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谢长钧愣了一下,他不是飞升入仙,对下界修道的事情了解不深,不太明白沈玥想要做什么。
沈玥是在修道界规则最为严苛的长仙门出来的,什么阶段什么時間该做什么样的事,就像一把刻度尺,在她的脑海裡明明白白地标记出来。
既然谢长钧說跳過灵丹期,那她就当做自己已经有了灵丹,继续按下一阶段的要求来就是了。
至于怎么来,那是谢长钧需要告诉她并且指导她的。
两人相顾无言了一阵子,终于谢长钧开口了:“你是准备入定聚灵力?”
沈玥有些奇怪:“不应该這样做嗎?”
谢长钧:“谁告诉你這样做的?”
沈玥小声回答:“我看那些准备由灵丹期過渡到元神期的弟子都是這样做的……”
谢长钧凉飕飕道:“都是這样便是对的嗎?”
来之前沈玥猜测谢长钧帮她的方法,得出的唯一结论是,或许他有什么极好的丹药,可以直接填补他的灵丹。
但此刻看到他的表情她才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大概要比自己還穷。
哪来的灵石买什么灵丹。
沈玥眨了眨眼,终于开口问他:“那我该怎么做?”
话题终于回到谢长钧预想中的正轨,他原本尝试着直接探入她的灵府看她的基本情况,但无奈他现在只有一成的仙力,强硬探入她的灵府只会让自己的灵力大为削弱,因此只好再次上前,为了搭了一把脉。
這次沈玥总算是预判了他的想法,她乖乖挽起衣袖,露出霜雪般的皓腕。
這次谢长钧探的久了一些。
探完之后,他问:“你是剑修?”
沈玥:“……………………”
這年头三门五派的名声,估计随便拉一個叫花子出来都能知道各個门派是個什么修。
這是有多两耳不闻窗外事,才能问出這样的問題?
沈玥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又听他继续问:“所以你的剑呢?”
沈玥张了张嘴,原本打算据实以告,但想起他關於她和师姐的言论,话到嘴边只能答了一句:“质量不好,断了。”
谢长钧:“……”
這次换谢长钧无语,但他显然沒有要探根揪底的意思,只平静地解释:“你的灵丹被剖,再不能引起入体重铸灵丹,唯有用剑意在灵府中渡一层根基,再像从前一样将灵气续入其中,时候到了,便可突破成为元神。”
听到這,沈玥面露不可思议。
用剑意重塑灵丹?
這样的方法她還是第一次听到。
毕竟剑意只有在灵丹塑成之后再凝结出来,灵丹是内裡的基础,而剑意则是灵丹的外在体现。
還沒听說過哪個人是反過来用的。
既然谢长钧已经這样說了,沈玥便只能這样做,毕竟她是一個在修道路上被判了死刑的人,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你们长仙门的剑法你還记得?”
沈玥点头。
“你试着做一個架子套。”
长仙门的独创剑法是长云剑法,长云剑法最重流畅,讲究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造就如虹之势,這是所有弟子从小便修习的剑法。
年纪小的时候,只需要把长云九式的动作烂熟于心,对着大弟子的动作照猫画虎便是,随机年纪、悟性、经历的增长,才能一层层地突破,找到一招一式中属于自己的剑意。
這個架子套,沈玥闭着眼睛都能打出来。
屋子内的空间太小,她只能畏手畏脚地将全部动作走马灯似的過一遍,沒想到谢长钧竟然看得极为认真。
末了,他盯着沈玥那双极亮的眸子,道:“你是水系的剑修?”
沈玥:“………………”
他這是和废话文学杠上了嗎,谁不知道长仙门只收有水系灵根的弟子?
谢长钧沒有注意到沈玥眼神中的无语,继续道:“這套剑法你练了多久?”
沈玥数了一下:“十年。”
听到這两個字,谢长钧勾起薄唇,似笑非笑。那意思再明白不過——
十年就练出来這么個玩意?
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只听他继续道:“从明天开始,每天端水给我。”
沈玥愣了一下:“端水?”
随后又补充一句:“什么水?喝的清水嗎?”
谢长钧:“除了端水,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淬炼出自己的剑意。”
沈玥实在沒想明白断水和剑意有什么联系:“可是我现在连剑也沒有……”
谢长钧:“這是你自己需要解决的問題。”
沈玥一时语塞。
谢长钧:“你的剑意需要重新淬炼,每日寅时三刻若我不在,你便直接在院中练习即可。”
“這些书是我从书库裡拿来的,你先看一看吧,有不会的,可以直接问我。”
說完,他扔给沈玥几本厚厚的古书。
“尽量在這两天看完,书库借书额有限,只有還回去,我才能拿新的书出来。”
沈玥看着那几本厚厚的大部头,瞳孔几乎地震。
這么多书,這两天看完?
更何况她還要淬炼新的剑意,要去学宫帮他上课,還要赚灵石买新剑。
安排完近阶段她需要完成的任务,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半开的小窗吹来一阵风,烛火轻轻一颤,灭了,但屋内却不显得昏暗,沈玥往外一看,天色已经慢慢亮了起来。
沈玥正准备出门,沒想到刚一站起身,肚子竟然咕咕叫了起来,她忍不住看了眼谢长钧桌子上的那盘荷花酥,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
她喜歡吃甜食,从前在长仙门的时候,就算已经辟谷,也时不时的做一些点心来吃,她手艺极好,各种桃花酥、杏花酥、海棠酥都有尝试,就连长凌這种五谷不沾的人,沈玥若是端過去,偶尔也会尝那么一两块。
其实她刚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桌子上這盘瞩目的荷花酥了,一直沒好意思开口,到最后实在是饿的两眼冒星,才决定打它的主意。
谢长钧又不聋,他径直走回书桌,眼皮子抬也沒有抬一下,“那盘点心,你想吃便吃吧。”
听到這,沈玥立刻捻起一块点心放进嘴裡。
這荷花酥外酥裡糯,又甜又香,最重要的,是它当中有种冷香。
像是谢长钧房裡特有的气息,一点点浸了进去。
沈玥吃完,還不忘记给谢长钧带一块過去。
看他埋头看书,她便把装着糕点的瓷盘轻轻推到他眼前,“师父,你也尝一块吧。”
谢长钧抬头,对上少女一双明亮的眼。
刚刚布置任务时還一副无精打采的死鱼表情,這会子吃到了点心,就乖的不像话。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能把周围的光悉数揽了进来,好像只要你能吃一口,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开心的事情。
谢长钧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不喜歡甜食,剩下的,你可以打包带回去。”
话已至此,沈玥也不敢再强求,虽然眼裡暗淡了一下,最后還是满心欢喜地带着点心走了。
沈玥迈出门槛时,谢长钧看了一眼空着的瓷盘,不经意地摸了下手腕处,那裡一條细细的伤痕,明显是放過血的痕迹。
他不喜歡欠别人的,等到偿還完了,再了這段师徒情谊也不迟。
沈玥从谢长钧的住所出来,直奔学宫课堂。
她到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坐了不少的弟子。
她找到谢长钧之前的角落坐下,默默翻书。
学宫内三门五派弟子云集,芝兰玉树,名家弟子多了,想出风头的,互相结交组小团体的不在少数,谢长钧本来不過是一個凡间的皇子,加上他又低调少言,只第二天,其余人对他的议论便少了。
這次看到他让侍女来上课,再联系之前的种种风言风语,大家只是在他身上盖了個“纨绔弟子”的戳就将他抛到一边。
而昨日欺负沈玥的那几個弟子,早都不知道跑去哪裡野了,沈玥因此度過了非常平静的一节课。
自灵丹被剖后,她的感知能力和领悟能力都是直线下降,因此她只能拿着笔,将教习說過的话一字一句录下来,沒想到课程到最后,她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好像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差劲,消化到最后竟然也都懂了。
沈玥倒是沒有多想,毕竟天门学宫灵气很足,她将其归功于灵气短暂填补她的灵符,让她心智清明,思路开阔所致。
這日下学后好像比平日裡热闹一些,几句其余弟子的闲谈飘入她耳中,她才知道,原来两日后便是冬至,而冬至那日,学宫是要放假休息的。
学宫平日裡无假,只有诸如冬至、春节、上元、中秋這样的节日才会休一天,此番冬至到来,大家自然在商量要去哪裡玩一天。
假期前的日子不同于往日,每一分钟都是期待并且快乐的,沈玥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其余人的计划,无非是去集市、去菜馆、去茶楼听书這些普通项目。
天门严苛,她们长仙门更甚之,从来沒有過冬至的传统,她也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打算,唯一想做的,就是去看看承天元年修建的那個破庙是怎么祭拜的。
這样打算着,已经收拾完了东西,她刚准备抱着书盒子往外走,便听到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堵在门口,紧接着,一個清亮而高亢的声音盖過這些嘈杂声,“都不许走!留下来接受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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