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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为人民服务

作者:江天寥廓
当年忠贞为国酬,

  何曾怕断头?

  如今天下红遍,

  江山靠谁守?

  业未就,身躯倦,鬓已秋。

  你我之辈,忍将夙愿,付与东流?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横眉冷对千夫指,

  俯首甘为孺子牛。

  天气很热,不用干什么,人都会汗流浃背浑身难受,就别提小伙子们還得顶着烈日上班,那其中的滋味就不言而喻了。

  辛吾能跟着汤吉胜坐在推土机裡,学着捣腾着這头铁牛,显得非常的手忙脚乱,這個大家伙欺生就是不听使唤,难以令人称心如意。驾驶台本来就小,又是铁壳,被太阳暴晒,裡面就跟蒸锅似的,汤吉胜被蒸得满头大汗,辛吾能也被蒸透了似的,身上身下湿了個透。他们唯一的感觉就是难受难受還是难受!

  其他人也热得难受。李人国与银爱珠在烈日下供土,沒荫凉处可躲,就全凭各自头上那顶草帽遮挡住强烈的阳光,而且仅仅只能护住头脸,其余身体部分全部暴露在烈日下,他们還得抡起铁铲锄头不停的往漏斗裡供着土,這個中滋味,岂是一個“苦”字所能囊括的。

  供土箱下搅拌机边,史五来很悠闲的往搅拌机裡洒着水。整個制坯组,他這是最轻松的工作了,冷眼看起来,他哪是在上班哦,分明是在那個洞裡避暑。

  把持龙口的杨忠祥可不见得轻松,他得右眼盯着龙口处,待好好的泥條有一米长了,便挥起大刀使劲将其砍断,并用左手顺势往左边的截皮台送去。他的左眼随时关注着银富香,见她這几天特别高兴,他纳闷,這女人有啥喜事嗎,怎么也不跟我說說呢?他還不知道银富香跟郎中郎已经媾合了。虽然从去年开始,他就知道她不是什么淑女,但他自信,在這儿,她只相中了自己。

  “阿香,這几天好高兴啊!”

  截皮台上的银富香满面春风,她明白,自己在世俗的人们眼中是個烂女人,可是她却高兴,能同时拥有三個男人供自己享乐,這样的女人,世上恐怕也不多吧!她以为自己也算是有本事的女人了。现在社会,男女平等,凭什么只认可男人朝三暮四是本事,而女人风流倜傥就是无耻呢?其实,她也很同情表哥辛吾能,他是如假包换的人如其名,性无能!

  “人生苦短,青春年华更短。”她踩动离合,泥條瞬间便被切成了二十匹砖坯,然后抹尽台上的泥浆,对杨忠祥笑道,“我們沒有什么理由不开心不快乐!是嗎,阿祥?”

  杨忠祥叹息一声,道:“我可真无法开心,一想到家我就心寒。”

  “那就不想嘛。”

  仇重发放着竹架板,笑道:“阿香,你不想家嗎?”

  银富香道:“只要开心,想家干嘛。”

  未儿语清瘦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严肃,他撒着沙子,像是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在家裡都呆不住了。”

  “外面的花花世界,挣钱也容易。”夏流拖车疾奔而去,“有钱想干啥就干啥。”

  笔友进车,道:“俗话說衣服是人的脸,金钱是人的胆。”

  杨忠祥道:“所以我們要努力挣钱。”

  未儿语道:“我們年轻那会儿,总是想着如何保家卫国为人民服务。”

  任笔友道:“我們就是要抓住现在的太平盛世进行经济建设。老汉家,你们那时候都要背《***语录》吧!”

  未儿语笑了起来,道:“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們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象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曹寿智笑咪咪的說道:“那個时代,饭不吃觉不睡,但红宝书必须得背。我记得在吃饭的时候,我們也会站起来向***作請示。”

  未儿语笑道:“有這么回事,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仇重道:“阿友,你读過红宝书沒有?”

  任笔友点点头,道:“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歷史的动力。”

  曹寿智问道:“阿友,你說***哪句话說得最好?”

  任笔友想了想,道:“应该是‘为人民服务‘這句话吧!”杨忠祥笑道:“我們這也是在为人民服务。”

  银富香嗲嗲声气笑道:“阿祥,你這是在为人民币服务。”

  杨忠祥笑道:“我們凭本事挣工资,也是在为人民服务。”

  笔友拖车走了,史义旭跟上,道:“也亏得中国改革开放了,要不然中国不知道有多穷。人穷受苦,国穷就得受气挨打。”

  笔笙突然高歌唱道:“东风吹,战鼓擂,中国共产党怕過谁?”

  杨忠祥笑了,也唱道:“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十几個人来七八條枪。”

  吴芷骂道:“纯属土匪。”

  他兴致高扬,便南腔北调的說道:“天王盖地虎。”

  史义旭尖叫一声說道:“小鸡炖蘑菇”。

  杨忠祥哈哈一笑,道:“宝塔镇河妖。”

  任笔笙淡淡的笑道:“蘑菇放辣椒。”

  童筹“哟呵呵”怪叫数声,道:“莫哈莫哈,正响午时說话,谁都难回家”。

  白善干笑笑,便也說唱道:“大哥命我下山岗,仁兄何必摆战场,粮草归库干戈静,马放南山青草坪。”

  曹寿智笑岔了气不愿抬板,章雄便故意弄翻了一整板的砖坯。未儿语嘿嘿笑說“正经点”。仇重却望着银富香似笑非笑的說道:“阿香,你们湖南话跟我們四川话差不多吧?”

  银富香笑着,道:“一群二流子。”

  马英华由于听不懂說的啥话,见众人笑,便也跟着傻笑起来。這时,夏流飞也似的跑来,叫道:“有啥子好事,等我来了再笑嘛。”

  然后他怪声怪气地唱道:“妹妹你坐床头,哥哥我在床边走……”

  “龟儿子下流无耻。”杨忠祥骂道,“看你跑那么快,别把腰闪了,否则晚上可用不上劲了。”

  史义旭拖车离去,童筹刚欲进车,夏流忙道:“铜臭,让我一车码头子。”

  童筹骂骂咧咧地让开了,道:“二流子,你超几车了?”

  “你们拉了五车我才来,本份都沒有拉够,哪裡在超车哦。”

  吴芷心中不痛快,道:“下流人,這回拖家带口的了,可得拼命干哦。”

  白善更是恨得咬牙切齿,道:“二流子,你可得悠着点哦。”

  砖机正常工作,砖坯出得奇快,一会儿,夏流拖车走了,童筹复进车道:“来来来,多来几板。”

  很快车上有了四板,吴芷笑道:“童筹還要两板就完了。”

  童筹马上笑着回敬道:“你一板都不板了。”

  吴芷一时语塞,笔笙笑道:“啥子板不板的,說点吉利话。”

  童筹随即拖车离去,白善出车,马英华出车,吴芷刚欲出车,夏流又飞也似的跑了過来,老远他就喊道:“无耻人,让我拉车码头子。”

  吴芷不情愿,但又要做得大方,也只好让夏流拖去一车。仇重笑道:“夏流,陈姑娘给你弄的啥东西吃了,你這么有劲?”

  杨忠祥插嘴道:“下流人,看来你家陈燕很会照顾人,她把营养都给了你。”夏流道:“咱的内功深厚,浑身经络已经打通,当然精力特别旺盛了。”

  “還是小心点,”笔笙道,“别走火入魔,那可是要命的。”

  夏流扭头看了姐夫一眼,拖车自顾离去。接下来是吴芷、笔笙。這会儿才见笔友慢慢地从架道中出来,他還沒有进车,夏流又飞奔而至,依顺序该他出车。于是,笔友拉车靠边,說道:“夏流,今儿個你也太努力了吧。”

  夏流笑道:“我是有家室的人了,不努力工作不行啊!”

  陆陆续续大伙儿都到齐了,白善满脸不高兴,道:“下流人,你又超了两车。”仇重道:“飞毛腿,你也超两车试试。”

  “我可沒那劲。”

  杨忠祥突然說道:“白善,你来把龙口,我帮你拉两车。”

  于是两人调换工作,很快轮到白善出车了,杨忠祥推车而动,并道:“曹寿智,抬好点,抬快点。”

  曹寿智笑道:“再快也要一板一板的来。”

  史义旭尖嗓细声道:“再一板一板就沒气了。”

  杨忠祥拖车飞也似的走了,眨眼便沒入了架道中。小伙子们依序而进,虽然是烈日炎炎,虽然是大汗淋漓,虽然是气喘如牛,但小伙子们谁都不愿意落位掉车。他们都明白,拉一车才有一车的工钱,虽然這一车才四毛五分钱,但是由少集多的道理谁都懂。有人粗略的算了一下,他们的月工资一般在六百元左右,所以他们平均每天得拉着這样的重车奔跑不少于五十趟。由于并非每天都顺利,因此为了达到预期的收入,在砖机正常工作时,他们谁都不愿意掉车落位。

  這不,此时的砖坯明显地出得慢了下来,输送带上的泥土少了很多。原来,李人国与银爱珠在烈日下供土,早已热得受不了,也渴得受不了,更是累得受不了。他们两人或你阴一铲子我阳一铲的有气莫力的供着土,就渴望着能突然出点什么故障,停机好休息。

  “胖大嫂,”李人国实在沒法坚持下去了,他甩着满脸的汗水,道,“你坚持一会儿,我去喝口茶。”

  “快点啊,我也口渴得厉害。”

  李人国丢下铁铲就跑。這时,杨忠祥拖着空车飞也似的回来了,童筹显得惊讶,道:“阿祥,你上得也太快了吧,马儿一车還沒有一板哩。”

  吴芷道:“他是在挣棺材。”

  杨忠祥道:“我是帮白善挣的。”

  众人笑了,笔笙乐道:“想不到阿祥還有如此好的孝心。”

  杨忠祥一时无言以对,时缝李人国老大远叫道:“热死了,渴死了,有茶水莫?”

  沒错,热死了,渴死了。众人這才感觉又热又累又渴,于是纷纷找荫凉处坐下。吴芷却巡视着四周,沒见着茶桶,便怒容满面地向着东边远处的厨房骂道:“這個大师傅死了嗎,還是和野男人在幽会,现在還不送茶水来?”并做着极其下流的动作。

  笔友就坐在架道边,正好听到吴芷满嘴脏话和看见他下流无耻的动作,不由的大怒,他双眼直直地瞪着吴芷爆声吼道:“吴芷,你龟儿子真是畜牲变的,你不說人话也别学畜牲叫啊。”

  “阿友,”吴芷很不高兴,道,“那么個婆娘,你還护着她。”

  “吴芷,是人就說点人话。你知道是什么原因沒有送茶水来嗎?兴许是有急事耽误了,又不是故意的。”

  “我看她洋缸子是找野男人去了。”

  “吴芷,你這個畜牲变的。”笔友气得再次大声怒吼道,“你最好把你的臭嘴给我放干净一点。”

  他這一吼,恰如晴天霹雳,只震得众人双耳嗡嗡作响,也惊得变压器“砰”地一声爆炸开来,一個足球般大小的火球如昙花一现般夺人眼目。笔笙、童筹、夏流忙的跑了過来齐声问道:“什么事?”

  一看是打架的事态,吴芷虽然不服,但也觉得理亏,道:“這么热的天,大师傅不送茶水来,我就說了两句,阿友就不高兴了。”

  “算了,吴芷。”笔笙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還是给他点面子吧。”

  童筹也道:“看我哥的份上,算了。阿芷,走,我們下河去洗澡。”

  史义旭尖声叫道:“笔友,你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变压器都被你吓短路了。”

  “就是嘛,害得我們又少挣几块钱。”白善是逮着机会就要跟笔友過不去的,他說道,“我們的损失该叫笔友给陪起。”

  银爱珠的大嗓门从土堆上传過来:“停电好,再不停电,老娘都要被热死了。”

  夏流笑嘻嘻地說道:“笔友,再吼一声,把天吼塌下来才好哩。走哦,回去吃饭睡觉,明天好早点起来上班。”

  史五来从地下钻了出来,对李人国道:“二哥,你去给郎老板說一声,叫他找电工来修变压器。”

  马英华问道:“老板,今天不上班了?”

  仇重道:“肯定是下班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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