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這一滴淚,是爲葉柏南而流嗎?

作者:周京臣程禧
中午,程禧醒了。

  下樓去餐廳。

  葉柏南換了一套米白運動裝,在翻書。聽到腳步聲,他撂下,“喫早餐了嗎。”

  “太困了,一直睡。”

  “昨夜失眠?”他挪椅子,示意她坐旁邊。

  “我認牀...”椅子貼着椅子,她貼着他。

  “以後失眠,記得找我。”葉柏南撩開她髮絲,很柔和,很憐惜,“我幫你治。”

  程禧拘束,一動不動。

  “多出汗,累了,自然睡了。”

  周京臣騷話連篇,調教得程禧什麼都懂了,她忐忑握拳,不搭腔。

  “閣樓是健身房。”葉柏南正經,紳士,“或者,我帶你去山上散步,賞月,賞星星。我母親說夏季漫山遍野的螢火蟲,你跳舞,我吹笛。”

  “好...”誤會他了,程禧鬆口氣,“你吹笛?”

  “沒告訴你嗎。”他以爲,周夫人撮合相親的時候,告訴她了,“我擅長鋼琴,長笛,美聲。”

  她詫異,“美聲?”

  “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葉總獲過市裏大獎。”保姆插話。

  原來,葉柏南如此有才華,有涵養。

  程禧一晃神,餘光發現了茶几周京臣的打火機。

  “哥哥來過。”

  “想他了?”男人拿放大鏡剝魚刺,將魚肉擱在她餐盤,剔得乾乾淨淨,沒有一根刺,“周京臣沒提你。”

  葉柏南喂什麼,她喫什麼。

  “宏華國際抄底李氏集團的項目,抄了一大半。周京臣新上任南方商會的會長,連自家企業的生意也守不住,何況是會員們的生意,商會質疑他能力,李氏集團再度內訌,李韻寧又下落不明,他清楚你在我手裏,卻顧不上你。”

  程禧喫完魚,葉柏南又夾了一塊蟹肉,她繼續喫。

  男人一張面孔漸漸浮了寒意,不那麼和煦了,“好喫嗎。”

  她點頭。

  下一秒,他奪過盤子,‘啪嚓’碎裂。

  “沒喜怒哀樂嗎。”葉柏南眉目籠罩了重重陰霾,“我寧可你鬧,你抓一把刀捅我,討厭你敷衍我,像一具木偶屈服我。”

  他踢了椅子,起身。

  保姆小心翼翼收拾着碎瓷片,程禧坐了一會兒,也回屋。

  傍晚。

  葉柏南拎了一個巨大的布套,遞給程禧。

  是墨藍色的金絲絨旗袍。

  “試一試。”他站在露臺上,背對她,吸菸。

  程禧產後瘦了不少,比產前仍舊是豐腴,這件旗袍恰恰碼數偏大,款式適合豐滿女人,襯得她臀翹,胸鼓,凹凸圓潤。

  她不自在,瑟縮着。

  “可以了。”

  葉柏南噴出一口霧,掐了煙。

  轉身。

  沉默地,凝望她。

  她從不穿墨藍、墨綠,顯得成熟,偶爾穿一次,倒是顯白,顯嬌。

  “你買的嗎?”

  “喜歡嗎?”

  不約而同。

  各自問。

  “我買的。”

  “喜歡。”

  依然是同時。

  這種荒唐的,默契的氛圍,勾得葉柏南笑了一聲,不似中午嚴肅得令人畏懼,“我印象裏,你愛穿煙粉色,豆綠色,鵝黃色,對嗎。”

  “是愛穿...也因爲周阿姨和哥哥喜歡我穿。”

  他一步步,靠近她,“在我這裏,我喜歡什麼,不重要;你喜歡什麼,我便喜歡。即使不該嘗試的,你喜歡嘗試,出現任何後果,我替你解決。”

  葉柏南手掌撫摸她臉,一釐釐流連頸部,腰肢,他迴避了私密部位,可他的手,他的胸懷,牢牢地囚住程禧,寸步難移。

  “衝你哥哥耍脾氣嗎。”

  他吻抵着她後頸。

  噓熱的呼吸。

  “不經常耍。”

  “在芙蓉村,在煙花巷,那個耍脾氣,活潑明媚的禧禧,我最迷戀。”葉柏南纏綿吻下去,她脊背顫慄。

  保姆打包了行李箱,敲門。

  “先生,太太,出發嗎。”

  葉柏南停止吻她,“李韻寧怎樣了。”

  “暈厥了。”

  “澆一盆涼水。”他漫不經心整理上衣,“等她清醒,塞進後備箱。”

  “去哪?”程禧盯着他。

  “度假。”

  他不多言,牽了她手,下臺階。

  保鏢引着一名年輕女人走入客廳,女人恭順鞠躬,“葉總,太太。”

  程禧一怔。

  女人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衣服,個子與髮型。

  只不過,女人的旗袍粗製濫造,是趕工。

  “挨着太太。”葉柏南吩咐。

  女人並排。

  “輪廓七、八分相似,其餘,差得遠。”他審視,“太太身段婀娜,你學太太的姿態。”

  程禧明白了。

  女人是調虎離山的誘餌。

  “警方包圍了,是嗎?”

  “馬上。”他平靜。

  “是梁小姐給你通風報信了。”程禧倚在一堵牆和他臂彎之間。

  “我和梁姜的關係,有名無實。”葉柏南低頭,吻她眼睛,“我不在乎和她們有沒有實,我在乎和禧禧。”

  他強悍的攻擊性,刺激得程禧僵硬。

  “已經是少婦了,怎麼像小姑娘一般?青澀,敏感。”他脣淺淺摩擦她耳朵,戲弄她。

  葉柏南是玩曖昧慾望的高手,親暱、浪蕩而不色情,一寸寸攻陷女人心。

  俞薇,何晤晤,梁姜

  也許,還有無數不曾留下姓名,被他遺忘在歲月中的女人。

  他壞嗎?

  其實,他從未對女人講過愛,動過情。

  始終是冷漠的。

  是她們自甘毀滅。

  但他好嗎?

  那些女人,終究是爲他瘋魔,爲他葬送。

  這時,巡邏的保鏢匆匆跑進來,“山道多了幾輛車,小區門口有一輛銀色麪包,挺眼生。”

  葉柏南不慌不忙,接過手機,翻監控。

  麪包車下午一點泊在西門,有三個男人,司機沒下車,另兩個在小區裏。

  這片地界,是稀缺豪宅。

  均價十五萬一平米。

  幾萬塊的麪包車,絕不是業主,甚至業主的司機、傭人,座駕也是奧迪。

  忽然,有人摁了門鈴。

  保鏢從儲物間取出砍刀,迎上玄關。

  “哪位?”

  “維修空調。”

  葉柏南眯眼,看保姆。

  保姆說,“我聯繫了維修公司,廚房的空調有雜音。”

  保鏢警惕,先檢查了空調,確認壞了,才返回開門。

  維修工人出示公司證件,迅速掃了一眼屋內的男男女女,跟着保姆去廚房。

  “慢。”葉柏南似笑非笑,“門口的麪包車是你們公司的?”

  “是。”其中一個工人扭頭。

  “車牌號...”他拖長音。

  工人對視,報了牌號。

  他笑意不減,“有勞了。”

  廚房門一關,葉柏南給梁姜撥了電話,只響了一下,梁姜接了,“快撤,黃副局派了便衣,六人持槍,三人僞裝維修工。”

  他掛斷,命令保鏢,“不準工人離開廚房。”

  保鏢招呼了同伴,反鎖廚房。

  葉柏南摟着扮演程禧的女人,先出門。

  女人戴了帽子,裹着外套,搖曳生姿,頗有幾分程禧的韻味,加上便衣沒見過程禧本人,只見過照片,葉柏南又這麼呵護着,紛紛中計了。

  保姆攙扶了一個扮演周夫人的中年婦女,坐上第二輛越野。

  一前一後,緩緩下山。

  葉柏南舉着望遠鏡,觀察山腳下。

  三輛轎車分東、南、北三路,相距數米,全方位尾隨奔馳和越野車駛向山道。

  “只剩下麪包車上一個便衣了。”保鏢彙報。

  “擋住。”他交代完,橫抱起程禧,疾步走出庭院。

  暮色昏暗。

  路虎隱蔽在樹下,沒閃燈。

  兩名保鏢扛着周夫人出來。

  周夫人左手綁了紗布,鮮血浸染衣袖,一滴滴淌在地上。

  “周阿姨爲什麼昏迷了?”程禧一愣,推搡着葉柏南,“你下手了,是不是?”她崩潰,“你辦西式婚禮,我答應了,你出入我房間,我沒拒絕,你讓我陪你幹什麼,我陪了,爲什麼不放過周阿姨?”

  葉柏南注視她。

  空氣彷彿一瞬凍了冰。

  程禧狠狠撞車門,他猛地一拽,把她按在腿上。

  “李韻寧沒死。”

  她氣喘吁吁,“血。”

  “剁了小拇指而已。”他輕描淡寫。

  程禧爬下,使勁叩車窗,“周阿姨——”她糊塗了,混亂了,時而喊媽媽,時而喊周阿姨。

  周夫人沒反應。

  “禧禧。”

  葉柏南再拽她,她再爬。

  “程禧!”

  他惱了。

  程禧頓住。

  “你答應辦婚禮,陪我喫飯,任由我吻你,親近你,是逢場作戲。”葉柏南捏她下巴,面朝自己,粗糲的、滾燙的溫度,“僅僅是作戲,沒有半點真心,半點情願?”

  她往回抽。

  男人捏得愈發用力,瞳仁赤紅,“實際上,你剛剛希望便衣釦押我,救出你。你只想回到周京臣身邊,無論我待你多麼體貼,多麼寵你,你棄如敝履,無動於衷。”

  “除了保護周阿姨,想回哥哥身邊,我也想挽回你。”程禧哭着,“柏南,警方出手了,你贏得了嗎,你逃得掉嗎。”

  “我沒打算逃。”葉柏南看着她的淚水,清澈,透明,一如在徽園初遇她,亦是紅梅盛綻的時節。

  他伸手,擦拭她淚痕,“這一行淚,是爲葉柏南流下嗎。”

  程禧呆滯着。

  葉柏南擁她入懷,安撫她,輕拍她,“別怕,我不傷你。”

  車繞着省道兜了好大一圈,停在錦山。

  對面,是外省。

  錦山原本計劃建一座度假村,開發商資金鍊不足,蓋了三分之一,爛尾了,據說,政府今年年底回收。

  車熄了火。

  映入眼簾一幢二層木屋,一側是小溪,一側是山。

  司機打開後備箱,拉出周夫人,大約是程禧的眼淚溫暖軟化了葉柏南,他大發慈悲,“請醫生包紮,止痛。”

  旋即,帶着程禧進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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