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序 2 作者:沈步苏 今年偏寒十二月一至,京都城浩浩荡荡下了好一阵子的鹅毛大雪,楚芸向宋念慈告了假,沒至正月便回自己的宅子去了。 楚芸的身子好了不少,再加上新购的宅子砌了一個炕,坐在新烧過的坑上,浑身都暖洋洋的。 “不知道林掌柜什么时候回呢?”竹香坐在炕边纳着鞋底。 楚芸瞧着外面的鹅毛大雪,道:“怕是要過了元宵了吧。” 正說着,楚天晁穿了件出毛的锦袄,唇红齿白地从外头跑了进来,身后跟的是個新买的书童。 他颇有一点气愤地道:“真是說不過去,先生說古人囊荧夜读,映雪观书。问我何解?” 楚芸微笑道:“你怎么解?” 桃儿迎了上去替他拍了拍上面雪渍。 楚天晃怒道:“我說捉萤火虫分明是为玩儿,一天只在下雪天才看书,分明是個懒胚子!先生居然骂我榆木不可雕也!你說气不气人?!” 楚七娘的时候就让楚天晁起了蒙,如今還好只断一年,因此楚芸一离开楚府就替他找了位先生,让他继续读书。 只是楚天晁天生個性顽劣,倒不是读几天书轻易可以改变的,好在他聪明過人,举一反三,虽让先生头痛,也让先生喜爱。 他的话音一落,一屋子的人都笑得前仰后伏,竹勉道:“分明是你笨,讲话不讨喜!” 楚天晁横眉道:“你這個小黑皮!” “天晁?”楚芸语调一降。 楚天晁只得乖乖地起身给竹勉鞠了個躬道:“小娘子勿怪,小生走眼尔,提着囊荧,见小娘子脸黑,映雪一观小娘子白咧!” 桃儿是笑得连气都不顺了,楚天晁最近几個月养得好了。现在整個脸似脱了口的白水蛋,又鼓又结实,他本来就长得好。别人也不舍得跟他真生气,末免有一点太宠他。 只有楚芸来的时候管束着他一点,楚天晁也只畏惧楚芸。 因此。楚芸瞧了他一眼,道:“给先生的年礼都送了嗎?” 楚芸這裡都是女人。先生出入末免有一些不方便,好在隔壁家有一处荒园子,便租了来给先生住。 “都准备妥当了。”竹香說道。 楚芸点了一下头道:“那上饭吧!” 楚天晁也知道自己油嘴滑舌過了一点,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楚芸不高兴,因此乖巧得很,用筷拿碗。规规矩矩,有模有样,倒像是個有教养的孩子。 桃儿掩唇道:“人家古人是不是只在下雪天读几天书我不晓得,反正咱们小公子只规矩几天我是知道的。” 她這句话把楚天晁急得脸红脖子粗,又引得众人一阵好笑。 今日算是小年,楚芸,竹香早就把东西准备好了,上了几道凉菜,有黄雀鮓,酒蒸风青鱼片。笋鮓腊肉,另有一些别致的小凉菜,還有一大琉璃瓶的葡萄酒。 外头亮,几人便在烧热了炕的房裡用餐。东西一摆好。 桃儿惊愣地道:“竹香,你還有這一手,這菜做得也太漂亮了,黄的,青的,红的,绿的,光瞧着都不舍得动手了。” 竹香笑道:“我哪裡有這本事,這都是按小娘說的做的。” 楚芸笑道:“别看了,都上桌吃吧。” 楚天晁忍不住欢呼了一声,又把大家逗笑了,几人围着炕桌吃了起来。 黄雀鮓尤其受到欢迎,楚天晁道:“竹香,你以后天天做這道菜给我吃吧!” 竹香笑道:“哪裡是這么容易的事情,這黄雀收拾净了,拿酒抹過,不能见水,要用麦黄,红麯、盐椒、葱丝,调至味和,再放入坛中,铺一层,上料一层,盖好了,出了卤再加酒密封,你吃的這個是二個月前小娘子叫我弄下的呢!” 大家听了都砸舌,桃儿愣了半晌才道:“這么麻烦!” 竹勉指了她一下脑袋道:“要么懒,要么馋,這又懒又馋你可怎么办?” 桃儿吐了一下舌头道:“我跟竹勉姐姐是不如,比别人强着呢!” 這一下连楚芸都忍不住笑了。 喝了一小会儿酒,竹勉跟竹香出去端了风炉进来,锅裡头煮得是羊肉跟鲜鱼,楚芸身体好了不少,大家烧得又是银霜碳便都留下了。 汤鲜美异常,桃儿大叫道:“這汤又是什么?!” 竹香却道:“這可不能告诉你,這可是小娘子的秘方子。這要卖给白矾楼准值几千贯大钱去!能买好多個桃儿呢!” 桃儿佯怒,把大家都逗笑了,竹香在楚府可以說是人人都道是又笨又木的一個人,出了府沒有楚芸,竹勉,她等同于家中的大总管,几個月下来,人比之前开通得多了,也有主意了,现在偶尔也能跟人开开玩笑。 楚芸微微一笑,外头传来了打门声,她抬头道:“莫非是毛黑子来了?” “不是,毛二哥今天来過了,這锅裡的小羊肉就是她给送過来的。”竹香道。 桃儿手脚麻俐地出了屋子,前头开门去了,隔了一会儿只听她道:“竹香,你老娘送柴来了。” 這天寒地冻的,外头卖柴的人定当少,楚芸這裡又缺小厮,所以吴氏便送柴禾過来了。 楚芸瞧着吴氏跟她当家的满身是雪,微笑道:“您受累了。” 吴氏听了一惊,连忙道:“小娘子千万不要客气,這是应当的。” 楚芸笑了笑,对竹香說:“下面再摆一张案几,分点吃食给你娘。” 吴氏连声道谢,拿了铺垫過来,规规矩矩地炕下跪坐着。 竹香拿了案几過来,又分了点菜给吴氏他们。 吴氏见屋裡软羊汤香,菜肴精致,竟然還有葡萄酒,又见自己家的女儿穿了一身厚实的青棉布小袄,心裡不由又是感叹又是喜悦,终于相信自己是沒有压错宝了。 从那一晚上,這個小娘子镇定自若地瞧着她们娘俩走进院子的那一刻起,吴氏就跟自己打了赌,赌這個小娘子的能耐不浅,事实是她赌赢了。 虽然中间她也曾心裡七上八下過,尤其是楚芸被撵到道观去的时候。 竹香也在下面陪爹娘跪坐着,楚芸便将琉璃尊裡的葡萄酒给了她们,竹香便给自己的爹娘倒了二杯。 “府上還好么?”楚芸笑问道。 吴氏当然明白楚芸的意思,楚芸当然不会是很随便地在问她府上如何,而是要知道一些更有用的东西。 “回小娘子的话,最近府上都在为八娘子忙,朴王允文给八娘子下了文定,已经定下了日子,怕這佳期就是来年开春了!”吴氏放下碗筷回答道。 楚芸的手一顿,竹勉的心裡也不禁打起了小边鼓,笑道:“一個王爷会娶咱们府上的庶娘子……他不是开玩笑的吧?!” 這种美事自然可遇而不可求,人于强不如命强,吴氏也以为竹勉是心有不甘,只道:“王爷跟八娘子相過亲,說是对八娘子极满意。” 其实极满意也谈不上,這位王爷跟八娘相過一次亲,给過一支金钗,便再也沒现過身,文定什么都是派自己的总管出马,即使這样的大過年,他都不曾往楚府跑一趟。 当然吴氏這一点就不太好說了,說来倒显得楚芸眼红楚八娘似的,更何况王爷就是王爷,他跟楚府结了亲,他也是主,楚府也是仆,他不来送礼,完全合情合理。 “那就是能瞧得上眼,郎情妾意,美事一桩。”竹勉笑道。 吴氏瞧见楚芸沒有吭声,便道:“另一桩事情,是冯氏把锦墨收作了女儿,现在……她是咱们府上的十娘子,太太說您以后就是十一娘子了。” 這倒是一桩好消息,竹勉与竹香她们都为锦墨觉得高兴。 楚芸也有点意外,本来想怎么也会生出一点波折来,沒想到竟然顺风顺水的成了,也不知道是楚马氏還念了一点旧情,還是另有打算。 至于锦墨夺了她的排行,她也无所谓,她本来是楚七娘,可不是楚十娘。 吴氏又低声道:“府上好像最近有一点钱财上的問題,太太跟老爷也似弄得有一点不太愉快,十一哥儿在外面学人赌钱,叫国子监给退了回来。” 楚芸忽然明白为什么楚太太完全对自己放任不管了,连楚天晁不见了也沒多理会,原来是自顾不暇,這個时候自然是楚天晁离得楚府越远越好。 吴氏走了,楚芸瞧着外面的大雪,竹勉给她砌了壶茶,道:“小娘子,我知道错了,不過八娘子能嫁過去当個王妃,总是一桩好事不是?” 楚八娘长叹了口气道:“這個朴王允文根本就不知道心裡头是怎么想的……即使下了文定,有排期,可是楚府能不能過明年春天……還很难說呢。” 竹勉道:“小娘子何以见得。” 楚芸道:“你可知道李西敏定下的平妻是哪户人家?” “哪户?” “吕府。”楚芸轻声道:“太后是不耐烦了呢……” 楚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见過枫叶,春天的时候是绿色,到了秋天就会变成红色,人的想法也是如此。” 她举起自己的手,手裡是那根累丝银钗,她在手中转了一圈,道:“你让毛黑子来一趟,把這可银钗拿给李西敏……就說我想约他见個面。”RQ 這篇小說不错推薦 先看到這裡书签 找個写完的看看全本 如果您认为不错,請,以方便以后跟进的連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