他望過來,那雙原本飛揚的眉眼此刻卻沉鬱之極,阿尋額上透出冷汗,只覺背脊冰涼,竟是不能發一言。

  直到楚靳走了,阿尋才緩過來,哇的一聲在勾沉門口嚎出來:“帝君帝君,您閉關帶着阿尋一起啊!阿尋不要和那可怕的小鬼待在一起!”

  他嚎了一會兒,見沒人迴應,只覺自己今天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趕緊跑去凌霄殿找宮女姐姐們求安慰。

  楚靳回房後,便也開始閉關,他靜坐在地上,整個人身上的氣息極爲詭異,他感覺有股奇怪的力量在體內翻涌,這力量好似從前幾日就有了,但具體是何時他又說不出來,而今日翻涌得更加激烈,這力量極不安分,左衝右撞,好似急於與他的身體融合一般。

  直覺這股力量並不會害他,他反而覺得,一旦與這股力量融合,會發生不可思議的效果。

  於是,他努力平復內息,慢慢導引那股奇怪的力量與自己融合。

  半晌,楚靳睜開眼睛,感覺到周身氣息前所未有的平穩。

  他的修爲本來剛到化神初期,與這股力量融合之後,竟是一下子突破到化神後期!

  只是,他總覺得這股力量只是一小部分,他有種預感,如果能得到全部,可能連師父也不是他的對手。

  想到師父,他感到渾身血液沸騰起來,師父,你等着,徒兒一定會順利飛昇,讓你再無處可躲!

  帝君閉關了,小鬼也閉關了,太虛宮更空了,阿尋被大冰窖凍得扛不住了,只好天天跑去凌霄殿求安慰。

  日升日落,眨眼兩百年過去了。

  月色下,一個周身充滿濃郁仙氣的白衣青年走到一處房間門口,望着面前的白色光幕,神色憂傷:“師父,徒兒都飛昇了,你爲何還不出關?”

  望了一會兒,又低頭嘆道:“你還在生徒兒的氣,不肯原諒徒兒……”

  在飛昇之前,年年生辰,他都會來到師父房門口與師父說話,只是師父再也沒能出來同他一起過生辰。

  飛昇前的渡劫,其實很兇險,在他渡劫渡得九死一生的時候,他滿腦袋裏想的都是師父,想着只要他熬過來,他就能見到師父了。可是當他飛昇後真的來到這裏,師父的房門仍然緊閉,他跟師父說了好多話,也得不到迴應,但他還是堅持每天都會來,他現在已經是神仙了,可以隨心所欲地去任何地方,可是他唯一想見的人,只有師父。

  師父不願見他,他不能強求,修仙修了這麼久,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性格急躁的毛頭小子了,他會等,等到師父願意出來見他的那一日。

  可是,師父,你何時才能出來見見徒兒呢?

  又一個夜晚,白衣青年來到這裏,望着那扇緊閉的房門,神色同樣的哀傷。

  “師父,今日又是徒兒的生辰了,你出來看看徒兒好不好?”

  “師父,徒兒好想你……”

  “師父,徒兒想喫你做的長壽麪了……”

  白衣青年垂下眼眸,沒有用的,兩百年了,師父兩百年都不肯見他了,今日定然也是不會見他的。

  忽然,門吱嘎一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尤爲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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