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族后裔
天已大亮,陆续有村民出村,山野村夫何曾见過李莫愁這等美丽道姑,只要路過便偷偷瞧她,一個男人目光色了些,被李莫愁一拂尘甩過去,打得脸发肿。
等来等去始终不见杨過,李莫愁心烦意乱,忽而蛾眉一凝,想起曾過去一对农家夫妇,男的戴着斗篷露着黑漆漆的半边脸,女的骑着毛驴也是一脸漆黑,和其他人不同的是,這两人并不看她,视若无睹的架势颇为另类。
李莫愁猛然想到什么,立刻带着洪凌波追去。
原来那对夫妇正是杨過和陆无双,且說杨過带着陆无双钻进村子,找了两身农家衣服换上,在脸上抹了锅底黑,偷了一头毛驴,堂而皇之的从李莫愁眼前溜走。
两人走不多远,却见一支官家队伍。为首一匹高头大马,马上青年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看得出有些功夫。后面一辆马车肃穆宽大,想来坐的必是大官。
杨過眼珠子一转,立刻扑地大哭,說自己被人追杀,身负天大冤情。那青年道:「既有冤情,去衙门告状便好,快請让开。」
杨過道:「要杀我的正是官门中人,還請大老爷为民做主。」
马车卷帘忽而掀起,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探出半身,道:「齐儿,你让他们過来。」
杨過大喜,拉着陆无双上前,胡编乱造說的悲天悯人,最后道:「那人草菅人命,见小民不服要上告,請了江湖中人来灭口,求老爷让我們躲上一躲。」
马车裡的老者乃蒙古国大宰相耶律楚才,正是要告老還乡,听闻当地竟有如此目无王法的官员,有心要查明真相,于是道:「你且莫怕,上我马车细說。」
李莫愁一路追击,只见毛驴,不见杨過,忽而回头看過去的官家马车,心道:莫不是藏进车裡,看阵势裡面坐的想是大官,他一介草民应该进不得。
李莫愁看着路旁小路,带洪凌波插追過去。
杨過口若悬河,只說狗官如何如何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听的耶律楚才气愤填胸,只问他是哪個官员,杨過含糊不答,陆无双暗自偷笑。
忽然外面一阵嘈杂,一個女子声音大喝道:「狗贼,拿命来。」
一把柳叶刀穿透车厢,杨過眼疾手快一拉耶律楚才,堪堪躲了過去。然后那刀拔出,外面打了起来。
杨過钻出头看去,只见一個持刀女子与青年斗在一处。那女子一看便是武功平平,刀法稀松平常,而青年竟然用的是全真派武学,空手与女人交手依旧游刃有余。
耶律楚才忽然叹口气,自言自语道:「這般寻仇,好個无聊。」
杨過看那女子虽武功不济,却招招直奔青年要害,而那青年似有手下留情之意,奇道:「大人与她有何仇怨?」
耶律楚才道:「我若与她有仇,则天下皆是仇敌了。」
杨過再问,耶律楚才粗略說了說,原来外面女子名叫完颜萍,是金国皇族后裔,因耶律楚才辅佐蒙古灭金,就此被她追杀,這已经是第二次了。
杨過不禁好笑,這仇恨說大确实大的去了,說沒有也可以,灭金又非人家一人之功,她的仇人岂不是遍地都是。
杨過再看,外面已分出胜负,青年空手夺刀,完颜萍引颈等死。他看清女孩样貌,只见完颜萍容颜清秀,身材消瘦,那眼睛竟和小龙女有几分神似,顿时心生护念。
「喂,你瞧什么瞧?」陆无双只道杨過见了好看姑娘,心有不专,气呼呼的道。
杨過回過神来,笑道:「你虽好看,却不及她,我就是要看。」
陆无双生气的拧杨過胳膊,骂道:「臭傻旦,她哪裡有我好看?」
杨過道:「眼睛。」
耶律楚才见二人打情骂俏,忽而明了,原来是一对少男少女,看架势哪裡像是有冤屈的样子,必是被仇家追杀胡說而已,他一向豁达,刚才被杨過一拉躲過一刀,心有几分感激,也沒有责怪。
外面青年正是耶律楚才次子耶律齐,他横卧柳叶刀递向完颜萍,說道:「姑娘,你還有一次机会,我有言在先,容你三回,若再执迷不悟,我只好得罪了。」
完颜萍恨恨接過刀来,道:「那只是你自己說的,我一定要杀了你们父子,至死方休。」
耶律齐道:「但愿姑娘下次能够成功。」
完颜萍「哼」了一声,眼睁睁看着马车過去。耶律齐拱手别過,她咬了咬樱唇,恨意颇深。
杨過跟着来到耶律庄园,正想如何找個托辞脱身,耶律楚才道:「小兄弟也是江湖中人吧,今日承蒙出手相救,若不嫌弃可在老夫府上小憩,避一避仇家。」
杨過见他目光如炬,一阵尴尬,便实言相告,耶律楚才笑笑,全然不放在心上。
此时一個少女迎出来,笑魇如花,叫道:「父亲,二哥,你们回来啦!」說着過来撒娇般揽住父亲胳膊。
陆无双见杨過眼睛又直,狠狠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杨過瞪她一眼,跟着耶律楚才进去。
少女见跟进来两個农家人,好奇问父亲是什么人,耶律楚才回头向杨過介绍:「這是小女燕儿,哦,還不知小兄弟和這位姑娘叫什么?」
不等杨過說话,陆无双笑道:「我叫陆无双,他嘛,他叫傻旦!」
耶律楚才笑着看向杨過,杨過白了一眼陆无双,道:「草民姓杨,大家都叫我傻旦。」
耶律楚才沒再多问,进府之后把杨過交给儿子招待,自己休息去了。耶律齐不见杨過有何過人之处,只让下人给他们安排個房间,供了些吃食。
人都走后,杨過拿出包裹解开,一边脱衣服一边冲陆无双道:「快把衣服换了吧。」
陆无双看杨過脱掉上衣,露出一身线條分明的古铜色肌肉,春心一荡,心道:他不光模样好看,身材也這般好!
「你怎么不脱衣服?」杨過回头见陆无双发呆,便又催促。
陆无双羞道:「那你转過身,不许偷看。」說着跳上床,拉住床帐。
杨過看纱帐裡露出陆无双曼妙曲线,笑道:「我又不是沒看過,你羞什么!」
陆无双骂道:「你個臭傻旦就会欺负我。」心中却是欢喜,想到被他吸胸一幕,乳头悄然翘起,心道:他此刻要是扑上床来……不行,這是别人家裡,我胡思乱想什么呢!
陆无双换了衣服跳下床来,杨過也换好衣服,二人一番捯饬后,一对俊俏少年男女复现。
二人在耶律府一直待到晚上,来者是客,耶律兄妹過来請他们往大堂就宴,礼数周到,沒有因为他们身份而轻慢。杨過不禁对耶律楚才心生敬佩。
耶律齐见陆无双换了白衣,姿容清秀,忍不住多看两眼。耶律燕也看着杨過呆了又呆。
杨過莞尔一笑也不多說,却是陆无双被耶律齐看得有些不自在。他虽不及杨過俊美无伦却也是玉树临风,她少女心思自是有些羞意。
本是客宴,耶律楚才却不拘一格,加之女儿学了些功夫自诩江湖儿女,便也入座相陪,耶律楚才见杨過一表人才,问及家世师门,杨過避而不答,陆无双小时候便见過他,知他是個孤儿,只是不知师承何处,不過所见杨過使出的尽是无赖招式,便道:「傻旦,你那三脚猫功夫跟谁学的?」
「不值一提。」杨過笑笑,看向耶律齐,心道:他用的是全真教功夫,也不知跟哪個臭道士学的,看样子但是有模有样。于是问:「耶律公子功夫了得,不知师承何人?」
耶律齐正色道:「蒙全真教一位高人指点一二,也未拜师,只有一桩莫大机缘。」
杨過点点头,又假意恭维几句。耶律楚才见几個年轻人谈的投机,他对武学一窍不通,起身便要先行离去。
忽然,一人破窗而入,柳叶刀直对耶律楚才面门,耶律齐身子一动不动,手中酒杯弹出,将刺向父亲的柳叶刀打歪。耶律燕一步上前挡住父亲,与刺客斗在一处。
杨過看去,来人又是那完颜少女,不禁微微摇头。
二女各施本领,打得有来有回,完颜萍身材瘦削,使得刀法倒是刚猛路数,加带左手掌法也大开大开。耶律燕手无兵器,渐渐有些吃力。
陆无双瞧着热闹,对杨過道:「她二人本事平平,若都不用兵器,应该势均力敌。」
杨過道:「跟你差不多。」
陆无双不满道:「你這傻旦,她们哪裡有我强了?」
杨過笑道:「单论武功半斤八两,不過她们沒经過生死相搏,不及你阴险狡诈,最后還是你赢。」
陆无双拧他胳膊,噘嘴道:「讨厌!我那叫机敏過人好不好。」
說笑间,那边已分出高下,耶律燕被完颜萍刀势逼得一退再退。忽然耶律齐喝退妹妹,掀袍而上,仅以单手对上完颜萍。
杨過见耶律齐单手接战,尚且留有余力,他只守不攻,任完颜萍处处来攻要害,却似闲庭信步,有意相让。
最终完颜萍气力衰竭,耶律齐闪過刀锋在她腋下一拍,完颜萍手中短刀脱飞到空中,耶律齐右手一抬落入手中。
「姑娘,第三次了。」
耶律齐横握柳叶刀,递向完颜萍。完颜萍脸色铁青,愤愤接過刀来,竟向自己脖颈抹去。
杨過大吃一惊正要出手,耶律齐猛然握住刀口,手心溢出鲜红之血。
「你……」完颜萍愕然看着耶律齐,神色复杂。
耶律齐道:「姑娘這又是何苦?我耶律氏本是大辽皇族,被你完颜氏屠得近乎灭族,也未曾如你這般寻仇,家国争斗本就如此,并非私仇。不该由你一個柔弱女子担负。」
耶律燕道:「二哥,你对她一忍再忍,是不是喜歡她,想让她做我嫂子啊?」
完颜萍看了一眼耶律齐,脸上隐隐一红,把刀轻轻从他手中抽出,转身就走。
「且慢。」耶律齐叫住她,說道:「既然三次不够,你尽可继续前来,我想总有机会能成功,不過家父年事已高,你要杀就先来杀我。」
完颜萍回身道:「你武功比我高,我如何杀的了你,既然报不了仇,我活着也沒什么意义了。」說完眼泪簌簌。
耶律齐赶忙道:「你還年轻,怎知永远胜不了我?只不過沒有寻得良师,就算沒有良师,以你的刀法和铁掌功夫,都是正宗武学,只是你沒练到精熟,只要沉下心境,耐心苦炼,必能胜我。」
完颜萍听他叫自己沉下心境,话裡有话,知他好心宽慰怕自己寻短见。心下略有感动,心道:就算你喜歡我,你我仇深似海,我又怎能与你……
她凄然一笑,說道:「别以为你這样,我就会放下对你家的仇恨,我是自尽還是再来寻仇用不着你管。」說罢抬脚便走。
耶律齐胯前一步拦住她,伸出左手,道:「我這只手力量极大,怕伤了姑娘一直未用,你回去再好生练功,只要能逼得我使出左手,我便认输,任你杀刮。」
「此话当真。」完颜萍神情一凝。
耶律齐正色道:「君子一言,绝不相欺。」
完颜萍似乎是看到一丝希望,脸上一喜,忽而又有些复杂神情。然后道了一声「好」,纵身离去。
杨過对陆无双轻声道:「我去瞧瞧。」然后悄然转出房间,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完颜萍武功不高,轻功却是可以,杨過跟着她来到不远的镇子上,见她进入一座宅院,他悄然跃墙而入,贴在墙边。不多时,一间屋子亮起灯火,裡面传来一声长叹,夹杂着七分愁怨,三分纠结。
杨過感怀身世,似有同病相怜之感,禁不住也叹息一声。
「谁?」完颜萍猛然从门口转出,持刀戒备。却见杨過悠悠站起,她再问:「你是何人?」
杨過道:「跟你一般,也是個无父无母的伤心之人。」
完颜萍见他手无比兵器,似无恶意,又见他俊美非常,与自己年纪相若,沒来由的有些好感。
「你要为父母报仇,尚有仇家可寻,唉,我至今都不知父亲死于谁手,相比之下,你比我要幸运的多。」
杨過神情伤感,完颜萍先有好感在前,本能的就觉得他沒有說谎,道:「既是同病相怜,請公子进来說话。」
杨過进屋后,闻到房间透着女儿家淡淡闺房之香,心中一荡,再看完颜萍眼眸似水,与小龙女的眼睛越看越像。完颜萍被他瞧得脸颊隐隐发烫,心道:他莫不是個色痞子,要来勾搭我?
「你究竟何人,跟着我所为何来?」
杨過道:「实不相瞒,刚才我也在耶律家,怕你想不开,特来劝說。」
果然想来勾搭我!完颜萍已然认定,不過看对方生得俊美,也不甚恼,莞尔道:「你我素不相识,你不觉得這样很唐突嗎!」
杨過笑笑道:「姑娘的眼睛跟我姑姑很像,我情不自禁就跟了過来。唐不唐突倒是沒想,不過我可以助你赢那耶律齐。」
完颜萍见他年纪轻轻,不以为然,却也不說,只是看着他。
杨過道:「姑娘不信,那便试试,我手脚都不用便能夺你手中之刀。」說着双手揣袖立定。
完颜萍见他言辞凿凿倒也好奇,拔刀便砍,心道:他若是诚心调戏,正好赶走。
一刀砍下却见杨過一动不动,她赶忙把刀偏离,杨過笑道:「不用相让,只管砍来。」
刀锋擦着他肩膀劈下,他竟是纹丝不动,处惊不变的气度令完颜萍好生佩服,她把刀一斜,横削過去。
杨過向后一仰,轻松闪過。她又当头劈下,杨過把头一偏,刀锋擦着发丝而過,他笑道:「你還可以用掌来攻。」
完颜萍有几分气恼,当下刀掌并用,却被杨過一一闪過,忽然杨過把头一低,额头在她胳肘窝一顶,把完颜萍手中柳叶刀顶的脱手升空,然后杨過一张嘴,把落下来的刀叼在口中。
完颜萍被顶得向后退了两步,再看时眼中已是震惊。
「如何?」杨過說话时把刀用嘴抛起,落下来又叼住。
完颜萍忽然纳头便拜,言辞恳切:「小女子心悦诚服,還請师父指点。」
杨過赶忙双手扶起她,把脸往前一探,完颜萍脸一红,轻轻把刀从他嘴裡接過。
杨過道:「师父就免了,你我年纪差不多,你就叫我好哥哥吧!」
完颜萍脸蛋更红,哪裡叫得出口,只是低头不言。杨過见她眼波流转,娇媚动人,竟心生抱她一抱的想法,胳膊伸到一半,忽而收回,心道:她不是姑姑,不是!
完颜萍见他突然神伤,道:「少侠是否有心事?」
杨過轻叹一声,道:「无事,只是想我姑姑。」
再一次听他說到「姑姑」二字,完颜萍不禁问:「我跟你姑姑真的很像嗎?」
「只是眼睛。」
「你跟你姑姑关系很好?」
完颜萍想他父母双亡,有個姑姑情意必是相扶相依,却不知杨過与小龙女情意非比寻常。
杨過不言,他和小龙女之间不是一個好字可以诉說。過了半晌,杨過道:「要胜耶律齐不难,我教你三招,今夜便能逼得他使出左手。」
「真的?」完颜萍大喜,有些激动的抓住杨過胳膊,忽而又赶忙松开。
杨過借她刀過来,连使两招,完颜萍见這两招不過是她用過的普通招数,疑惑的看着杨過。
杨過笑了笑,把刀抹向自己脖子,完颜萍一下子便明白了。前两招以铁掌架开耶律齐右手,然后自刎,他想救自己只能用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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