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番外:薄酒一杯
照片上的人是一男一女,都已不是年轻人,他们面前有一只粉色的奶油蛋糕,而两人的脸上也有被奶油涂抹過的痕迹。
他们沒做什么亲昵的动作,只是肩膀单纯的靠在一起,男人的神情有种与自身年龄不符的天真的桀骜,而女人则笑的娇俏。但因为两人生的都极好,便沒有丝毫违和的感觉,反倒让人情不自禁的跟着舒展了嘴角,笑起来。
众所周知,照片上的他们一個叫霍诵承,一個叫罗岑宵。
大约七八年前,罗岑宵就息影了,当时她成功转型,正拿了第二轮三金大满贯,谁也沒想到她会离开,但她十分果决,說息影就息影,离开影坛后也再沒有出现過,只偶尔于一些私人慈善晚宴上露面,据說如今的她大多数時間都同丈夫满世界的乱跑,旅游,還开過属于自己的油画展,人到中年,孩子们的羽翼都已丰厚,這样的生活无异于是幸福而惬意的。
而霍诵承還在圈子裡,单身,一年产出一部片子,剩余的時間便消失,有人說他喜歡玩乐,纵情山水,也有人說他闲时便在家埋头看剧本喂鸽子。
這是两個业务能力顶级因而被“封神”的人,他们的合影让很多人心绪沸腾了。
大概在二十年前,他们合作過一档综艺,再后来,盛情期盼下,又合作了一部电影。
那也是他们唯一合作的一部影片,叫玫瑰藏珠。
现在,這部电影已成为了经典,是表演系在校学生必看的一部作品。
可惜的是,从那部电影以后,两人就再也沒有一同出现在大荧幕上了。這些年来,就连合影都沒再有過,无论多少年過去,又产生了多少個新的国民cp,霍诵承和罗岑宵也从沒被人遗忘過。
据知情人透露,這张照片拍摄的那天正是罗岑宵的生日,她的丈夫黎今为她在溪城老家宴請三五好友,霍诵承是座上宾。
至此,大家又会心一笑——好在,這么多年,他们沒变,也沒走散,仍旧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于是又重看两人各自的作品,回味《玫瑰藏珠》,感叹人生匆匆,转眼已不知過了多少春夏。
霍诵承得知罗岑宵要结婚的消息时,正在风雪中拍一场武打戏,拆掉了身上吊的紧紧的威压,回到暖和的保姆车内,手机屏幕上有三通未接来电和一條微信,都来自同一個昵称——愚蠢的萝卜。
愚蠢的萝卜给他转发了一條电子請柬,她說,随便花少爷,我要结婚了,因为不想大肆宴請就只邀請三五好友,希望届时能光临。
电子請柬打开来,封面就是一对卡通新人,眼睛大大的牵着手,接着是她和那個男人在海边穿着不甚郑重的礼服拍的婚纱照,還有一個小朋友在旁边捧着膨化,沙滩上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她的笑容纯粹,能消融冰雪。
請柬的结尾处写着:黎今与罗岑宵期待着你的到来,鉴证我們的besttime。
霍诵承顿时有些气短,从裤子裡掏了一会儿才掏出一包烟,抽了起来。
入行很久,什么事沒遇到過,也懂得如何控制和舒缓自己的情绪,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外头的雪下的很大,气象局發佈了蓝色暴雪预警,导演說了收工,霍诵承就回家了。
他让司机把保姆车开走,自己开另一辆车回去。
路上白茫茫的,反倒把天空都照亮了,所有的车子都像是說好了似的,动的十分缓慢。
他想了想,扭头把车子往父母家开。
家中开着暖气,父母倒是沒想到他会在這個时候回来,母亲替他把脱下的毛衣挂上,又问這问那,吃了沒,怎么又瘦了,最近過的怎样。
他也都好脾气的作答了,然后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了桌,又与父亲畅饮了两杯,最后泡了茶一家三口一起看电视。
母亲仍将他当個小孩子,水果和糖果零食都不知从哪儿拿了出来,一边给他剥桔子一边问他,有女朋友了嗎?說他年纪也不小了。
早几年的时候他還总是有花边新闻,又跟嫩模出去约.炮了啊,或者跟哪個女明星春风一度假戏真做了,但两年就连這些新闻都沒了,他成了一個真正低调的影帝,对于他的父母来說,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他笑着给母亲捶了捶肩,几句话就带過了。
父母早知道他是這样倔的人,不愿說的话是怎么都撬不出来的,就像当年,希望他子承父业,他却一声不吭跑去拍电影,当下只能微微叹口气,不再提。
是夜,他在父母家睡下,房间每日有人打扫,被子上有新鲜的阳光味,让他觉得很舒适。
但再舒适,却還是失眠了。
他又拿出手机,自虐般的再看了一遍那個电子請柬。
充满着恋爱与幸福的酸臭味,呵呵。
看着,便想到了那一天,他与她并肩坐在颁奖台下面,他意气风发,她也有着重振旗鼓的美和自信。
但她忽然慌张的扯着裙子就要走,她說她有急事,小问可能出事了,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迫切,她說,诵承,如果真能得奖了,你帮我领一下。
头也不回的走了,奔向了過道尽头的另一個男人。
他从前都沒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過就是跟那個男人有一個儿子,有一段過去而已,现代人了,谁也不必为這些過去耿耿于怀,他统统可以接受。
但可能都是他自己的狂想曲,是他独自黯然的神伤。
他们尚且有過去,自己和她,是从未有過开始。
最后他站上了领奖台的时候,面对的台下仿佛是空的,是一片漆黑,他含着笑意說完了所有的话,得体到不像是霍诵承。
而现在,他们要结婚了。
是的,黎今和罗岑宵。
因为沒有得到他的回复,過了两天,罗岑宵又给他打了电话约他出来喝下午茶。
“拜托,我的時間很紧张,你倒是悠闲,還喝下午茶。”他对着那头懒懒的道,一边抚摸着有钱花雪白的绒毛。
她不知道又說了些什么,霍诵承扯了扯嘴角,最终還是說道:“知道了,你以为都像你似的记性那么差,我等下就来。”
他们约好在昔日公司的楼下咖啡厅见面,不得不承认,喝過多少家的咖啡,始终這家最对胃口。
他来的时候她早就坐下了,正在吃一块草莓蛋糕,吃的津津有味十分入神。
他是牵着有钱花来的,有钱花一看到她就扑到了她的胸口,热情的仿佛老友会面,罗岑宵抱着它沒肯松手。
逗弄了好一会儿,有钱花才开开心心的趴在她身边,两人边喝东西边說话,其实基本是她自己在說,他偶尔泼泼冷水,就像他们每一次见面那样。
她简单的提到了婚礼,說只打算請两桌好友,接下来就要带着孩子去国外度蜜月。
然后她說以后還要继续好好工作,要拍很多的好作品,還跟他探讨了新收的几個剧本。
沒有太久,小问打电话给她了,她要去接孩子放学,便說好了婚礼时再见。
临走前,她抱了抱有钱花,然后冲他微笑:“我现在很快乐,又充实,我想把幸运分你一半,你会遇到最好的人。”
他仰唇,“就你這么点运气還要分我一半,义气了我的萝卜。”
她瞪了他一眼。
霍诵承牵着狗从咖啡厅出来,从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深蓝色的盒子,打开,黑丝绒缎面上是一只精致小巧的钻石手镯,镯子的裡面還刻着两個小字母,cx,是她名字的缩写。
這是他当年在非洲的时候得知她拍戏受了伤,最终也沒能及时赶回来看她的时候买的,回来后,一直也沒机会送给她。
放在口袋裡无数次,直到今天,還是沒送出去。
大概也不必再送了,這份情意,她不可能会收下。
霍诵承将盒子扔到了一边的垃圾桶,身边的有钱花似有所感的动了动,他弯腰抚了抚它:“乖,回家了。”
夕阳,雪融化的时候最冷,但也是最接近春天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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