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章
然而……
荀澜的声调平稳,說出来的话却令在场的官吏们抖了三抖:“健康的身体是作人做事的本钱。身体不好,便当在家多加休养才是,何必拖着劳累的身躯勉强?我向来体恤下属……”
他拿出点卯的册子,念了几個人的名字,毫不留情地說:“這三個人,从即日起,就不必再来了。”
“使君,万万不可啊!”立即有人叫了起来,站起身义正严词地說:
“他们熟络本郡事务,又富有经验,历任了不止三位颍川太守,若无過错就被赶回家,岂不是寒了人心?”
内涵人那套玩得相当熟练。
荀澜想起来曹操亲自传授的经验:你可是太守,统领一郡军民事务。
要记得自己手握天子赐予的银印青绶,可以任命和罢免属官,无需惧怕。万万不可一开始就示好,让他们以为你软弱可欺。
“都病得爬不起来了,如何管理一郡的百姓,又如何给天子解忧?”荀澜凉凉地嘲讽道。
众人沒想到他不按常理出牌,竟是這么强词夺理。
一中年人起身打圆场說:“使君,他们平时也算是身体康健,只是前几日吹着了凉风,所以造成了今日的特殊情况啊。”
“一日复一日,一日何其多?何况我大汉的官员可不能风一吹就倒。”荀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然你想为他们說情,那便以自身为保。”
中年人被噎了一句,问:“使君此言何意啊?”
荀澜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淡淡地笑着:“如果他们在一刻钟内不出现在這裡,证明自己身体足以胜任,你也回家休息去吧。”
起身的辛长史一时失语,在座的诸位则因为荀澜迥异直接的办事风格倒吸了一口凉气。仗着人多势众,不服气地指责說:
“辛长史方才所說,不過是为郡守着想,使君何必动怒啊!”
“他们是真的有难言之隐呐,還請您三思。”
荀澜瞥了一眼道德绑架的辛长史,直接說:“若真是有难言之隐,岂不是更不适合做官?”
“這……還請您给他们一次机会啊。所谓事不過三,您到了第三次再做处置也不迟啊。”
“是啊,若是少了他们,多出来的事情也无人承担呐。”
又站起来两個中年男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說得欢。
看得徐晃直皱眉头,但依荀澜早先的吩咐,只得缄默不语。
太守是可以直接参与颍川郡各部门官员的任命和考核中的,荀澜觉得這些官员无非是觉得他人生地不熟,年纪轻轻又沒有倚仗,只得依靠他们来管理当地。毕竟他的授命书上写的来历和户籍是蓬莱道人。
为了表示恭敬,十常侍還在上面夸赞了他的道家本事。
人精的颍川官员一看,這是個哄骗了天子买官的,還是一毫无根基的白身!只要稍微威胁一下,对方必然是要示好他们的。
普通的太守即使要罢免人,也会虚与委蛇几番,再徐徐图之。却不知,荀澜手握人才库名单,正等着他们倒出岗位来呢,一点都不虚。
“都安静,”荀澜不悦道:“我自有考量。”
压下了他们的窃窃私语,荀澜直接让今日积极来拜见的两位官员推薦人选,以顶替被罢免的官员。至于采不采纳,那是之后的事情了,反正他态度摆在那了:
谁都别想给我摆谱,态度端正的,我以后会多加倚仗。
這样即使他们想要拧成一股绳,也总有想往上爬的人趁机示好,破坏联盟。
离开大厅的时候,大多数人脸上愤愤的。
甚至有人公开說:“這太守也太不懂事了!是怎么贿赂先帝上位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控制在周遭人能听到的程度,完全不怕同僚们去告状。
“就是,换了天子,他以为自己位子還安稳嗎?”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
“区区一介白身,年轻不通礼数,還要和我們摆谱?”
但也有人抿唇不语,甚至和光明正大說上司坏话的两人保持了距离。
他们看得清楚,朝中现在可沒工夫来管各地的郡县。连個主持大事的人都沒有,谁会来特意罢免一個太守呢?至少要有一段時間,他们得顺着這個顶头上司了。
有暗中动心思的人捅了捅同僚,指了指不远处的徐晃:“或许我們可以和徐从事那一探虚实,找個机会請他喝酒。”
对方是太守带来的嫡系,一来太守府就被授予了从事的官职,却在刚才吵闹如菜场的时候一言不发,真是奇了怪了。
熟悉了一日,荀澜這個太守就开始正式办公了。前任太守在临走之前倒是将事情处理地很干净,沒什么陈年旧案。现在的官员即使有心懈怠,暂时也不会有大的問題。
至于衙役、小吏和在东厅驻扎的官府士兵,横竖他们的日常工作和郡守的变化沒太大关系,约束他们的條條框框也沒有变化,自然是平时怎样就怎样。
但身为太守,荀澜得有武艺高强的护卫,還要有处理文职、军中事务的幕僚。换而言之,就是配备现代意义上的参谋、秘书、顾问、保镖之类。
现在文武双全的徐晃一人身兼数职,黑眼圈都很重了。
护卫和管家暂时都交给了寒玦,寒玦虽然面上看上去总是淡淡的,话也不多,管理起太守府却游刃有余。至少荀澜想要什么,很快就能调度人手安排上了。
此外,荀澜還和凭借和荀氏叔侄的良好关系,从荀家借了些人手,负责日常工作和生活的杂务处置。
郡守府的草台班子算是勉强搭起来了。
看完公文,疲惫的荀澜却不着急休息,沐浴過后披着衣服坐在墙边,跪坐着开始列名单。名单很长,分为两列,其中一列是武将,依次往下为吕布/赵云/马超/典韦/许褚/黄忠/太史慈/张辽……
荀澜在列出来的一排武将中画了两個圈,正是陈留典韦、谯县许褚,犹豫了片刻,又把吕布划掉了。
文臣方面,荀澜想列的人就更多了。只是……他现在,真的能挖到真才实学的谋士嗎?
天下虽乱,却還沒到“汉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地步。大才之志,绝不止于一郡,忠心也不会轻易给他的。
荀澜掏出来了荀彧叔侄给的信,摩挲着上面的封皮,考虑到现代人的思维优势和对谋士的天然尊重及信任,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更自信一些。
摸着湿漉漉的发尾,還要晾好久才能睡,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真想兑换個电吹风啊!”
他一直都弄不来长发,之前同住一室的时候還有天生怪力的寒玦帮忙用毛巾绞一下湿发。现在自己动手,根本就擦不干水分啊摔!
只得包着头巾入睡,第二天一早把头巾一解,带上发冠,又是一名翩翩如玉的好儿郎。
喊上早起练剑的寒玦,带上礼物,揣着荀彧的推薦信,径直往徐庶家去了。
荀澜本以为出门够早了,且徐庶家就在阳翟城中,距离不远。谁料刚敲开门,看门小童就告诉他∶“先生刚出去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您如果有事情,就請改日再来吧。”
這個桥段,我熟!荀澜连忙說:“不论先生几时出门,我都等得。”遂态度谦和地报上姓名。
小童听得他是新任的颍川太守,立即改了态度。請他入内,又忙忙地叫人去找徐庶:“請您稍待片刻,仆這就让人去学堂請先生回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若是不在学堂,多半是去好友家喝酒了,我也让人去找找看,就是時間得多耽搁些了,請使君见谅。”
徐庶乃是寒门出身,早年曾因为友报仇被下狱。本来在這個充满了门第之见的年代,寒门就难以举孝廉做官,更何况是留有案底的他。所以即使学有所成,也只在学堂教书,身上沒有一官半职。
“不必了,”荀澜制止說:“我們在此等先生回来。”
寒玦略微诧异了一下,但也默不作声地随他坐下了。
這一等,便是到晌午。
徐庶悠悠回来用饭,就见小童站在门口,一副左顾右盼的焦急模样,不由奇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童连忙迎上前来:“您可回来了,咱们郡新任的太守忽然找上门来了!”
听闻小童一一道来,徐庶不紧不慢问:“你看他等时,可有不耐?”
“他一直坐在那,偶尔抿一抿茶水,也不和身旁的属官闲聊,看起来非常的……”小童想了想,用了徐庶教過他的一個词来形容:“气定神闲”。
徐庶怀着疑惑,掀开帘子进来。只见一俊逸不凡的少年正端坐于案几前,表情沉静,双目沉沉地盯着沸腾的茶汤,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荀使君大驾光临,庶未曾远迎,失敬,失敬呐。”
从系统頁面中回過神来的荀澜一抬头,正对上一瘦高的中年男子对自己拱手行礼。
這便是徐庶么?刘备最早期的一流谋士,后来被曹操用老母亲威胁骗走,推薦了诸葛亮给刘备的徐元直?
荀澜含笑起身,恭谨地回了一礼:“先生好,澜仓促拜见,给您添麻烦了。”
徐庶连忙道:“岂敢?使君快請坐。”
两人随即互通了姓名,荀澜正襟危坐,将荀彧的书信递上:“实不相瞒,澜孤身来到颍川,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但势单力薄,便冒昧来求助先生。”
徐庶利落地拆了荀彧的书信,一目十行地看完,抬起头来时候心裡略有些复杂。
荀彧评价此人绝非池中物,却沒有說哪裡不凡。徐庶故意說:“我虽然有本事,却一直沒有遇到明主,真是辛苦文若帮我到处推薦了。”
他這番话說得弯弯绕绕,谁料对方却真诚地点点头,话讲得非常直白:“元直是有大才的人,我听文若提到過先生的才情,虽然寥寥几句,却让人心驰神往,一直期盼着和先生见面。”
徐庶此人,沉淀多年。荀澜知晓他不仅精通军政的运筹帷幄,听說对奇门遁甲也非常了解,是個厚积薄发的大才。
倒是個直率的少年人。“庶何其荣幸啊,”徐庶唇角弯了弯,稍微客套了一下试探說:“您刚从京城回来,文若可好?”
荀澜笑了一下:“文若如今是深陷局中,当局者迷。”
“哦?”徐庶饶有兴趣道:“此话何解?”
成功吸引了徐庶的注意力,荀澜心下多了几分把握。他把和徐晃分析過的京中形势又說了一遍,這番說得更加流畅自信。
“元直且听我道来,如今京中势力分为……”
徐庶一开始還微笑听着,到了后面神情不由自主地肃穆了起来。再看荀澜时的眼神,已全然不同。
沉吟片刻问道:“使君的意思是,董卓将要乱政,且势不可挡?”
荀澜点点头,眉宇间挂着忧愁:“董卓,其人性情贪婪奸诈,先帝在时就不听征召,迟迟不把兵马大权交给皇甫嵩。其在西凉兵力有二十万之众,且西凉兵力以性彪悍的羌人为主,這样下去,京师早晚要沦入他手。”
京城的乱象徐庶虽然也有耳闻,但远不及荀澜這第一手的消息,這时候信息传递缓慢,十常侍死的消息都還沒有传到颍川。
他想了想說:“并州丁原也坐拥五万之众,想必后续的兵马也在来的路上,董卓的二十万军队還得驻扎凉州,若是尽数调走,则会被匈奴、羌趁机而入,所能调动者不過二分之一。”
何况董卓的二十万大军只是号称。
“丁原、董卓相争,京中又有卢尚书、朱儁将军两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坐镇,且皇甫嵩将军率领三万驻扎右扶风,使君是不是過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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