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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蒿制饼

作者:青山见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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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评估,青蒿素的发明,至少拯救了两千万人的性命。

  青蒿是治疟疾的特效药,纵使他判断有误,时疫并非疟疾,青蒿也能清热退烧、治疗泻下,他小时候若是在春季发烧,爷爷就在山上荒地找些新鲜青蒿回来,煎水给他喝,一两剂就能见效。

  荀柔两步跑上去,拾起被兔子啃倒的草茎。

  一凑近,青蒿特有的浓烈独特的香味扑鼻而至。

  青蒿味道不太好,连兔子都不吃,简直送不出去。

  他站在院子裡,环顾一周,看向兔子啃得正香的贴地绿植,不由眼前一亮跑過去。

  双手捉住兔子的尾巴,费劲的往后拔开,露出的野草正和他想得一样。

  贴地生长,被啃得一半的、油绿肥嫩,形状漂亮的叶子,正是他想要找的蒲公英。

  這种植物亦有清热解毒、抗病毒、抗感染的作用,虽不特别对症,但也不会起反作用。

  這种野菜,因为具有养生保健作用,开始出现在现代人的餐桌上。

  不過,在一些人为了长寿,将它煮水炖肉,对着一锅味道奇怪的菜汤炖肉,艰难下咽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拿来做饺子,才是蒲公英的正确烹饪姿势!

  来自大自然馈赠的鲜嫩绿植,混合半肥半瘦的猪肉,加上一点点盐、一点生姜末,经過充分搅拌,奇妙的融合在一起。

  用柔软的饺子皮踏踏实实的一包,上锅蒸上一刻钟就能好。

  蒲公英的鲜嫩清爽,和肉汁的香甜,配合得完美无缺,既不会油腻,也再无野菜的涩口感,一口咬下,汁水充裕,奇异的香气和鲜嫩的口感,在口腔中充盈,带来令人愉悦的满足。

  荀柔想起那味道,很沒骨气的咽了咽口水。

  “多谢!”为转移注意,他一把捧起兔子,rua了一遍。

  兔子呆呆愣愣的望向夺食過后不跑、還要侵犯它的庞然大物,蹦跶着小短腿想逃走,却力有未逮,只能被一把捉去,揉得一身毛都散乱、东倒西歪。

  揉就揉吧,小兔子他沒办法反抗,只好躺平任搓,但這個庞然大物,居然始乱终弃,将它揉得全身乱毛,就丢弃一旁了。

  呆呆坐了一会儿的灰兔君,只能像遇见渣男的可怜小女孩,自己扑腾着后腿,理顺身上毛毛,挠一挠痒痒的耳朵,重拾一颗破碎的小心脏。

  荀柔采挖青蒿和蒲公英时,负责照看的田伯并沒阻止,還贴心的给递上他一只小竹篮和小木铲。

  荀爽一向不多管束他,就连学习,都沒让他向伯父家三個堂兄那样苦逼学习,而是顺其自然,故而在確認他挖的两种野菜沒毒后,便随他“玩”去。

  荀柔采了半篮子,在田嫂帮忙下,将青蒿和蒲公英洗净、沥水,又請田嫂加些油脂裹一裹免得出水過多影响口感,再加入肉丁、鸡蛋和盐搅拌均匀。

  家裡的面粉不够细,做不了饺子皮,沒有老面发酵,也不能做包子,荀柔只能遗憾的勉勉强强做成馅饼。

  不過成品就還是棒棒的。

  一边被馅饼内的汁水烫得直缩舌头,荀柔一边又忍不住大口。

  粗糙的面饼内表面浸透了汤汁,变得柔软,外面却又很脆硬。

  空气中弥漫着香气,味道中带着一点青蒿特有的苦味,但肉真是野菜的最好伴侣,只要沾上肉香,蔬菜的涩味和苦味,都变成了一种非日常的特殊风味。

  实在的說,比不上后来的茯苓包子、薄皮饺子和烧麦,但是多多少少有了那么一点后世美味点心的影子。

  相信初次吃到馅饼的小朋友,一定会感到惊艳无比。

  “雪白鲜翠,清香袭人,”荀爽尝了一只,含笑道,“阿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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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以野草入菜?”

  因为吃過啊。

  “因为我看见兔子很喜爱啃食這两种野草,所以认为這两种、野草,味道一定很鲜美。”荀柔很机智的回答。

  “看来我儿在庖厨之事上,真是颇有天赋。”荀爽失笑摇摇头。

  “大人,”荀柔连忙仰起头,“趁热的时候,可以送一些给阿贤嗎?”

  “阿善是因为阿贤,才想做的這道菜?”荀爽颇为惊奇道。

  “是。”

  意思是這么個意思,但被說出来,就很不好意思。

  荀爽顿时欢喜,“吾儿之举,犹胜孔文举让梨。”

  倒是不必和孔融那倒霉蛋相比。

  “大人,”荀柔拉住父亲的袖子,拽着摇了摇,祭出无往不胜的撒娇大法,“我可以送去给阿贤嗎?”

  “让田仲送去,”荀爽犹豫后拒绝,未免打击他又安慰道,“我附书一封,讲清前因后果,让阿贤知道你的心意,可好?”

  “那就不用了。”

  就羞耻。

  隐隐的哭声,低低徘徊在耳边。

  云雾缭绕的茫茫间,是悲伤垂泪的面容,堂兄们在大兄和嫂嫂身边低声安慰节哀。

  榻上白麻盖着的小小起伏,若一個错眼就会略過。

  一转眼,场景已经转换。

  青草的山坡上,一座小土丘孤零零的,无字无碑,无依无靠。

  早夭的孩童,连名字都沒取,不入祖坟,无祭祀,亦无丧礼,只静静的埋下,归于厚土……

  “小郎君,小郎君?”

  荀柔被推搡了几下,猛然睁开眼睛,惊悚的发现,田仲鼻子周围好多小麻子……好像芝麻饼。

  “什、什么事?”

  阿姊出嫁后,他爹一向是任他睡到自然醒的。

  想起梦裡的场景,他心裡不由咯噔一下。

  “是张家郎君来了,”田仲转身从铜盆裡捞起葛巾,拧干转過来给他擦脸,“快快起来,主公唤您去见面。”

  “张家”荀柔松了半口气,打了個呵欠,打到一半才反应過来,“张家…仲景阿兄?”

  “正是张氏二郎。”田仲把荀柔睡歪的发楸重新绑好,“张家郎君都从悦郎君那裡回来了。”

  “這么快?”从南阳涅阳到颍川颍阴,来回路程不止五天呀。

  “哪裡快?這都巳时了。”田仲端起铜盆,催促道,“小郎君還是快些吧。”

  五天自然不够从涅阳到颍阴,所以张仲景并非接到书信赶来,而是恰巧在颍川游历行医,顺道来高阳裡来拜访,听說有时疫,也不拘礼节,连忙去荀悦家看病了。

  荀柔到前院的时候,张机正在堂上同荀爽說话,年轻的面孔上稳重的蓄了点须,容貌比之荀家人稍显平淡点,但小麦色的皮肤和明亮的眼睛,還挺有型。

  荀柔连忙跑进屋内,热情道,“仲景阿兄,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姓张名机,字仲景的某未来医圣,顿时受宠若惊,“阿善,许久不见。”

  漂亮乖巧的小可爱,沒有人会不喜歡,小可爱对他十分抗拒,就很令人沮丧,今日小朋友突然对他如此亲近,张机连忙从左边袖子摸到右边袖子。

  全都摸空后,他這才想起,随身带的糖,刚才已经都给另一個小朋友了。

  就有点尴尬。

  “阿兄别来无恙,”面对金灿灿的医圣,荀柔拿出自己十二分的欢迎,“這一年来,我很想念仲景兄。”

  张机掩饰性的一震衣摆,假装刚才什么也沒发生,十分“自然”的摸摸荀柔的发顶,发现沒被拒绝,愉快的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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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阿兄的气色也很好,”荀柔连忙问道,“阿贤的病情怎么样?”

  “還好,病症比许多年长者轻,”张机撸到毛,心情愉快,“我向阿善保证,只要他认真吃药,就一定能好起来。”

  荀柔大大松了口气。

  “阿善如今比先前活泼许多。”张机向荀爽道。

  “他虽生在南阳,但毕竟這裡才是故裡,归来后,族中同辈兄弟许多,也不似先前沒人一道玩耍。”荀爽慈爱的看了荀柔一眼,“就是比从前顽皮,一個不注意,就看不住。”

  “我给他看看脉象,”张机得到荀爽点头,转向荀柔,“阿善把手腕伸出来一下。”

  未来医圣,亲自诊脉,這是什么,這就是排面!

  荀柔立即伸手,“劳烦阿兄。”

  先摸右腕,再摸左腕,对面医圣的眉头动了动,表情有些奇怪,荀柔不由有点紧张,“有有什么問題嗎?”

  他觉得自己身体很好,吃啥啥香啊。

  “无事,”张机摇摇头,“阿善脉象很有力,很健康——乖,张嘴让我看看。”

  “啊——”荀柔连忙张大嘴巴。

  张仲景伸手掰着他的牙仔细看。

  “如何?”荀爽关切问道。

  “的确康健许多,脉象平和有力,”张机接過田仲递上的葛巾擦了擦手,笑着问道,“不知最近阿善是否常食饴糖?”

  荀柔隐约察觉一丝丝不祥。

  “族亲友善,他一個小孩,喜歡到处乱逛,长辈碰见他,都拿糖给他吃。”荀爽笑得似乎很无奈。

  荀柔看向他爹,明明是他人见人爱,大家都喜歡,才送他糖的。

  张机理解的点点头,他刚才其实也想投喂来着,“饴糖虽有补脾益气,润肺止咳之效,然而也不能食之過多,容易致人脾胃湿滞,体肥身弱,以及牙病,”他停了停,再次伸出手摸向荀柔的脑袋,用庆幸的语气道,“我方才仔细查看的阿善的牙齿,幸而還未出现牙病,但长此以往也不能一直心存侥幸”

  正撸着毛呢,突然手下一空,张机转头一看,小可爱沒有了,只给他留下一個无情的背影。

  怎、怎么回事?他伸着手,无辜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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