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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什伍_63

作者:赵子曰
来参加“备寇”的百姓有不少都是去年已参加過一次的。荀贞本以为排個队列会很简单,结果让他大跌眼镜。

  六個裡加到一块儿,近百人。其中有亲戚、有认识的,也有吵過架、互相有仇的,特别北平裡和春裡之间,因为常年争水争地,裡民们几乎沒有不结仇的,這会儿有各裡的裡长弹压,又有荀贞和亭舍诸人在,虽然沒有一见面就大打出手,但彼此怒视、骂骂咧咧总是有的。

  场上乱麻也似。

  亲戚们、认识的钻来钻去,凑到一处說话;打過架、结仇的,你瞅我不顺,我瞅你也不顺,斗鸡似的你看我、我看你。裡长们嗓子都喊哑了,黄忠、杜买腿也快跑断了,足足用了小半個时辰,队伍還沒排好。

  荀贞看得直蹙眉。

  就在這個时候,有七八人骑着马从南边過来。骑马和走路声势不一样。七八個人骑马,声势比几十個人走路還大,并且等行到近前,众人看得清楚,那几個骑士皆持弓挟箭,佩戴直刀,殿后的一個并在马鞍前横放了一柄长戟。

  场上慢慢静了下来。

  骑士们催马向前,昂挺胸地从乱哄哄的裡民们身前经過,来到荀贞前头。领头的呼喝一声,诸人齐齐下马。领头之人,荀贞认得。那日他与秦干、刘儒去许仲家时,许家聚集了好多当地轻侠,這领头之人正是那日最后在许家院外的“抽刀”之人。

  這人大声說道:“在下江禽,拜见荀君。”带头跪拜。跟着他来的那几個人随之拜倒在地,参差不齐地說道:“在下某某,拜见荀君。”

  “江禽”接着說道:“禽等闻荀君召人备寇,不自量力,特来投效,祈望荀君不要嫌弃禽等无能,将俺们收容。”

  来的這七八人都是熟人,大多见過两次了,一次是在许家,一次便是在亭舍被围时。——拿着长戟的那個和跪在他边儿上的两人,则是第三次见面。前天陪着许季送衣物、吃食来亭舍的就是他们俩。他两人還真是說到做到,前天說会来参与“备寇”,今天就带人来了。

  荀贞回礼笑道:“又不是头次见面,何必拘束礼节?诸位皆壮士也,你们能来,我十分感谢。今年‘备寇’又多三分把握!……,诸君,快快請起。”

  苏则、苏正兄弟以及本亭的许仲朋党,等他们见礼毕,迎接上来。苏则笑道:“阿禽、阿甲、阿丙,早知你们要来,俺们兄弟便不来了!”

  “为何?”

  “谁不知你江禽手搏第一,谁又不知你阿甲、阿丙昆仲‘大戟强弩不可当’?”

  前后加到一块儿,前来参加“备寇”的许仲朋党计有十三四人,此时围聚在荀贞的身边,听苏则說完都是哈哈大笑。有强横者乜视周遭,一副骄傲自满,瞧不起诸裡民的模样。

  史巨先也凑了過来。他见荀贞茫然,知道他沒听懂,当下笑着解释道:“江君精擅手搏,乡人称之‘手搏第一’。高家兄弟一個擅用大戟,一個专精强弩,乡人称之‘大戟强弩不可当’。”

  “手搏”,即徒手搏击。高家兄弟就是前天给许母送东西的那两個人,也即拿长戟之人和刚才跪在他身边的那人,一個叫高甲,一個叫高丙。

  荀贞恍然大悟,所谓“手搏第一”、“大戟强弩不可当”云云,显即江禽和高家兄弟的绰号了。他赞叹地說道:“我观诸君器宇轩昂,已知皆我颍阴虎贲也。却不知江君、高君昆仲更有此美称。有诸位前来,料彼寇贼今年定然不敢犯我边界了!”

  人都爱听好话,闻他夸赞,诸人更是意气风。江禽瞧了眼乱糟糟的诸裡民,问道:“這是?”

  “噢,這些都是我們亭中各裡选出来参加今年‘备寇’的人手。今天是头一天,我想把他们先按本裡的籍贯排好队伍,编定屯、队,以方便日后的演练。”

  江禽請缨,說道:“既如此,請荀君旁观,禽来代劳!”

  荀贞招人“备寇”的本意就是为了打造自家班底,见江禽自告奋勇,当然不会拒绝,正好趁机机会看看他的才干如何,說道:“那就有劳江君了。”

  江禽转過身,先不理会诸裡的裡民,而是指挥随他同来的几人在路对面划出了六個区域,每個区域前留下一人,随后来到诸裡民的前头。他常来繁阳亭,认得诸裡的裡长,一個接一個地叫出他们的名字,說道:“劳烦带贵裡人站去某某处。”

  被他点到名的“某某”,即他先前留在各片区域前的人,闻声俱皆应道:“這裡!”

  他们一行八人,骑马持兵,卷土奔来,本已先声夺人,兼之又都是本地有名的轻侠,繁阳亭的裡民都认得他们,不敢违拗,聚在一块儿說话的不說话了,彼此怒目相对的不相对了,皆按照他的吩咐,老老实实地跟着本裡的裡长去各片区域站定。

  荀贞心道:“我示好彼辈,本是图其勇力,倒是沒料到他们比各裡的裡长說话還要管用。”

  裡长虽然带着官身,但裡民们与之同居一裡、日日相见,见得多了,自然就敬畏不足。况且,各裡的裡长都是本裡人,与大部分的裡民们又或有亲戚、或为族人,有道是:“熟不拘礼”,何况亲戚、族人?裡民们有时候不太把他们的话当回事儿也是有的。而江禽等人不同,一则是外亭人,二则“威名远著”,裡民们难免会有惧怕。一旦惧怕,当然就听话了。

  用了沒多大功夫,各裡的裡民都站到了指定位置,不复方才乱哄哄的局面,整齐了许多。

  江禽归来复命:“荀君,各裡皆已站好。接下来怎么办?請吩咐。”

  当日在许家时,面对秦干、刘儒等人的到来,江禽的表现最愤怒,甚至拔了刀,荀贞一直以为他是個莽撞的武夫,此时见他三言两语便将诸裡长、杜买、黄忠等人半晌沒做好的事儿做好了,不觉对他刮目相看,心道:“小觑他了。”

  他是从前世穿越来的,作为一個穿越者,作为一個“客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养成了“彬彬行礼”的习惯,对着当时人、当地的土著,他总是保持着一种“客气”,而這种行为,落在别人的眼中就是温有礼,比如高阳裡的裡长,就夸奖他是荀氏诸子弟中最有礼貌的人。

  但事实上呢?

  他会尊重长者,他也不会瞧不起操持贱役的人,但他的礼貌,对大部分人来說只是一种态度,一种身为“客人”的自觉而已。他对亭中诸人、对裡中诸人、包括对县裡的人、以及刚才对江禽、高甲、高丙等人都是如此。不過這会儿,他却带了点诚意,笑对江禽說道:“江君只有手搏第一的雅号么?”

  “荀君何意?”

  “我看应该再给你加上一句‘良辅英才’才对!”

  江禽這才知道是在夸他,谦虚說道:“荀君谬赞,愧不敢当。只不過办了一点小事,哪裡当得起‘良辅英才’?……,請问荀君,底下如何安排?”

  “我打算按军中编制,将裡民编成一屯,分为各队。”江禽隐然是许仲朋党的头脑,为表示对他们的尊重,荀贞问他了一句,“你看如何?”

  “全听荀君吩咐。”

  荀贞叫了黄忠、杜买、陈褒、繁家兄弟,由他们簇拥着,来到对面的裡民前边。江禽沒有跟着過去,招呼方才分派出去的六個人回来,站在在舍门口观看。

  荀贞将诸裡的裡长請過来,和他们商议,先把自家的打算說出,說道:“既然要‘备寇’操练,那便不能沒有编制。我准备按照去年郑君的做法,把所有的人按照籍贯分成队、伍,再从中挑选领。诸君以为如何?”

  正确的编制应该是按照兵种编制,虽說裡民沒有骑马的,都是徒步,也即步卒,但步卒也分好几种类别,有弓弩兵、重装步兵、轻装步兵,理应按此分别归类、编为队伍,但在目前的這种情况下,按此编制,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這毕竟不是正规的军队,而且操练完后,這些裡民也不可能住在一块儿,還是要各归本裡的。所以,“备寇”的编制关键不在兵种,而在籍贯。

  诸裡的裡长都說道:“正该如此,我等沒有意见。”

  去年只有五十余人,编成了一個队。今年近百人,可以编成两個队。

  ……

  本朝的军制是“部曲制”。

  最高为“军”,不常设,只在战时設置。其次为“部”,下辖五“曲”。再次为“曲”,下辖两“屯”。再次为“屯”,下辖两“队”。再次为“队”,下辖五“什”。再次为“什”,下辖两“伍”。最小为“伍”,以伍长为长,每伍五個人。

  ……

  各裡人数不一,有如北平裡這样三十個人,是整数的;也有如敬老裡這样十几個人,不是整数的。按照各裡的远近,荀贞分别将之编在一起,都凑成了整数。

  较之各裡,安定裡裡民的兵器最好,衣着打扮最好,精神面貌也最好。

  荀贞先一一询问他们的名字、年龄。黄忠跟在他的身后,他每问一人,黄忠就记下一人,很快问過来一遍。荀贞注意到,其中姓史的最多,足有十人之多。此外又有单、卓二姓。姓单的最少,只有两三人。很明显,安定裡中史姓是最大的宗族,单姓人丁最为微薄。

  姓史的都是史巨先的族人,他提议:“同族之间,比较熟悉。为便於训练,荀君何不按姓分什?”

  荀贞不想按姓分队。“同族相熟”一点儿沒错,但也正因为相熟,如果将他们分成一“什”,被他们抱成了团儿,反而不容易操练。不過,他自有打算,对日后的操练早有了全盘的计划,不在乎眼下暂时的“分什”,所以沒有驳史巨先的面子,顺着他的话說道:“史君所言甚是。便按此安排。”

  将姓史的抽出来,组成一什。余下多出的组成第二什,不够的兵额由相邻之裡出人凑足。

  因为這两“什”大多来自安定裡,故此名之为“安定左什”、“安定右什”。

  “右什”皆为史姓,“什长”自然便选了史巨先。“左什”裡边卓姓最多,占了一半,“什长”由他们自行推选,不出荀贞所料,推举了一個姓卓的。

  一“什”两“伍”,伍长亦由他们自己推举。

  两“什”编好,荀贞指挥他们横向排成了两队。前秦以左为尊,本朝以右为尊,推举出来的两個“什长”,分别站在队伍的最右边。“伍长”们则站在本伍的最右边。

  队列不是按高低個头,而是按爵位高低。

  爵高者排到右边,爵低者排到左边。大致来說,爵高者通常年纪也大,因为朝廷每次赏赐爵位基本都是面对整個帝国的百姓,年纪大的,受到的赏赐次数多,爵位自然也就高了。由此,安定裡的两個“什”队,就出现了一种有趣的现象:越往左边,年纪越小。队右最头的四十来岁,队左最尾的只有二十上下,乃至十五六岁。

  等队列排好,荀贞站在前边正中,大眼看去,高低不平、肥瘦不一,且歪歪扭扭,松松垮垮。有抱膀子的,有手揣到袖中的,有耸肩的,有驼背的,有左顾右盼的,有勾头挠腮的。這让见惯了后世军队整齐队列的他很不适应。不适应也沒办法,他自我安慰地想道:“初次召集,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经不错了。不管怎么說,至少人都来齐了。至於队列种种,且待日后再說。”

  他乱世自保的班底很可能就是眼前這些人的一部分,故而不愿给诸人留下“严苛刻薄”的第一印象,装出满意的样子,笑着对安定裡的裡长說道:“贵裡诸民皆朝气蓬勃,龙马精神啊!”

  “龙马精神?”

  安定裡的裡长将這個词儿品味再三,越品味越喜歡,对裡民說道,“听到了么?荀君夸咱们龙马精神!咱们安定裡就是要龙马精神!龙马精神安定裡!”时人好起绰号,他喜歡這個词儿,立刻就将之安在了本裡的头上。

  他說话,他的侄子不能不捧场,史巨先大声应道:“多谢荀君夸奖,龙马精神安定裡!”

  裡民们受到了感染和影响,也都纷纷高呼:“龙马精神安定裡!”虽然语调不齐,甚是纷乱,但至少音调够高,声音够大,倒是给他们這新编成的两“什”添加了一分“蓬勃朝气”。

  此实为意外之喜,荀贞与黄忠、杜买、陈褒等亭舍诸人皆笑了起来。

  ……

  按编成安定裡的办法,依次给诸裡编好。

  ……

  从诸裡人6续来到开始,荀贞就一直在观察他们。

  要比兵器、着装,安定裡最好,不愧是本亭最富裕的。

  而要比骄横之气,北平裡第一。他们来的人最多,三十個人,可能是仗着人众,也可能是往常在裡中跋扈惯了,方才与春裡的小摩擦,就是他们引的头。好在有他们的裡长苏汇以及大、小苏兄弟弹压,才只是止步在眼神较量,沒有攘臂动手。

  而若讲对荀贞的敬畏,南平裡的裡民最为敬畏。這大概与荀贞扣押了他们裡的无赖武贵有关。在江禽、高甲、高丙等人来到时,他们微微起了一阵骚动,不過很快就安静了下去。被许仲杀的王屠是他们裡人,所以面对许仲的朋党时,他们难免情绪复杂。

  繁裡、春裡沒啥特别的地方。

  若强要给他们找一個,那就是繁裡的人年纪都比较大,普遍三旬往上。

  而相比别的裡,春裡的人比较团结。在别裡的裡民四下乱窜、找亲戚、熟人說话时,唯有他们聚在一块儿,沒有乱动。這应该是因为他们裡的人最少,只有三五個,所以较为凝聚。

  而最为和善、人缘最好的是敬老裡,给他们打招呼的人最多。荀贞听了一下,那些打招呼的人大多都是家中曾有人得過病,后来吃了敬老裡的符水,因此痊愈。

  荀贞忍不住为此暗暗担忧,明面上的太平道信徒大多在敬老裡,但潜在的太平道同情者呢?

  当然,不能說所有的太平道信徒都会参加黄巾起事。荀贞记得,好像就有個太平道信徒在黄巾起事即将爆前,向朝廷告密,并且這人在太平道中的地位似乎還挺高。但是,相比不信太平道的人,在他的辖区内,太平道的信徒每多一個,或者太平道的潜在支持者每多一個,在即将来到的乱世中,他遇到的危险就会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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