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洞悉
小唐子恭敬地道:“回主子的话,都清楚了,前些日子确实有大夫进府给叶福晋瞧過病還抓了药,這事嫡福晋也知道。”
李月如神色微微一松,放下筷箸道:“這么說来,她倒是沒撒谎了,找到那個大夫了嗎?”
“大夫是叶福晋身边的红玉姑娘去請的,所以一时半会還不知道究竟是哪处的大夫。奴才去厨房问過,流云阁确是每日都有来煎药,早晚各一次,不過有一点很奇怪,每次煎完药的药渣红玉姑娘都会来收走,說是她们那边的习俗,把药渣埋起来病就会好的快些。”小唐子将打探来的情况一五一十說了出来。
习俗?李月如嗤之以鼻,那不過是骗人的把戏罢了,如此在意药渣分明是這药有鬼,叶氏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她真怀孕了?一想到這裡李氏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小唐子小心翼翼地自怀中取出一把黑乎乎的药渣,“奴才故意在厨房等到流云阁派人来煎药,虽然那人一直守着药罐,但還是被奴才找到机会,趁人不备从药罐裡抓了一把药渣子出来。”
怪不得他左手通红一片,原来是被烫出来的,李氏点点头嘉许道:“你做的很好,晴容,将上回宫裡太医院给的那瓶专治烫伤的药膏拿来给小唐子。”随后又道:“你也有好一阵子沒回家了,趁着這几天沒事回去看看,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去之前先到帐房领二十两银子。”
“谢主子。”小唐子喜出望外,连连叩谢。
待其退下后,李氏唤過晴容道:“你对药理颇有认识,且来看看這些药是否果如叶氏所言是专治胃寒脾驱之症的。”
晴容答应一声,细细辩认起绢帕上的药渣来,她本出身杏林世家,只因七岁那年父母因故身亡,這才卖身为奴,自小耳濡目染之下对药材极是熟悉,不多时便已将這些药渣悉数辩别出来,分别是人参、黄芪、杜仲、白芍、熟地。
李氏越听越觉不对,她虽不通医理,但這些药分明都是益气补血之物,尤其是人参、黄芪,怎会用在医治胃寒的药方中,“能看出這是什么方子嗎?”
晴容面带异色地道:“虽药材不全,但据奴婢所知只有一种方子会同时用到這些药材。”
“是什么?”李氏凝声问道,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
“安胎药方。”当這四個字从晴容嘴裡吐出来时,李氏只觉双耳嗡嗡做响,仿佛有惊雷在耳边炸响,再闻不到其他声音,心神在一瞬间的恍惚后被愤怒盈满,豁然起身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叶秀這個贱人,居然敢骗我!”
“主子当心手疼。”晴容连忙扶了她微颤的身子劝道:“這种吃裡扒外的东西不值得主子为她生气。”
“吃裡扒外?”听到這四個字李氏顿时冷笑起来,目光倏地攫住晴容道:“你以为她是受了嫡福晋指使才隐瞒于我?”
晴容被她锐利的目光刺得难受,“难道奴婢猜错了?”
“何止是错,简直是错得离谱。”李氏紧咬银牙恨恨道:“只怕嫡福晋到现在也不過得了一個胃寒脾虚的回禀,根本不知叶氏已是珠胎暗结。”
晴容想一想道:“不是嫡福晋主使,难道是年福晋?”在這贝勒府中有资格与李氏做对的除了乌雅氏便只有年氏,除此之外她想不出還有什么人。
李氏阴侧侧地睨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你還不明白嗎?从来沒有人主使,一切皆是叶秀她自己主导的一场戏,想要瞒天過海。”
晴容悚然一惊,脱口道:“叶福晋?像她這种肤浅张扬之人怎么可能……”她倏然停住了后面的话语,转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一直以来她对叶氏的印象都停留在肤浅张扬,浅薄无知之上,所以从不觉得以她的心智能耍出什么手段来,但若事实上叶氏并非這种人呢?
“明白了?”李氏拔下头上的银簪子去剔乌黑蜷曲的烛芯,烛火微微一跳,明暗不定间令她的容颜看起来有几分虚幻与诡异
晴容头皮一阵发麻,仿佛有密密麻麻的小虫从后背爬上头皮,這個女人好可怕,入府数年竟可以隐藏的如此之深,瞒過了所有人。
“想不到我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這么多年来养虎为患,這次若不是我疑心她所言不实让小唐子去查探,只怕至今仍被蒙在鼓中。”李氏将银簪子随手扔在桌上恨恨道。她从来只将叶氏视为一颗棋子,不曾想這颗棋子竟然暗中将她当猴耍,還借她這手登上庶福晋之位,且珠胎暗结,当真可恼!
晴容后怕過后又不无担心地道:“主子,依奴婢之见以叶秀的心计城府她绝不会甘心于庶福晋之位,且又怀着身孕,必然会想着借子上位,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李氏阴阴一笑道:“叶氏怀孕了嗎?我怎么不知道。”
经過刚才那一阵她已经冷静下来,现在知道叶氏底细为时未晚,她千方百计掩饰怀孕之事,无非是怕有人对孩子不利,但是叶氏忘了一点,任何事情都有利有敝,不让他人知道,那就意味着即使這個孩子沒了她也怪不到任何人头上,只有自吞苦果的份。
叶秀,你背叛我利用我得到的一切,我会要你千倍万倍地吐出来,然后再将你打落十八层地狱,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夜无声而宁静,一场不为人知的暴风雨正在這份宁静中成形。
现在的贝勒府就是一池混水,一個不小心就会搅了进去,這一点叶秀明白,凌若也明白,所以自胤禛离府后,她便過起深居简出的日子,除了偶尔去那拉氏那裡請安以外,很少出净思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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