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辭呈!【1】
“你糊塗啊!”
清晨急匆匆走進袁紹刺史府的許攸臉上寫滿了擔憂。
昨天袁紹宴請田豐等人的消息是許攸今天一早才得知的。
得知昨天晚上宴請的細節過後,許攸便急匆匆的來到了袁紹的府邸。
袁紹坐在書房當中,比起昨日因爲百萬糧草而發愁的面色,今天的袁紹看起來心情彷彿好了很多。
也並沒有因爲昨天晚上的晚宴得罪了冀州本土士族而感覺到什麼懊悔或者難過。
“子遠......”
袁紹笑着擡起頭來看着許攸說道:“沒你說的那麼嚴重。”
站在袁紹面前的許攸急的直在原地轉圈:“沒有?”
“本初,你可知你這麼做之後,會是什麼後果嗎你......”
“我知道。”袁紹點了點頭語氣和此時的面色一樣平淡的說道:“無非就是從今往後,整個冀州的士族都會視我袁本初爲眼中釘,肉中刺。”
“我袁本初的命令,再難出這座刺史府,冀州各郡縣的官員,都會敷衍我.......”
站在袁紹面前的許攸瞪大了眼睛道:“你......你......你既然知道你還這麼做?”
“你可知,你這樣一來,苦心經營一年有餘的局面就再也不復存在了啊。”
許攸一邊急的拍手一邊說道:“那田豐等人現在還能維持表面,可用不了多久,他們就紛紛辭呈離你而去,你如何在管理這冀州?”
“即便朝廷給你加爲冀州牧前將軍也不能在改變這個局面啊。”
“子遠.......”
袁紹朝着許攸招了招手,然後將面前擺放着的一封書信遞給了許攸:“你先看看這個。”
許攸一愣,隨後一臉茫然的看向了袁紹手中的書信,然後結果舒展開來。
只看到前排兩個字的時候,許攸就頓時瞪大了一雙眼睛,隨後擡起頭滿臉震驚的看向袁紹。
當一幕三行掃過信件之後,許攸整個人都傻了。
“本初,你要......你要卸任冀州刺史?”許攸的雙手微微顫抖。
袁紹表情淡然的點了點頭,隨後從座位站起身來。
卸下了官袍之後的袁紹今日只穿了一件深色的常服。
許攸愣愣的看着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的袁紹,似乎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少時袁紹出生在洛陽,兩人極早之時便早已相識。
只不過那時都還只是青年。
曹操,袁紹還有他經常在洛陽駕車斗毆。
要論三人當中最英俊的,當屬袁紹。
有儀態,有出身,而且袁紹爲人態度謙和,並未因爲出身四世三公的袁氏而如同袁術那般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明明身材矮小,見誰都是趾高氣昂用鼻孔看人。
袁紹舉止威儀,爲人仁愛,不論對待何人,都能折身相交,因此身邊聚集了很多人追隨。
那時候的他和曹操也都是袁紹身邊的跟班。
那時在洛陽,雖然不及今時今日風光,但卻也令人無比的懷念。
“子遠......”
揹負着雙手的袁紹站在敞開的書房大門前,目光看向遠處的藍天白雲。
“有句話叫:從心所欲不逾矩,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袁紹輕聲說道。
許攸一愣。
他知道這句話。
此話出自《論語·爲政》。
和莊子的《逍遙遊》。
意思是說真正的順心,需在規則中尋找自由。
破除外物執念,心遊天地纔是終極自由。
“當年楚王遣使者要徵辟莊子爲相,莊子於濮水垂釣反問:寧生而曳尾塗中乎?”
“如今我手握權力,就如同莊子所言一樣,這權力如同泥沼,讓我看清了諸多世間的齷齪,唯有超脫這泥沼之中,才能得到真正的高貴和自由。”
“擺脫家族的羈絆和朝廷諸多事由的脅迫。”
袁紹輕輕搖頭道:“我沒有子翼那般果決勇敢,也沒有孟德那般堅韌不拔,看不得治下百姓受苦,斷不得麾下是非爭辯,或許本就不是一方諸侯之才。”
“相比起這冀州刺史,或者是冀州牧,前將軍,我更懷念在子翼那裏,和子翼征戰沙場來的痛快!”
“戰場上沒有這麼諸多算計,敵人就是敵人,只需廝殺即可。”
許攸渾身一震看着袁紹的背影:“本初......你要去長安找段羽?”
袁紹回過身來看着許攸笑着點頭:“子遠,你若願意,我們一同離去,去長安,找子翼。”
許攸臉上的表情完全呆愣住了。
看來,在昨天晚上宴請田豐還有沮授等人之前,袁紹就已經想好了這一切的退路。
如果不做這冀州刺史,不做這冀州牧,那自然就用不着在和冀州這些士族虛與委蛇。
這一招
更像是釜底抽薪了吧。
給洛陽朝廷徵募糧草,是對袁氏一族的交代。
從士族手中強徵糧草,是給冀州百姓的交代。
而前往長安投奔段羽,則是給了這份友誼交代。
既不使得朝堂之上的袁氏爲難。
也不使得冀州百姓爲難。
同時,也不會因爲徵募糧草以供洛陽攻打段羽而使得這份曾經的友誼受到影響。
這一刻的許攸在看向袁紹,眼神當中多了一些異樣的東西。
許攸承認,昨天他錯了。
他說沒有解決的辦法,事實上,如今這個辦法已經被袁紹找到了。
當然,這裏面還要在添加一條。
雙向下注。
無論日後究竟是長安勝了,還是洛陽勝了,袁氏總有一脈能繼續長存。
這是大智慧啊
“罷了......”許攸搖了搖頭感嘆說道:“或許這就是最好的辦法了,本初......還是本初啊。”
“那.......本初若離去,這冀州.......”
“自當是由我兄長來。”袁紹繼續說道:“我辭呈已經準備好了,這份功勞我也會一同送給兄長助他登上這冀州牧之職。”
袁基嗎?
“看來本初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既然如此......那我便隨本初一同去吧,我自己留在冀州......”
許攸苦笑了一聲搖頭。
他許攸既不是田豐沮授等人冀州本土出身的士族,同時又不是郭圖荀諶那些抱團取暖的潁川士族。
如今在冀州能得到重用,是因爲有袁紹的這份情誼在。
可若是袁紹走了,那他夾在冀州本土士族,還有潁川士族之間,肯定也是待不下去,倒不如也走了。
最起碼跟着袁紹去了長安,還有袁紹作爲依靠。
袁紹高興的伸手拍了拍許攸的肩膀笑着說道:“吾等一同前去投奔子翼,相信子翼一定大爲開心。”
袁紹第一次用這麼強硬的態度在田豐等人的身上。
田豐還有沮授這些冀州本地士族的反應也很快。
各大士族的庫府雖然已經打開了,但是府門卻因此而緊閉了。
田豐,沮授等人都說秋冷之後偶感風寒,躲在家中養病。
養病,只是藉口。
誰都清楚,這不過就是對袁紹強徵糧草的一種反擊的形式而已。
但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袁紹並未因此有多大的反應,而依舊如同往日一樣,該忙什麼就忙什麼。
而且好像還更忙了。
袁基的府邸當中。
手捧着熱茶的袁基正輕輕將茶杯上蕩起的熱氣吹開。
眉心擠出的川字紋描繪着些許的心事。
袁武站在袁基的對面,將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都一一訴說。
“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袁基喃喃自語。
片刻之後,袁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不管那麼多了,眼下時機已經成熟,田豐等人已經和他分道揚鑣了,他麾下的那兩名大將呢?”袁基擡頭看向站在面前的袁武問道。
袁武拱手躬身回答道:“回稟主人,顏良還有文丑兩人都押送糧草送往洛陽了。”
“嗯。”
袁基點了點頭隨後深吸了一口氣道:“準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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