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首发晋江文学城
赤兆捂着脸脸上指痕清晰可见。
被打了一巴掌這种仿佛羞辱般的打法說出来都很丢人。赤兆梗红脖子,满脸都是要子锋给個交代的表情。
子锋斜瞥不說话的方征:“真的?”
方征讽笑道:“真的。”他仰头毫不客气对赤兆道,“如果不是你放任熊威胁我,我为什么要杀它?”
“我给你点燃了火把!”赤兆吼道:“你根本不知道這是兽伴!才会那样攻击!”
“我当然知道!”方征挑衅般看着他,又对子锋扬了扬眉“不然我怎么知道子锋大人的兽伴是豹子呢?但你又不是我的主人我就是想杀你的熊,”方征声音逐渐也提高和他对吼“我就是想打你!”
赤兆脸色大变下意识握紧了斧子后退一步,他眼神中实实在在地划過一抹忌惮。他怕的当然不是方征。如果代表了子锋的意思
子锋也是脸色一白,他朝方征怒喝道:“给我闭嘴!”
方征心中暗喜离间了第一步他露出略有些委屈的眼神,装得好像他替子锋做事,子锋却朝他发火那种委屈。
赤兆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神色愈发阴沉。
“這家伙很不听话。”子锋气得发抖转头想给同僚解释“赤兆你不要听他瞎說,我马上惩罚他给你赔罪”
方征懂得什么叫越描越黑,他一唱一和般說道:“大人,您杀了我。沒完成您的吩咐,我還是死了算了”
赤兆脸都青了,什么“吩咐”?是刚才杀熊,還要打他巴掌的吩咐?
“你胡說什么,我吩咐你什么了!”子锋一瞬间应付不来方征這种骚操作,语气愈发气急败坏。
方征才露出一副自知失言的慌张样子:“对对对,大人什么都沒說。是我自己的想法,是我自己不听话。您還是杀了我。”
這下子就算子锋把方征杀了,也会被误解为杀人灭口。
“我不是!我沒有”子锋怒喝着,语气有些失控,“我,我根本就沒有告诉過你兽伴是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方征在心底狂笑,這個小鬼头武力值虽然吓人,但說到底還是太嫩,刚才丧失了分辩的机会,眼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方征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现在他不說话效果最好。因为赤兆那边已然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痛苦之色。
赤兆脸色逐渐变得越来越红,呼吸急促,浑身肌肉鼓出。艰难喘息,发出荷荷之声。方征发觉不太对劲,赤兆像是气疯了,却在压抑什么的模样。
“不要信他!”子锋脸色巨变,想要跨前一步,赤兆却猛然举起斧子挡在子锋面前,发出受到威胁的声音,浑身青筋爆出,毛发直耸。
子锋隔着兵戈朝着赤兆大吼道:“不要信!想想合虚山!想想昏渊!我救過你,你也救過我!我們還要去饶沃看歌舞的鸾鸟!我不会骗你的!!”
赤兆浑身的肌肉鼓胀出裂纹,就像一片片的岩石。他猛然间爆发出痛苦的大吼,那声音甚至比熊更像一头野兽。他眼神涣散,举起巨大的斧子朝子锋挥来,张开血盆大口,就像一头野兽般露出森然的利齿。
方征几乎是在他们内讧的前一瞬间就赶紧避到一旁。虽然他本意就是挑起两位虞夷使者的不和,但挑拨成功后的猛烈效果還是让他目瞪口呆。
赤兆控制不住自己,整個人都疯了,十分狂躁,震得偌大洞穴嗡嗡作响。這是方征第一次看到虞夷的战争机器失控的模样,一仿佛自地狱中丛生的怪物,他表情扭曲,身手骇人。
這就是长老曾经說過的“禺强营的弱点”嗎?
子锋持钺抵住斧子,相持的胶着间他面对着赤兆的脸,大声呼道:“赤兆!醒来!你還可以”
然而赤兆脸上皱出类似力气被抽干的纹路,他扭曲的脸上留下了痛苦的两行泪水,用尽最后的意识,艰难喘道:“晚了我已经老了。”
他看着子锋的眼神不再掩饰,那是一种混杂着嫉妒、羡慕、悲哀又怀念的复杂神情,却像是游鱼般俶尔隐匿在涣散又疯狂表情中,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已经老了,收不住了,不能再战了。
在那生死之间,赤兆似乎想对子锋說些什么,却再也沒有机会。
他们不一样,赤兆从小就知道,用那些药会助长身体的能力,但是肌肉会变得越来越硬,最后像石头一样碎掉。血液流淌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总有一天无法呼吸,伤口也不易愈合。禺强营的人,普遍只能活到二十岁。
赤兆今年已经二十二岁。有多少次他感觉要陷入疯癫的薨渊,却又侥幸醒過来,但是身上的肌肉硬得像是岩石,愈发绷不住了。很多时候他心绪不能大起落,因为大的喜怒会引发血流沸腾,加速他的狂化失智。
子锋不一样,子锋這孩子比他小八岁,自己看着他从小长大。天赋绝佳,沒有像他们一样用那些药,却也练成那样可怕的身手。真的是传言中受過玄鸟祝福的孩子,可以活得很长久,一直战斗下去。
而且除了武技,子锋還能穿上白袍子,念诵古老的祭文
无论是“至高王”,還是“十二巫”,還是“舞医”,都对子锋十分看重。
赤兆并不是真的想怀疑子锋,但是刚才那一刻,除了生气外,或许是连他都刻意压抑的负面嫉妒情绪一起作用,他才猛然间失去了控制,却越過了临界,无法再恢复正常了。
尽管他立刻又意识到,子锋其实犯不着打压迫害他,挣扎着想清醒過来,却已经晚了,只来得說最后那句断续的感慨。
“赤兆!”子锋焦急地呼喊,一边還要同时抵御无法控制的攻势。赤兆的肌肉像是石头一样裂开,片片碎响炸裂在洞穴中。他的皮肉开始坍缩,常年過度使用全靠药物崩住的肌肉,在失控后仿佛萎缩溶解了下去,七窍流出了鲜血,整個人散发出浓重的腥味。他死去的面容一瞬间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像個沧桑的小老头。
赤兆的尸体也再也握不住那把沉重的巨斧,“嘭”地摔落地面。死在了熊尸体的旁边,一人一熊,尸体都還未变得冰凉。
子锋亦是呆怔在原地,良久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嚎声。
子锋双目赤红,一把拧過方征的衣襟,刀削般的面孔上燃烧出滔天烈焰。方征心中咯噔一声,刚挣扎起来,就被惯着往地面一摔。子锋一手强硬掰开方征的嘴,另一只手抽出匕首,朝着方征的舌头割了下去!
那一刻方征想了很多应对方法,但沒有哪一個能彻底解决。但方征只能拼尽全力先躲這一击,他使遍了力气终于躲开一寸,刀只划破了他的嘴唇,但下一瞬间子锋又把他摁回去,毫不迟疑地继续割舌,势不罢休的架势。
方征心头剧震,今天自己的舌头是保不住了嗎?然而在气成這种情况之下,子锋都不杀他。让方征大概理解了,子锋究竟如何看待問題。
方征也沒想到会发展到這一步,他本意只想引得两個使者内讧,或许他们会吵架,甚至打一架,制造出混乱,然后他就乘机逃跑,就算逃不掉,也能在他们争执中取得情报或优势。沒想到那個赤兆本身就到了药物副作用的临界点,被激就死了。方征心中的震撼和怅然一瞬而释,他硬下心肠想,這又不是自己的過失,就算是他挑拨了,子锋本来就是他要对付的敌人,子锋死了一個强大的助力,对他来說是好事。
不過方征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自己的舌头要被割掉了。
冥夜和玄思两位长老忽然在不远处高声道:“子锋大人,我們這裡有哑药,那比割舌头效果好。舌头除了說话還有很多用途,割了就享用不到了。而且割了舌头不好治,容易死。”
方征简直想高声夸赞那两位塑料盟友,真是鬼才,老东西懂得很多嘛。這都能劝?
子锋“嘭”地把刀插在方征脖子旁边,起身走到那两位长老前方,压抑着怒火:“很多用途?我怎么不知道。”
冥夜大长老和玄思长老两位老头一脸意味深长,“子锋大人,您您可能還沒享用過?”
子锋不耐烦问:“享用什么?!”
冥夜大长老和玄思长老一时之间神色都有些尴尬,旁边胆战心虚围观的部落女人们也躲得远远的,就算听得懂什么少儿不宜的潜台词也不敢发出半個音。所以冥夜大长老咳嗽两下,以“子锋大人原来還是個孩子啊”的微妙表情瞥了方征一眼。
方征看到那個微妙表情也是一愣,心中嘀咕不会。装什么纯?原始野蛮人发育得那么早,子锋怎么不可能不懂那些事情,对自己說的话又都是那种调调
玄冥大长老不好說那什么,只好不打草稿道:“人的舌头,其实,在受伤的时候对止血很有用,還是留着。”
居然也不是瞎编,唾沫裡的确有酶帮助止血。這理由竟然让子锋信了,伸手摊开道:“那就留着。哑药。”
玄思长老给了子锋一罐药,在对方转身過去时,朝着方征眨了眨眼睛。俨然是在說:放心吃,放心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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