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63
世界這么大,人生這么短,他早该让一些人滚出自己的生活,以及,迫不及待的让某個人进来。
云昭不发一言,楞楞看着他,可呼吸不太平稳。
“你的家人我今天见到了,爷爷不错,当然,你最好。”陆时城觉得自己话太多,撑起身,把大衣脱了扔到地上。
很快,他堵住云昭想說话的嘴,迷乱间,云昭不知道自己衣服怎么沒的。最后,只记得他在自己耳边一会儿埋怨,一会儿低笑着引她。
雨声潺潺,天色浓郁,冬雨凄冷把白昼变作黄昏,外面流光滚动,人的脑子也跟着湿润润的。
哎,怎么能這么喜歡她,陆时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世间万物都比不上怀裡的姑娘。
床不大,风浪裡颠簸,他太贪婪,云昭像身处大胆的远征中,视线在不断的撞击下,变得模糊:
她的小海豚,仿佛童年就在转身处。书桌上,贴满了学习用的各色便签,最上层,摆着两個树脂兔子--兔先生和兔太太……這是她从小到大的家,小小的,只有她自己。
可现在她被占领,在无数纯真堆积的小小卧室裡,瞧,书桌上也摆着他的手机、车钥匙、钱夹、腰带……云昭觉得自己永远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她的少女时代真的结束了。
在快乐的羞耻中,她知道自己是陆时城的女人。
就這样。
两人各自平息着呼吸,陆时城手搭上她光滑的脸颊,轻轻揉娑,许久沒有說话。
雨声越来越清晰,他忽然起身,伸手扯過自己的烟灰色毛衣,套云昭身上。
她懒懒的,像午后阳光浸泡透的小猫咪,一只白皙的脚丫子搭在陆时城小腿上:
“你干嘛呀?”
陆时城被她软软的一句撩得浑身酥麻,他笑:“怕你冷。”
也只套了這么件毛衣,云昭皱眉,嫌弃他:“你衣服這么大,我穿着太阔。”
把她头发都弄乱了。
而且,屋子裡有他刚才抽烟的味道,云昭揉揉鼻子,陆时城看她模样便从被子裡出来把窗户打开,拉上纱窗。
這個时候,他的手机振动,陆时城接了低声和对方說话。
云昭目光一抬,顿时屏住呼吸。
他大喇喇的,不着寸缕,肩宽臀窄,两條腿修长笔直。
等陆时城转身,四目相对,云昭眼睛不由自主往下看,脑子轰然炸开。
她惊得颤了颤,扯過被子,一下把自己蒙的结结实实。
整個世界都是滚烫滚烫的。
她刚才看见什么了?好丑陋。
凉气进来,带着冬雨的枯索气息。
“你刚才往哪儿看呢?”陆时城钻进被子,闹她玩儿,云昭觉得痒乱扭乱躲的,床实在小,她突然被陆时城拥住两人翻滚出“咚”的一声,掉床了。
彼此都一头的薄汗,云昭小脸潮红,憋笑看他:“都怪你。”
她头发彻底疯成片,跟鸡窝似的,陆时城眼睛裡藏不住的笑意往外涌:
“怎么怪我?你不推我怎么会掉下来?”
“是你把我拽下去的。”
“看看你的床,這么小,穷光蛋一個。”陆时城想拧她嘴,云昭本来在笑,忽然意识到什么,那笑,渐渐从明媚的脸上淡去。
怎么忘了呢?她還欠他钱,他现在把自己当什么?云昭啊,你怎么還能高兴的起来?
雨声裡的人也跟着冷下去了。
陆时城把她表情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目不转睛看着她,他把她抱上去,低声问:
“只是调侃你一句,不会這么小气吧?”
他的大衣還在地上,云昭转头看看,目光落在钱夹上心潮忽然汹涌,她非常想奔過去打开,再看看,是不是只有她画的那双眼睛。
是不是只可以有那样一双眼睛,被珍藏。
陆时城轻轻揽住她,嗅她的味道:“我从来不知道和女孩子在一起能這么快乐,是你给我的。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怀念八月我們在东山那段日子,有时会有错觉,特别想逆流而上,回到那個時間点,我這個人对時間一直很敏感。”
“只和我才会這样嗎?”云昭无端想哭,她抬眸,定定看着纱窗那的风风雨雨。
“嗯。”陆时城鼻息沉沉,他抱她更紧。
云昭目光一转,钱夹在她眼睛裡忽然变得犹如一朵失火的花,她问他:“你喜歡我嗎?我是你第一個喜歡的人嗎?”
好傻的問題,他34岁了,怎么可能是第一個呢?
他身子明显顿了下,云昭沒有转头看陆时城,两人在雨声中更像是无声对峙。
“你不是第一個。”陆时城眼睛暗下来,嗓音如此低,“我爱過别人,她很好,可惜,我們沒有缘分。”
往事他不想多說,寥寥几句,已是极限。陆时城觉得這是自己的私密,不是所有的私密都会跟别人分享,他要它埋葬,彻底的,不再被翻出,不再被知晓。
云昭低下头,肩头轻颤,睫毛不安地眨着犹如一把小小的秘扇,她按在他紧实的小臂上:
“为什么是我?”她忽然哽咽,巨大的怀疑几乎要破土而出,是因为你爱過的人也叫云昭嗎?
她不是沒想過。
长這么大,她尚且沒有遇到過和她名字吻合的人。
陆时城有自己的逻辑,自己的過往和她沒关系,她不是云昭的替代品。這些年,他从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寻找過她的影子,尽管偶尔恍惚,也很快清醒。
“不知道。”他說,是真的不知道,也许,是一见钟情。
云昭非常失望。
那以后,他也還会遇到别的心动。人生這么长,好看的皮囊,不俗的谈吐,他如此富有,所有能让女人沉迷的特质陆时城几乎面面具备。她只是他人生的過客,匆匆青春,仅此而已。
這一刻是真的,日后,沒有了感情也是真的。
云昭觉得一切都是流沙,把握不住,她又不愿意作悲戚怨妇。
打起精神,她眼中泪水未干却转身摸向他的头发,歪着头,俏生生的一笑:
“你真的变了個模样,嗯,和以前不一样了。”
陆时城拿不准她這会儿阴晴不定,由着她摸,两只眼睛深深望着她。云昭仿佛忘记了刚才的所有不快,她把衣服還他,穿上自己的。
下了床,倒了些热水,递给他:“喝完水,你快走……”她红了脸,看看眼前這一床的凌乱,“我不知道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我知道。”陆时城拿過手机,“再過二十分钟我下楼。”
一扬眉,下颌线轮廓分明,他這個样子,莫名多凌嚣之气,五官太夺目。
一支烟足够了,陆时城套上毛衣眉毛一挑,示意云昭。
她這么懂他,心领神会,蹲下来把大衣捡起,摸出烟和打火机。
陆时城有些惫懒地看她,意思她来伺候。云昭說:“你是废人嗎?”
“是。”他低低地笑,一手拉過她手腕,云昭只好把烟塞到他嘴裡,他便用坏坏的眼神看自己。
“你睡裤這么土。”陆时城叼着烟,忽然說。
云昭低头,看看自己印着小鸭子的睡裤也觉得幼稚了,从高中穿到现在。
“点上啊!”他伸脚蹬她小屁股。
云昭嗔他一眼,靠過来,床正对着窗口,风不停灌进来,吹得火苗乱飘险些扫到陆时城的脸。他笑着接過,一手从腰下伸进毛衣到上头探出来,一手拽着领口遮了遮,挡住风,垂眸点着了烟。
再抬头,冲她暧昧地吐了口烟圈:
“小笨蛋。”
动作洒然随性,云昭看着,心口竟咚咚跳了起来。原来,還能這么点烟。
陆时城坐在床沿,赤着脚,让云昭過来。
等人靠近,他张开把云昭揽住,一手夹烟,仰头问:“我看作品投送時間要截止了,你们怎么样了?”
“這两天交稿。”云昭心還在跳,又软绵绵的,她忍不住捏住他两只耳朵,慢吞吞摸着。
“昭昭,過年放寒假了跟我出国带你四处看看,嗯?”陆时城提议,云昭摇首,“我要跟爷爷回老家,也沒有钱出国。”
总是能绕钱上,陆时城蹙眉笑,“不让你花钱。”
话音落,云昭一动不动地端详着他:“你一直都這么大方嗎?”
“我不是小气的人。”他笑。
“我是第几個?”云昭的手慢慢从他耳朵边放下,停在他肩头。
“什么第几個?”
“你会很大方花钱带出去玩的女人?”她很认真地望着他,這种目光,让人无法忍受,陆时城知道她又不高兴了。
真是奇了怪了,他发现,自己总是会得罪她。
烟在手裡晃了一下,他眉宇有愠色,却面带笑容:“沒有,我只跟人上床,不浪费其他時間,也沒兴趣了解任何人。云昭,這個答案我足够坦诚,满意了?”
他确实无耻,坦坦荡荡。
云昭看着他那双黑瞳,心裡不知是什么滋味,低声說:“陆时城,你之前想我当你的情人对嗎?我明白,现在我就是,我自甘堕落,给有钱男人当情人……”
“云昭!”每当他生气时,总是会连名带姓地压低声音呵斥她一句,陆时城脸色不好看,他推开她,可是书桌上沒有烟灰缸。
云昭却很平静,她走過来,把自己糖果盒子裡的小零碎物件倒出:“熄在這裡吧。”
陆时城狠狠捻灭了烟,并沒有发火,而是拉過她偏头去吻了吻手腕,說:“需要我說几遍?我从来沒养過情人,不管你信不信,对你,也不想玩弄。”
說着,心口被什么直撞着,仿佛有那么一句话充满魔力,带着宿命般的归属感。
“我是你的。”他深吸口气。
這种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的忐忑、未知,還有复杂的期待,像风投一样刺激。陆时城热衷冒险,像赌徒,把自己感情的全部身家都压上,不怕allin。只有一個要求,她必须百分百狠狠爱着他,只爱他。
云昭看着他,有点怪异,陆时城在說這话时竟像是带丝腼腆,他咬了下唇,很快恢复如常。
然后,就在那么一瞬间,云昭忽然发现他的一点小瑕疵:陆时城下排的牙齿,有两颗,不那么整齐。
這边,陆时城拿起桌上的手表戴上,他简单收拾下,云昭却忽然把他朝门外推,呼吸微急:“你出去,我换下衣服。”
动作很快,她随即把暗锁拧了两圈。
书桌上,他的东西都還在,云昭颤抖着拿起那個钱夹,紧紧闭了下眼,摸到最裡层。
都還在。
沒有任何变化。
她彻底失望,心一点点凉下去。
他心裡肯定有人,他沒有忘,也许花花公子的外表下有不为人知的一往情深,却不是对她。
手机忽的振动,在桌子上嗡嗡乱响。
那個熟悉的号码再次映入眼帘,云昭扭头,看看自己什么动静都沒有的手机,手不觉成拳。
她拿起他的手机,滑动一下,死死抿紧嘴巴。
“喂,陆先生您定好什么時間了嗎?约在哪裡?我今天都可以。”电话裡,传来张小灿有点前后鼻音不分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說:评论区被关了,让我看到大家的留言啊,嘤嘤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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