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狭路
三十二重天,紫英殿。
宫门紧闭。
“怎么样怎么样?话带到了嗎?”姜央白头发都要长出来了,焦急地催问着面前站着的小侍。
自从前两日天帝来過說要去下界以后,姜央便盘算着去昆仑山传個口信,让她们尽量晚点下山,最好等到天帝回来再出去。她自己怕天帝起疑,不敢离开紫英殿,便派了荷花池裡一朵老荷花下凡去传信。
這荷花就是年岁活得久了点,样貌還是十八一朵端端正正的花,也不是训练出身的,家裡更老的荷花教育她对着仙子要恭恭敬敬,便格外的死板。眼见姜央急得那什么似的,小侍還先不慌不忙的给姜央叩了個头。
姜央手一挥:“哎呀行了,别给我弄這花裡胡哨的虚招子,快說!”
小侍回道:“奴婢按照仙子的吩咐,一路往西南飞去,奈何道行太浅,速度太慢,奴婢方向感又不大好……”
姜央心裡顿时一凉,看着小侍的眼神幽怨得发青。
之前我选中你的时候怎么不說方向感不太好?
她這话尚未出口,那小侍便继续道:“足足飞了两日才找到昆仑山脚下。”
姜央:“!”
那不還是找到了么,這說话大喘气的。
她一咬牙,道:“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就好。”
“哦,”小侍看来也是個爽利的,家裡老人教她邀功的那套通通忘了個干净,痛快道:“信沒带到。”
“你不是找到昆仑山了么?”
“但是中间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小侍诧异抬头:“奴婢方才正要說,被仙子您给打断了。”
“呵……”姜央微笑着看她,眨了两下眼睛,亮晶晶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打折了。快!给!我!說!”
宫殿的八扇大窗震得呼呼作响,外面還在窃窃私语的荷花们顿时噤若寒蝉,连個屁都不敢放一個。
“阿央,這是怎么了?這么大的火气。”
天帝的声音老远之外便传過来,小侍飞快的說道:“昆仑山裡有一條看门大狗,奴婢一进去,就差点被它给吞了。”
嗬,敢情你会好好說话啊。
姜央手掌扬起来,两只往前挥了挥,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等她细思過来,忍不住笑起来。
昆仑山的看门狗?除了王還有谁,真是英明一世,到头来被一朵小荷花這样形容,不知道楚茨知道后会不会气结。還差点被她给吞了,就小荷花那样的,给王塞牙缝都不够,啊不,连剔牙都嫌细咯。
說起来自己真是连個用得顺手的属下都沒有,這次下凡可以看着试试能不能物色几個。
转眼天帝已经到了紫英殿门前,他换了一件深蓝色的袍子,长发束冠,腰间佩玉,很像是凡间的贵公子,高高在上惯了,穿上粗布麻衣也像太子,而况還穿得這么富贵。
贵公子笑意温和的瞧着姜央。
姜央立刻换上一张留有余怒的脸,忿忿道:“我让侍从给我收拾茶具,竟然弄少了一個,现在怎么找也找不到。”
“那是该生气。”天帝劝慰道:“实在找不到的话,我再给你找一套一样的吧。”
姜央佯怒:“你怎么找一样的,這是好多万年前,我在东海的龙脉那裡偷偷摸摸埋下的,滋养了许久才成。”
其实是姜央還贪玩的时候,有天去东海玩,顺手埋了一套,后来才想起来把它挖出来,发现這套茶具竟然有了灵智,泡出来的茶格外好喝,便一直用着它了。后来她尝到甜头,又在东西南北四海埋了好几套,打算過几万年继续去挖,到时候送给王。
天帝:“這個……不然這样吧,我把我宫裡的那套送你吧,正好是龙王进贡的,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龙脉滋养的,但料来不会有多差,你先凑活用吧。我們去下界要紧。”
姜央:“……”
她正待继续想個什么别的借口拖延,天帝已经喜气洋洋的问她:“阿央,你觉得我這身装扮如何?会不会显得太张扬了。”
他一脸旁若无人的自矜。
姜央心裡說:对啊对啊,就是很张扬啊,简直就是一個行走的“孤是来微服私巡的”的招牌,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谁似的,脚底下靴子上纹的龙敢不敢再小一点,袖口上的银龙线敢不敢不在太阳底下发光,不然你让金乌這几天都不要就职好了,或者给拉车的神龙喂点巴豆,這样人家就看不见你了。
她心中三纸无驴的扯了一大通,面上却赞道:“咱们是去看看下界的模样,又不是去体验生活,不必穿得寒酸,阿俊你這样正好,穿得贵气也会少招惹一点……唔,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王那個麻烦,看到你這么显眼的招牌,如果還是要往刀口上撞,唉,那自己就实在沒办法了。就算是王還沒有回来,那也只好……
她极快的瞟了正背对着她的天帝,眉间似有利刃之光一闪而過。
也只好先收拾掉你了。
天帝听到她這么說反而疑惑了:“阿央,什么叫做不必要的麻烦?”
姜央面不改色道:“凡人嘛,自然比不上天界,他们有许多仗势欺人的,就算是穷人与穷人之间都相互倾轧,若是见你穿得穷酸,难免会欺负到你头上。”
“你說得很有道理。”
“那是,毕竟我在下界行走過。”
“那你要穿什么?”
“我么?”姜央抬指在额前一抹,把那块水滴形翠玉变出来,這一身便赫然是当初在昆仑山见小小王穿的那一身了:“穿這样就可以了。”
“咦,你怎么瞧着比我還贵气。”
“凡人嘛,我們要镇住他们!”姜央說道。
王啊王,姜央在心底为自己抹了两把辛酸泪,我只能帮你到這裡了,你自求多福吧。
天气晴好。
下界不知道是通往哪座城的宽阔官道上,一辆华贵的马车正缓缓行驶着。
驾车的是一個脸孔呆硬的男子,仔细看還有点不正常的灰色,手裡拿着马鞭目不斜视。
楚茨穿着一领比天帝不知道贵气多少倍的白裘,纤白的手指轻巧的掀开车帘一角,吩咐道:“下個路口往左。”
男子生硬地答:“是。”
楚茨得意的放下车帘,冲着身旁的青衣女子嫣然一笑:“你看,用石头变個人不是一样?不用的时候可以变回去,還省事。比带孟召重好多了。”
她袖口的银龙丝闪出一道漂亮的银光,猝不及防之下几乎闪了昆仑的眼睛。
真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作者有话要說:姜央/昆仑:马哥几球蛋白,简直操碎了心﹁_﹁
又想了個段子:
话說下凡以后,天帝觉得每天都有很多人在幽幽的盯着他,盯得毛骨悚然,终于有一天路過一座难民城,被人哄抢一空,天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问在进入难民城时忽然猝不及防变了一身破烂衣服的姜央:“你不是說穿得贵气会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嗎?”
姜央老神在在的說:“穿得穷酸有穷酸的麻烦,贵气有贵气的麻烦,我們只是避免了一种麻烦,而落入了另一种麻烦当中,无量天尊,真主保佑,阿弥陀佛么么哒~”
我难道要变成段子手了嗎?天呐!!!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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