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祖孙相认 作者:未知 過了片刻,那老人家对着叶妈妈又是好一顿手势,然后叶妈妈转向孙灿烂轻声问道:“小姐贵姓?” 孙灿烂觉得有一种想法就要从自己的内心深处破茧而出,只是目前還不能完全确定,于是只能按下内心的激动,静静地看着面前有些激动的老人家說道:“免贵姓孙,子子孙孙的孙,孙子的孙。” 孙灿烂一說出姓孙,還沒等叶妈妈转身打手势,老人家原本昏暗的眼睛刹那间亮了几分,虽然他也在极力掩饰,但是却沒有逃過孙灿烂刻意注意的目光。 這老人家要么如孙天赐所說的那般并非聋哑之人,要么這老人家能读懂唇语。 “小姐芳名?”叶妈妈为孙灿烂与那老头儿之间做起了翻译。 “小女子因出生在春日,故而小名山花,大名灿烂,合起来就是山花灿烂。”孙灿烂并不急于告诉对方這具身体原主的名字,而是用了她现在实际在用的前世的大小名字。 原本听到孙灿烂說姓孙,显得尤为激动的老人家在听到孙灿烂說出的名字时,目光中的光彩瞬间暗淡了许多,神色怔忡地看着孙灿烂,眼神有些游移不定,片刻過后仿佛极不死心地再次对着叶妈妈急速比划起来。 也许是心裡過于激动了些,老人家的比划速度太快,叶妈妈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只得請老人家再比划一次。 老人家定了定心,再次比划起来,這次的速度放得很慢,动作也极为简单,叶妈妈很快就弄懂了老人家的意思:“小姐的弟弟叫天赐,孙天赐?” “是的,舍弟名叫孙天赐,小名小次,一次两次的次。”孙灿烂特意强调了孙天赐的小名。 這個小名是孙天赐沒出生的时候就定下的,因为孙天赐是孙长龄和陈杜鹃的第二個孩子,故而這個小名是“小次”,而非“小赐”,這個小名只有十分亲近的人才知晓,個人都以为是“小赐”。 孙灿烂之所以特意提到這個“次”字,那可是抱了极大的刺探心理,完全可以說是别有用心。 果然孙灿烂的话音刚落,老人家脸上的神情又起了波动,激动的情绪更加明显,对着叶妈妈又一一阵比划:“小姐可记得小姐家以前住郁州城哪一带哪條街?這十年可否回家看過?” “小女子的家原来就在郁州城的兴华街上,记得那裡离郁州府衙门极近,我家的院子有一個大大的秋千架,是我爹爹特地为我和弟弟建的。 天气好的日子裡,娘总会带着我們姐弟在院子裡荡秋千。 十年来,怕仇人還在找我們姐弟,所以一次也未曾回去看過,只听說当时被人一把火将院子给烧了,還差点殃及左邻右舍。”說着孙灿烂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渐渐地孙灿烂的眼中隐隐有了些泪花,而那对老人只是呆呆地看着孙灿烂,完全忘记了打手势。 “小姐,往事已矣,节哀顺变,好在小姐与天赐少爷在舅老爷的保护下一切平安,你爹娘在天之灵应该更希望你们活得开心過得富足,至于你爹娘的仇总有一天会报的!”穆妈妈轻轻安慰着孙灿烂。 孙灿烂仿佛从往事中回過神来,准备从怀裡拿帕子拭去眼泪,却不小心带出了一块玉佩,眼看玉佩就要掉在地上,孙灿烂不由“哎呀”一声惊呼出声。 好在她身边的小丫头穆慧眼疾手快,在玉佩即将落地的时候,伸手一把捞了起来,其实就算玉佩真得掉下去也落不到地,玉佩在红线正勾在孙灿烂的小手指上呢。 孙灿烂小心地接過穆慧手上的玉佩,宛若珠宝般地用帕子拭了又拭,突然一只长满了老人斑枯瘦的手伸了過来,将那玉佩拿在了手上。 孙灿烂虽然知道這只手的主人是谁,心裡依然惊得一跳,條件反射般地就要伸手抓回那玉佩。 突然一声极其黯哑的声音在屋子裡响了起来:“這玉佩……从何而来?” 孙灿烂虽然从孙天赐那裡听說過這老人家并非哑巴,不過刚才老人家一直用手语与叶妈妈交流,让她心裡一直疑惑這老人家是不是真的是哑巴,如今听到老人家开了口,心裡不由一阵大喜,觉得這老人家的身份与她想像中的又靠近了一步。 不過她還是先避开了老人的问话,而是按照常理先对老人突然开口說话表示出了极大的震惊:“老人家会說话?” “這玉佩……究竟从何而来?”老人十分激动地抓着玉佩,并不回答孙灿烂惊讶的問題,用极其固执地目光看着孙灿烂,大有不得到回答誓不罢休的架势。 “這玉佩是我爹爹在送我和娘亲還有弟弟去外祖父家的时候,亲手给我带上的。 据大姑說,這個玉佩是太祖父留下来的,原本是一对,分别给了祖父和伯祖父,如今蝶形的在大姑那裡,我這個是蜂形的……”孙灿烂的眼睛盯着那块在老人手上的玉佩,絮絮叨叨地說着。 沒想到玉佩迅速地移动起来,随即她的身子已经被紧紧拥进一個枯瘦如柴的怀抱裡,這突如其来的拥抱将孙灿烂吓了一大跳。 這,這究竟是什么情况?這老人家到底是谁?這突然上来就是一個突如其来的拥抱实在让孙灿烂有些接受无能…… 孙灿烂正欲挣扎着从老人家的怀抱裡出来,突然老人家哽咽的喃喃声瞬间击倒了孙灿烂,让她再也动弹不得:“然然……然然……我的然然……祖父总算等到你了!” 然然?這老人家居然知道她的真实名字! 等等……祖父?這老人家是這身体的祖父?那么岂不就是孙长龄的父亲,赵孙氏绣姑口中的老叔? 這……這也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孙灿烂心中的猜测不過只是认为這個老人家是孙长龄供养的老人家罢了,怎么也沒想像過会是原主的祖父。 在原主的记忆长河裡,根本就沒有祖父的存在,连陈浩宇和杨继业他们都未曾提到過孙长龄的父亲,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孙灿烂在记忆深处拼命地寻找对于這老人的记忆以及有关祖父的点点滴滴,可是依然沒有任何的记忆能将這位老人与祖父结合在一起,而且在孙灿烂的记忆中,這对老人似乎从开始就居住在孙家隔壁。 为什么這位老人会是孙嫣然的祖父,而孙长龄不将老人带回家中侍奉,却要将其安排在隔壁居住,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看着老人家如此激动而深情,再看看边上的老妇人也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无声地喃喃自语,完全不似有假,看来這其中必定又是一個迫不得已的故事吧。 老人家突如其来的举动,也让穆妈妈她们也感到分外意外,想帮着孙灿烂脱离老人的拥抱,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能局促而又紧张地看着孙灿烂。 虽然孙灿烂心裡有无数的疑问,可面对激动的老人家,她能感受到老人家对她完全沒有恶意,只有都是满腔的疼惜。 虽然身子浇在一個陌生的怀抱裡,让孙灿烂感到极不舒畅,不過她還是用眼神暗示穆妈妈她们,让她们静待老人的情绪平静下来再做打算。 良久,好不容易等到老人总算冷静下来,大家重新坐下,老人家這才觉得刚才自己過于激动,与孙灿烂之间的相认着实冒险了些。 虽然让让叶妈妈接近他们,可并不表示他就信任叶妈妈,更何况孙灿烂身边還有丫环婆子跟着,他们老夫妻装聋作哑這么多年,从来不曾在人前露出馅,今日一见孙灿烂心裡就已经不冷静了,如今更是让人知道了他真实的身份,若這几個外人不可靠的话,岂不坏了大事? 于是一双原本已经昏花的老眼死死地盯着叶妈妈和穆妈妈母女,目光中有着凌厉的杀气,大有将她们杀之灭口的意思,這让孙灿烂不由一头黑线。 這老人家還真是有意思的紧!若這几個人不可靠,孙灿烂能将她们带在身边嗎?不過想想也不能怪這老人家,毕竟他并不知道孙灿烂她们原本就是直奔他们老夫妻来的。 “如此說来,老爷子是山花小姐的祖父了?可是为何你们隔邻而居,山花小姐却从来不知晓你们是祖孙关系?”穆妈妈替孙灿烂开了口,至此她们也不再否认孙灿烂的身份,只是称呼上沒有改变。 這的确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两家隔邻而居好几年,却硬是沒让别人知晓他们之间的真正关系,任谁也无法想像這其中的原因。 也许杨继业在看到孙灿烂脖子上玉佩的时候,心裡已经有些想法,所以才会安排孙灿烂過来。 只是如此几年来隔邻而居却不相往来,连作为孙子孙女的孙嫣然和孙天赐姐弟都不知左邻居住的原来是自己的亲亲祖父,這样的事怎么都让人想不通。 那老人家看看叶妈妈再看看穆妈妈母女,见三個人脸色沉静,丝毫不为他的目光所动,于是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孙灿烂。 “這位叶妈妈和穆妈妈還有這位穆慧妹妹,都是杨继业杨大元帅府上的人。 若山花沒有猜错,您……祖父在爹爹在世的时候,与爹爹应该還是有所往来的,应该知道爹爹是杨元帅手下的情报人员。 祖父既已信了山花是你孙女儿,那么完全可以信任她们。”孙灿烂开始的时候不知该如何称呼那老人家,想了想還是直接称呼祖父。 在她的心裡已经十分肯定面前的老人就是孙长龄的爹爹,也就是這具身体的祖父,自己既然占了這具身体,那么這声祖父迟早是要叫出口的。 一声祖父顿时让老人家老泪纵横,激动的不能自己,哽咽着半晌不能成句。 孙灿烂在心裡长长地叹了口气,既然這声祖父已经叫出口,那么就应该以真正的祖父待之,于是走上前去在老人身边坐下,将自己的头轻轻靠在老人身上,手轻抚着老人枯瘦的手,无声地安慰着老人。 良久老人才收住激动的心情,见大家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他,于是定了定心,开始用他那多年不曾开口說话,已经有些生硬的声音将一切徐徐道来。 “這個說来话长,完全不能怪胜儿……哦,胜儿,是你爹爹的乳名。”怕孙灿烂她们听不明白,老人在此做了解释。 其实孙长龄的小名,孙灿烂在赵孙氏的嘴裡已经听說過了,见老人家解释,连忙微微点了点头。 老人家缓慢的叙述,前面在老家的部分与赵孙氏的回忆完全吻合,在孙长龄亲娘過世以后,又恰逢老家连日暴雨,让盐湖泛滥成灾。 孙家虽然在当地也算是個有些根基的人家,可惜家裡总想着能靠着读书出仕,所以祖上传下田地,到了老人家兄弟這辈,只剩下了几亩薄田,原本也只是勉强能让孙家人维持個温饱。 盐湖泛滥淹了可耕种的薄田,若大家再生活在一起,眼看全家都得饿死。 在老家实在生活不下去,老人家只能带着孙长龄告别兄长一家离开老家,一路乞讨最后在郁州城外的南山脚下落了户。 孙老爹为了养大儿子,放下读书人的尊严,进山打猎采药好不容易将孙长龄拉扯大,原希望他能够继了祖上做個读书人,可是孙长龄却并不爱读书,却偏偏喜歡耍枪弄棒,最后還偷偷地报名从了军。 孙老爹虽然有千百個不愿意,可是孙长龄已经报了名,也只得依了他,看着他从军去了边关。 孙长龄从军走后,孙老爹独自一個人生活,偶尔进山采药打猎维持生计。 在一次进山采药的過程中,为了采到山崖上的一颗稀有草药,失足跌落山崖,還好山崖下是個水池,将水流将他冲到下游,幸得被一妇人相救才得以活命。 只是由于当初头部受了伤,孙老爹的脑子时不时犯糊涂,记不得以前的事,也不记得自己原来生活在哪裡,家裡都有些什么人。 因此身体康复以后,就一直住在救命妇人的村庄裡,偶尔還是进山采药打猎,如此過了快两年,在村裡的人的撮合下,孙老爹救他的妇人凑在一起過起了正常的日子。 随着時間的推移,孙老爹慢慢地记起了一些事,却只记得自己是個鳏夫,身边应该還有一個儿子,可怎么也不记得他长得如何,人又在哪裡。 老人生硬的语言渐渐顺畅起来,从孙长龄从军以后自己的遭遇慢慢說起。 孙灿烂偎依在老人身边,侧耳倾听老人叙述,时不时地轻抚一下老人的手背,安抚老人激动的心情。 孙老爹感受到来自孙女的浓浓关切,心情忡忡平缓下来,叙述也更有條理起来。 孙老爹失了忆找不到回家的路,在山裡安了家。 這些远在边关的孙长龄都不知情,等到孙长龄从边关回到郁州,看到的只是落败的家,问遍了周围邻居都說已经几年沒有看到過孙老爹的人影。 孙长龄是個孝顺的人,当年沒能听从老爹的意思读书奔仕途,就已经觉得很对不起老爹,如今不见了老爹,岂有不寻找的道理? 虽然邻居都說已经好多年不曾见過孙老爹,說不定已经死了,可是孙长龄岂会轻易不相信,自然是到处寻找孙老爹的下落。 如此寻寻觅觅又過了三年,总算在大山深处找到了孙老爹,可是此时的孙老爹只觉得面前的人看着面熟,却已经不认得這人就是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